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诛杀2

次日，天刚蒙蒙亮。

        城楼对面的先锋部队倏然发起了攻击，正在巡防的卫寿，穿着兽面纹嵌梅花榆叶铠甲，腰下佩剑，连忙下令伏击在侧的禁卫军与之搏杀，双方陷入混战中。

        另一侧，奕承从白离希那得知太子的全盘计划后，即刻部署兵力，调动了驻扎在城外的荆周铁骑，分成四个队。他所带领着一支兵队作为诱饵在南门前侧，与太子的主力大军正面会战，然后败退城内，引太子虞修等人进城。

        这时蛰伏在城楼上的弓箭手作射杀状，奚牙和枢密使史玠再各领一支队进行前后夹击，来个瓮中捉鳖。

        急功冒进的子健骑着高大的骏马，率兵跟到城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楚王，你好大胆子，我乃当今太子，奉父王之命，回京料理朝中大局，你竟敢阻挠我？”

        旌旗凛凛，血染天光。

        从容不迫的奕承披着霜耀兽面掩心战袍，举着长剑，一双昼白分明的俊目直视着他，“太子殿下，当真是恬不知耻，你等谋逆之人，趁父王病重，将其幽禁，还美名曰奉父王之命，殊不知你们的罪行早已败露，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一派胡言。”子健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我乃嫡子，又是父王亲封的太子，岂会谋逆？”

        “那你回京，为何不带上父王？”

        “父王病重，需要静养。”

        奕承冷哼一声，“怕是做贼心虚吧！”

        心急如焚的子健轻哼一声，不想再跟他掰扯下去，于是抽出腰间的长剑高高举起，呼喊道，“众将士听令，楚王奕承阻扰本宫继位，实属大不敬，当场诛杀者，皆可封侯拜相。”他一声令下，虞幕领着众人举起锃亮的长戟和兵刃，如潮水般蜂拥而上。

        奕承见状，举起胳膊，摆了一个复杂的放箭手势。

        紧接着，城楼上的弓箭手收到手令后，紧绷的弓弦嗖地一声，密密麻麻的似疾风骤雨般从天而降，凌厉的箭矢带着森森寒光，所及之处皆是穿喉毙命，鲜血肆染，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血腥味漾在空气里形成血雾，漫天飞舞。

        两鬓斑白的虞幕举着宝剑挥舞着，目光一直紧锁着奕承所在的位置，他一个踏步凌空腾起，尖锐的剑刃直指奕承的喉咙，“拿命来！”这一刻，他要替自己的儿子虞修报仇，可惜还没到跟前，一支锋利的箭刃直直地从他的膝盖处穿过，痛得跌落在地。

        “舅父。”子健连忙扶起受伤的他，又环望了一圈，眼看着自己的几万士兵仅剩下两千人，死的死，残的残，活生生的人被射成了一个筛子。

        不肯服输的虞幕仍倔强地强撑着身体，“老夫没事，太子不必担心我。”

        “舅父”

        惨烈悲绝的厮杀声在耳畔绵延不断，过了半饷，它们渐渐地消散在了风中。

        奕承见太子败局已定，实在不忍心赶尽杀绝，便举起手示意停止放箭。高喊一声，“太子，你已无路可走，放下兵器，我保证绝不动你分毫。”

        绝望的子健低首俯瞰自己已经一败涂地，正要放下手里的剑时，受伤的虞幕拦住了他，“殿下，公子奕承的话不可信呐。”

        “虞大人，我劝你还是投降吧。”对面的奚牙也忍不住劝慰。

        倔脾气的虞幕仰天长笑，“哼，投降？自古成王败寇，想要老夫投降，做梦！”他高举起手里的剑柄一下子插进了脏腑之间，滚烫的鲜血喷薄而出，苦涩的他悲凉一笑，“殿下，老夫先走了”

        “舅父——”

        望着挥剑自刎的舅父，颤颤巍巍的子健也挥起长剑架在脖子上，过了许久，怯弱的他还是没有勇气自刎，便放下了剑。“好，我投降，别杀我！”

