第6章 稚始

今日是周末，前天夜里下了一场连绵不断的小雨。第二天起来，地板还是湿漉漉的，李云舒把连夜收进来的衣服又重新晾出阳台，她抽出了自己的小背心，用吹风机把它烘干。

        于是就出门开启一天的兼职生活了。

        李逸看着李云舒出门，又静悄悄的等了几分钟，确定她不会再中途回来之后，偷偷跑到她的房间，把门反锁了起来。

        他躺上李云舒的床，闭上眼睛，痴迷的小睡了几分钟，又留恋不舍的起身，摊平自己弄出的褶皱，最后他打开衣柜，拿出李云舒刚放进去的小背心，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口袋，一溜烟似的跑了。

        李云舒兼职的小超市离她家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她换上工作服之后，就到收银台开始上班。

        她很聪明，做什么都上手很快，收银也是。

        超市开始营业之后，购物的人就多了起来，收银的队伍逐渐排得很长，李云舒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帮顾客把商品过机，迅速结好一单的生意。

        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午，来买东西的人少了很多。她略微松了口气，轻轻靠在收银台边休息了一下。

        即使是很疲惫的时候，李云舒始终把腰背挺得很直，不见一丝苦大仇深的操劳模样。

        突然，眼前走来一位年轻人，只见他拿了一瓶橙汁来埋单。

        “你好，请帮我结一下账。”来人温和的说。

        虽然今天李云舒工作了半天，这还是她第一个遇到的说话这么温柔的男生，可她的心情却并没有好很多，相反，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差了起来。

        “你好，橙汁四元，请问是微信支付还是现金？”李云舒皱着眉头问。

        那男生微微一笑：“微信支付。”

        他扫码支付完毕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收银台边缘没动，他拧开瓶盖，伸手把橙汁递给李云舒。

        “工作这么久，累了吧，买给你喝的。”

        李云舒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直接道：“谢谢你，我不需要。”

        超市现在没有人来购物，王艺林直接进到收银台里面，走到李云舒身边，用好听的声音说道：“或者你不喜欢喝橙汁，我可以给你买点别的，但是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的就是橙汁了。”

        李云舒用力推了一把王艺林，橙汁从瓶口洒出来，她语气带了几分急躁：“这里有监控，外人是不能进到收银台里面来的，你给我出去！”

        王艺林听她这么一说，果然是听话的出去了。

        他把橙汁的盖子拧好，放在李云舒手边，对李云舒刚刚的呵斥并没有半分恼怒：“你渴了记得喝，我特地调了一台风扇往你这边吹风，你看看风力开得够不够？需不需要我给你调大点？”

        李云舒简直是欲哭无泪，王艺林这样已经算是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了，她厌恶无理的纠缠。

        她径直躲开目光灼灼的王艺林，上前去帮超市卸货的梅姐搬箱子。

        梅姐看见李云舒来帮自己的忙，感觉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想着自己竟然被这么乖巧漂亮的小女生惦记着，一把老脸瞬间通红。

        “云舒，轻点，你搬不动就给我，我这把老骨头抗造。”梅姐笑着说。

        李云舒戴好工作手套后，从货车上直接搬过一箱饮料送到了储物间。

        她笑着说：“没事，我力气挺大的。”说完，直接忽视眼前的王艺林，径直走开了。

        刘越泽骂骂咧咧的在赵斯延后头说：“你怎么不早说你家装了游泳池，早知道我就顺便去你家来个夏日游了，自从开学后，大爷我好久都没有好好放松过了。”

        赵斯延直接说：“得了吧，少搅和我妈清静。”

        刘越泽知道，他这兄弟虽然平常看起来冷冰冰又多少沾点不正经的毛病，但其实人特别孝顺，尤其是在他妈面前，老实得他们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说话间，三人就不知不觉走到了小超市门口，赵斯延想顺便买些生活用品回去。

        谁知就看到李云舒在一箱一箱卸车上的货，身边还围着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赵斯延隔着老远就听见那个男生一直在李云舒耳边道：“云舒，我大老远跑回来看你，你就不能理理我吗？”

        赵斯延明显看出李云舒并不想理他，可是那男生还在拼命围着她转。

        赵斯延清了清嗓子走上前，一把拉过王艺林的肩膀，冷声冷气道：“这位兄弟，你谁呀，你没看出来她不想理你吗？”

        李云舒刚从储物间出来，就看到赵斯延和他朋友都出现在这家小小的超市里，不免得有些惊讶。

        身旁的梅姐说：“刚刚那个一直围着你转的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李云舒原本就感觉有些混乱，再听到梅姐这么说后，立马脸色铁青：“梅姐，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别误会。”

        这句话说得很大声，在场的全部人都听见了，包括赵斯延。

        “听见了吗？她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这么拼命的缠着人家，不会是猥琐变态跟踪狂吧？”赵斯延冷冷道，语气有些质问的意味，拳头硬了起来：“好在你看着斯文，倒不太像，不然我就直接下手了。”

        王艺林原本对李云舒的态度就有些不甘和气馁，在听到李云舒亲口说出自己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后，整个人看上去瞬间变得阴暗，他口气凌厉：“我和她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那你呢？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赵斯延忍不住笑了：“我嘛，我是李云舒的第一个学生，她可是是我的老师大人。”

