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稚始

吴素怀知道李云舒在学校晕倒的事情后，想方设法把她按在床上休息了半天。

        李云舒看了会儿书，想睡又睡不着，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安静的听窗外风铃和蝉的合唱。她感到被窝越来越闷，后背逐渐有些湿意，伸手把风扇的档数调高了一格，刘海瞬间被吹得飘起来。

        不久后，李逸敲了敲她的门，带了一杯蜂蜜水进来。

        “姐姐，你喝点，对低血糖的状况有好处。”李逸眨巴着双眼，乖乖的看着李云舒，这幅模样让李云舒想起家附近那只乖巧的小金毛。

        李云舒接过水杯，发现水是热的，果然，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她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好甜啊，这蜂蜜是哪里来的？”李云舒满意的舔了舔嘴唇。

        李逸把椅子往李云舒的床边挪了挪：“我省下来两块早餐钱，去市场上卖龟苓膏的大爷那舀了几勺他的蜂蜜酱。”

        李云舒摸了摸李逸的小脑袋。

        也是，蜂蜜现在卖得这么贵，正宗的蜂蜜酱都要几十块钱一斤，她们家的条件是远远无法支持的，不过眼下自己这种情况，也只有弟弟想得周到。

        下午两点，李云舒准时起床，收拾好书包出门上学。

        这天，她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打算慢悠悠的走路去。在街口路过一家小卖部时，她随手买了根小布丁雪糕。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雪糕了，雪糕散发的寒气慢慢渗入口中，甜腻的感觉由冰块化成奶油汁，既解暑又解馋。

        等到她到学校后，正准备进课室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咳”的声音。

        李云舒一回头，发现赵斯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他来找谁？

        来找自己吗？

        刚刚是在叫自己吗？

        可是自己和他也不是很熟……

        正当李云舒还在犹豫赵斯延到底是不是在叫自己的时候，赵斯延已经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这个时间段已经有很多同学都到课室了，走廊里外人来人往，有很多人都发现高二（1）班门口的两人。

        赵斯延走到李云舒面前，眉头一皱，指了指她的嘴角：“留着当夜宵？”

        “夜宵？”李云舒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唇，顺手蹭掉了嘴角留下的雪糕酱，半晌后，她道：“谢谢你提醒我。”

        她见赵斯延从口袋掏出一张体检表，拿到自己面前。

        “昨天你晕倒了，所以我顺手替你保管了一下，现在还你。”赵斯延低沉斯文的声音如是说道。

        李云舒立马接过体检表，见体检表上的个人信息的确是自己的，她瞬间有些庆幸，原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并没丢，她感激的说道：“谢谢。”

        赵斯延“啧”了声：“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连续说几声谢谢了。”

        李云舒的视线从拿来体检表的那只手看过去，只见赵斯延白净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戴了一条小发圈，那发圈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布朗熊。

        李云舒感觉那发圈有点眼熟，她想起昨天在医疗床上醒来后，自己的头发就是散开的，后来问任安容她们，都说没见着她的发圈，所以昨天她是披着头发回家的。

        不会是赵斯延拿了吧？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感谢人家都来不及，怎么还方便问人家小发圈的事情呢。

        赵斯延见她一脸思索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又把右手的一盒东西朝李云舒提了过来：“送你的，听我妈说这玩意补气血。”

        李云舒一看这盒子的包装，就感觉它很贵，包装外盒上赫然写着五个字：红枣核桃糕。

        李云舒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赵斯延点点头：“嗯。”

        李云舒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不用，我妈给我熬了红糖水，不麻烦你了，我也暂时用不上。”

        旁边的刘越泽说道：“同学，这是我们延哥专门从家里给你提到学校来的，不收的话，你还想让他再拎回课室不成？”

        那多丢校草的脸啊。

        李云舒只好硬着头皮收了下来，忙说道：“谢谢你，特别是昨天我晕倒的时候，也……”

        李云舒想了想，对他这种漫不经心的人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合适的措辞用来表达感谢，于是又认认真真的对他说：“谢谢你。”

        赵斯延感觉这三个字从李云舒的嘴里说出来，变得特别没意思，好像她除了能谢自己以外，就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

        正当赵斯延打算转头回|教室时，李云舒立马喊住了他：“要不……今天下午放学，我请你去避风塘喝奶茶吧。”

        赵斯延的步伐并没有因为李云舒在说话而停下来，但他其实听得很认真。

        隔着老远，赵斯延笑着回了句：“好嘞，别放老子鸽子。”

        一旁的刘越泽感觉赵斯延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李云舒她们班下午一共有三节课，其中两节是数学课，还有一节是物理课。对于炎炎夏日，困倦难抵的学生来说，这样的课程安排，显然是不太科学的。

        闷热的下午，就算是课室空调开到二十六度，还是不能缓解一些同学血液中的热因子。

        到了第三节物理课，物理老师在讲台上不停的强调知识点，不停的在黑板上拿粉笔点出一个又一个小洞。

        任安容轻轻拍了拍前桌的李云舒：“舒舒，你热不热，我这里还有一个小风扇，给你吹啊？”

        李云舒朝她摆了摆手：“不用啦，很快就下课了。”