        奕承淡淡地举手，示意不要放箭。

        就在这时，后面的士兵列出一条道，步履蹒跚的通子双手捧着密令，赶了过来，“大王密诏在此。”

        众人听闻后都俯首跪拜，奕承也已经做好了接旨的准备，谁知通子眉眼轻扬，别有深意地笑道，“楚王殿下，这份密诏不是给殿下的。”

        “不是给我？”疑惑的他甚是不解。

        通子点点头，转瞬间神色沉重地走至奚牙的跟前，“奚牙大人，是给您的。”

        “在下？”眉头紧蹙的奚牙也不知大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顾右盼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接过密诏，打开一看，惊得他张大了嘴巴，意味深长地瞟了瞟太子。“放箭——”接着城楼上的弓箭手齐头并进，成千上万支箭刃朝着子健的身体射去，僵住的他久久没有缓过神，过了片刻，他才缓缓低首俯视，自己的全身已被万箭穿心，纵然倒地。

        愣怔的奕承不可思议地，目光复杂地望着奚牙。

        无奈的他低着头，将手里的密诏慢慢地递了过去。

        奕承接过密诏，掀开一看熟悉的字迹令他浑身颤抖，没错，是父王的旨意！

        他要诛杀太子！

        恍惚之间，他的脑子很混乱，全身很冷！

        旁侧的通子看出了异样，便上前扶住了他，呢喃道，“殿下，莫要怪大王无情，这份密诏也是迫不得已呐。”

        “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望着他沉郁哀怨的眼神，无奈的通子徒然叹了叹，“大王，是怕您心软呐”

        他苦笑一声，心底五味掺杂。

        “四哥——”

        剿灭了西门叛军后，卫寿也焦急地赶了过来，他瞥到不远处有一滩血迹，万箭穿心的子健横躺在那纹丝不动。他纯净的眼底闪过一抹沉寂，很快又烟消云散，“四哥，叛军已经剿灭，接下来该怎么做？”

        奕承敛了敛神，郑重其事道，“去西山，迎父王回京。”

        “诺。”

        于是他们率领着众将士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到了西山王陵附近的行宫驿馆，两人分别带着一支小队去解救被软禁的官员和父王。

        推开沉重的大门，空荡荡的院落廖无一人，由于太子突然哗变，很多侍卫和奴才都被遣散了，只剩下骨瘦如柴的姬襄正爬着树掏鸟窝呐，“这下有得吃了。”

        正盯着手里的两颗鸟蛋而欣喜不已时，他低首一望，奕承率领着众人俨然来到了树下。

        “嗯？父王。”

        满脸迷惑的奕承大喊一声，不知父王爬到树上做什么？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被他这么一叫，惊得姬襄脚下一滑从树上重重地跌了下来，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哎呦”

        他连忙上前搀扶，狼狈不堪的姬襄眼瞅着在众人面前，自己在掏鸟窝，还摔了下来，就立即佯装晕倒。

        “父王——”奕承呼喊了几声，赶紧试了试鼻息，还好没事！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奚牙抬头，望了望这么高的大树，一本正经地感叹道，“想必大王爬这么高，也是想逃离这里吧！”

        装腔作势的奕承点点头，“说得没错。”

        一旁的通子也看出了大王的窘境，便借道顺坡下驴，“殿下，奴才看大王面色不佳，不如先将大王抬进屋内”

        “嗯。”

        接着他命人将父王抬进屋内，见迟迟未醒，便识趣地先行告退了。

        通子环望一圈，屋里屋外都没旁人，才敢走到大王的床榻轻声呼喊，“大王，都走了！”

        “真的？都走了？”这时蓬头垢面的姬襄才敢睁开眼，四处瞅了瞅，确实没人了！就立即扑到桌案旁，一股脑地将案几上的吃食全部吞下，通子在旁边服侍着，看他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哪还有君临天下的架势，“大王，你慢点，小心别噎着。”

        “咳咳咳”

        噎住的他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又喝了一杯水，已经半个多月没吃饭了。“多亏你激灵，要不然寡人的老脸真是挂不住了。”

        堂堂一个君王竟饿得头昏脑涨，爬到树上掏鸟窝，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去。

        通子掩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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