        王艺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不想吃拳头，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她远远的吧。”赵斯延轻蔑的说，整个人看起来冷若冰霜。

        王艺林一看他们那边有三个人，他只有自己，而且到现在，他都不确定李云舒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他哀莫大于心死的离开了。

        离开之前，赵斯延揪住他的衣领把人带到自己眼前，低下头，轻轻的说了句话。

        再次放开王艺林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恶毒。

        李云舒看见王艺林走了，瞬间松了口气。她摘下手套，重新穿上工作服，又回到了收银台继续工作。

        她顺手把王艺林留下的那瓶橙汁丢进了垃圾筐，虽然她现在的确有点渴。

        她抬头，看着赵斯延几个人在超市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大圈，最后拿了一些洗漱用品来埋单，她有些好奇，赵斯延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过还是很感谢他，要不然，也不知道王艺林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一共八十二元，微信支付还是现金？”

        她以为像赵斯延这样的有钱人，已经不会再带现金出门了，于是话刚问出口，她就准备拿起扫描器，谁知就听见赵斯延说了声：“现金。”

        赵斯延从皮夹掏出两张百元大钞，轻飘飘的按在收银台前，他说：“把钱找零，剩下的自己拿着当小费。”

        说完，就提着东西走了。

        李云舒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人没多大，社会气倒挺大。

        晚上回家，赵斯延发现妈妈已经做好了饭，他立马去洗手，帮忙从消毒柜拿碗筷摆好。

        赵斯延的妈妈梁婉华从书房出来，她刚练完毛笔字，现在的情绪很平和。

        她看儿子回来了，笑着对儿子说：“延延，妈妈做了些梅菜扣肉，现在冰箱还冰了一盘，你等会拿点去隔壁邻居家吧。”

        他们母子俩刚搬到这个地方，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和左右的邻居也还不认识，梁婉华有心让儿子去和邻居打个招呼。

        赵斯延向来很听母亲的话，但是眼小这件小事却难住了他。

        他知道自己有让人退避三舍生人勿近的能力，让他一脸笑容，带着自家做的菜去问候还没见过面的邻居，他想想就头疼。

        万一邻居是那种长满胸毛的粗佬大汉怎么办？

        万一邻居家正在骂架怎么办？

        那自己应该顺道去劝个架之类的吗？

        赵斯延想转移话题，让妈妈趁早忘记这件事，等吃完晚饭他就打算立马回房间收拾衣服洗澡，然后立刻温被窝里。

        晚饭期间，赵斯延和他妈妈说：“妈，赵世君这段时间没有在来打搅你吧？”

        赵世君是他的父亲。

        梁婉华轻轻“嗯”了声：“没有，他现在怎样都与我无关，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赵斯延说：“妈，你放心，我会照顾你，而且你住在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他招惹回来的贱女人打扰你。”

        梁婉华摸了摸赵斯延的脑袋，温婉一笑。

        她承认自己的婚姻是失败的，她没有一个能忠于自己婚姻的丈夫，甚至差点要用她的后半生来摆脱那个罪恶的男人。可是，上天或许是怜悯她，给她留下一个体贴懂事的儿子。

        晚饭后，赵斯延碗筷也不收拾了，立马就跑回房间，打算收拾好衣服就去洗澡，等他洗完澡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想，妈妈应该不会再让他出门了。

        赵斯延洗完澡后，故意在浴室磨蹭了一会儿，他刮了会胡子，又用梁婉华的修眉刀给自己修了修眉，开了瓶青柠味的漱口水漱了个口，等了好一会，他才出浴室门。

        ——延延，记得去送梅菜扣肉哟！

        谁知一出门就听见从书房传来的声音。

        赵斯延简直是欲哭无泪。

        半晌后，他换了件格子衬衣，身穿黑色紧身裤，戴了顶棒球帽，用保鲜膜把梅菜扣肉裹了一层后，就出去了。

        他冷着脸，慢慢走到对面的邻居家，他正想按下门铃，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已经脑补到，等回儿会有一个大汉粗鲁的打开门，然后小心翼翼端过那一盘梅菜扣肉，满脸横肉的笑着，用极其怪异的嗓音说道：“谢谢你。”

        这让赵斯延感到极其诡异。

        正当他犹豫不决，狠不下心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温柔的女生：“赵斯延，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这块地方到了晚上很少夜灯，周围可以说是一片昏暗，尽管这声音特别温柔，而且赵斯延感觉他在哪听过，可还是不妨碍他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回头一看，发现李云舒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你在这干什么？”

        赵斯延难得一见的紧张到结巴：“我……我来给邻居送梅菜扣肉。”

        李云舒睁大眼睛：语速轻快道：“邻居？你住我们家对面？”

        赵斯延也惊呆了。

        ——李云舒是自己的邻居！

        这个认知让赵斯延特别兴奋。

        李家小院三楼窗边，李逸正看着家门口的一男一女，昏暗的月光下，意外显得那两人格外暧昧不清。

        李逸的脸色不太好。

        姐姐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他从怀里掏出李云舒的粉色小背心，把脸凑上去狠狠的嗅了嗅，上面布满了肥皂水的香气，与他最爱的姐姐的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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