        她现在有些紧张，就算再怎么认真听课，但还是无法按压下心头那点跳动的感觉。

        一番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结束后，她还是操心起几十分钟后该操心的事情。

        等下和赵斯延一起去避风塘的路上，要聊些什么吗？

        如果单纯不说话，两个人走在一起，会不会很尴尬？

        赵斯延会不会当众刁难自己？

        自己不放他鸽子，他会不会放自己鸽子啊？

        就在她想七想八的时候，突然间，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象。

        ——李云舒，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李云舒立刻起身看向黑板，思考了片刻后，果断回答道：“老师，这题答案选c。”

        物理老师陈老师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去：“回答对了，但是，李云舒同学，你应该知道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本意吧？”

        李云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

        她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自觉当中，已经开了快五分钟的小差了。她调整好状态后，开始认认真真的听课。

        曹怡冷笑了一声。

        她在今天下午一来到课室的时候，就听见李云舒和赵斯延在走廊外谈话的内容。她知道，李云舒开小差一定是因为今天下午要请赵斯延出去喝奶茶的事情。

        为什么是她？

        赵斯延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从高一就开始暗恋的人。

        凭什么是她李云舒？

        她咬了咬牙，拿出抽屉里已经放过期的牛奶，用力撕开吸管的包装袋，一口一口，目光冰冷的看着某个方向，把牛奶喝了个精光。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打响了。

        李云舒收拾好书包后，走到走廊门口，看着楼梯间蜂拥而下的人群，她还待在原地。

        她在等赵斯延。

        很快，她就看见一个少年从二班门口懒洋洋的走出来，虽然背挺得很直，但是四肢伴随着走动的步伐，特别是脸上淡淡的神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随意。他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进裤兜，步伐不急又不慢，正朝着李云舒走来。

        “赵斯延，你终于来了。”李云舒主动说道。

        她朝眼前人看过去，只见眼前的少年身后有无限光晕，树叶在耳边沙沙作响，仿佛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充满着希望。

        “走吧。”赵斯延边说着，边朝李云舒所在的方向扔了个纸飞机，只见纸飞机缓缓飞入走廊外的一片树丛中。

        “你不好好上课，就在折这个？”李云舒好奇的问道。

        赵斯延浑然不在意的说：“纸飞机里写了我的愿望，它能从我手中飞出去，也算是我的寄托。”

        就在两人想一块下楼的时候，曹怡急匆匆的从课室跑出来，双手缠上李云舒的手臂，额头青筋直蹦，眼睛冒出很多红血丝，平日一张温柔的脸此刻写满了狰狞：“云舒，我肚子好疼啊，我一个人走不动路，你能带我去医务室吗？”

        李云舒从没见曹怡的脸色这么差过，于是立马扶住她的肩膀，转头对赵斯延说：“我同学肚子不舒服，我先陪她去趟医务室，我们改天约，奶茶我请。”

        即便李云舒此刻不打算弃曹怡于不顾，光凭曹怡缠着她的力度，也能让她撒不开手去抛下曹怡。

        曹怡真是不情愿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亲密。

        谁知这时候，课室门口传来任安容的声音：“舒舒，曹怡，你们怎么还没走？”

        赵斯延知道任安容和她们是好朋友，于是拉上李云舒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又把曹怡往任安容那边推了一把：“你这位朋友肚子不舒服，劳烦你送她去医务室找医生。”

        说完后，不待李云舒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赵斯延拉走了。

        校门口外，很多店满满都是的人，避风塘也是。

        轮到李云舒点单时，她转头看向赵斯延，眼睛水汪汪的：“你要喝什么？”

        “巧克力牛奶，要热的。”他若无其事的说。

        李云舒对服务员小姐姐说：“你好，要两杯热的巧克力牛奶，谢谢。”

        服务员又问：“请问打包吗？”

        “打……”李云舒刚想说打包时，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赵斯延打断：“你好，不打包，做好后麻烦送到二楼。”

        赵斯延说完后，就拉着李云舒的书包肩带，把人带去了二楼。

        “出来喝一趟奶茶，不浪费大学霸你的学习时间吧？”赵斯延有些想笑。

        李云舒摇了摇头。

        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赵斯延，其实多少有点想不通，怎么自己竟然和他莫名其妙的走一块了。

        巧克力热牛奶送上来以后，两人周遭弥漫了香气，李云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同学们私下说你不大缺钱，希望你不要嫌弃这里的饮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哟？大学霸私底下也爱听人聊八卦？她们聊我什么，不差钱？”

        “我没有，只是课间偶尔会听到。”李云舒抿了口巧克力热牛奶，想了想，说：“她们说你很帅，笑起来很好看，打篮球的时候特男人，还有……说你家很有钱。”

        赵斯延听她这么说完以后，看表情就看得出来，他有些乐，又有些厚颜无耻：“嗯，说的一点也没错。”

        说完，他喝了口手上端着的巧克力热牛奶，补充道:“放心，我当然不会嫌弃，毕竟是你主动请的客。对了，那盒红枣核桃糕一盒两千多，不是很贵，你也千万别嫌弃。”

        李云舒在心底为自己擦了把冷汗，脸色青青的笑道：“谢谢你，不敢嫌弃。”

        她简直是要后悔死了，就知道赵斯延送的东西不应该收。

        就算是随手送的也是。

        “对了，下个学期要分班，老子想考好点进一班。大学霸，你愿意帮我补习吗？”赵斯延这回看起来终于认真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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