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鼓丘狩猎1

簌簌飞花轻似燕，无边幽草涧边生。

        日色渐长，冬天远去，春色愈加更浓，又到了一年一度朝贡的时间，巳陵会盟定下盟约：凡是荆周与上林其下的附庸小国，国力尚弱方需同时向两国进行朝贡，以表诚意。

        为了缔结盟约，许多的诸侯国国君与家眷纷纷入荆周朝贡，于是姬襄命人在殿内设宴款待。作为申国国君申穆公赢霄也不例外，也来到了荆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走在这偌大的荆周王宫里，总有一些熟悉感。

        宴席上，姬襄坐在大殿中央，纷纷与诸国国君举杯畅饮，尽显荆周大国之风范。太子子健上前作揖，侃侃而谈，“父王，今年鼓丘飞禽走兽，异常繁多，何不趁此机会，邀诸君一起春猎呢？”

        “太子言之有理，这主意不错。”

        “说来，儿臣实在惭愧，这其实还是梁王提醒了儿臣。前几日，儿臣给母后请安，见母后披着一件雪狐裘衣，问过才得知，原来是梁王在鼓丘新猎了一只雪狐而制的。”

        “哦？”姬襄不禁好奇，“申奢，是否确有此事？”

        申奢立起作揖，“儿臣不敢欺瞒父王，正如太子所言。”

        一说到银狐这种稀罕物，宴会上其他诸国国君都忍不住跃跃欲试，也想在春猎上大显身手，捕获更多奇珍异兽。

        子健又低首作揖，“父王，既然大家对狩猎都颇有兴致，不如春猎之事就交付儿臣来办。”

        姬襄思考下，点点头。“也好，就交给你了。”

        “诺。”

        “春猎之事，怎么能少了我呢？”神色恣意的奕承拎着一壶酒，衣裳散漫着，就走了进来，“儿臣参加父王。”

        姬襄见他一副慵懒的模样，非常不悦，堂堂一个皇子整日衣衫不整的。子健见此，赶紧扶住醉态横生的奕承，“四弟，你怎么又喝多了呢？”

        “好酒当然要一醉方休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现在父王正宴请宾客，赶紧回去吧。”子健亲昵地搂着他，尽显兄长的关怀。

        “我不走。”他执拗地坐在了空余的位置上，子健只好作罢。

        奕承抬起酒壶，正要喝几口，他怔怔地愣住，目光迷离，还以为这是一场梦，没想到是她，真的是她，她就坐在对面。但看到身边的男子为她夹菜时，那种亲昵让他心生嫉妒，原来她已经是申穆公赢霄新纳的纪夫人。

        夜色如凉，月光被一团阴霾所挡住。

        回到府邸，心情沉重的奕承关上了门，独自一人在房间内，司南竹站在门口许久，目光狐疑，“公子是怎么啦？”

        “奴婢也不知，自从公子从宫里出来后，晚饭都没吃，就直接进书房了。”

        “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沐儿摇摇头不知。

        “他是见到她了。”

        司南竹转身，见红裳从回廊深处款款而来，嘴角不屑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难道你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吗？”

        红裳轻轻一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司南竹讥讽地嘲笑，“了解又怎样，公子可从来也没在你的房内留宿过，这辈子你只能做妾室了，想和我争，你还是算了吧。”

        她转眸，凝望司南竹的脸，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蠢得有点可爱。

        “你盯着我的脸做什么？”她赶紧让沐儿看看，“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沐儿摇摇头，“没有啊。”

        “你刚才说，他见到她了，她是谁？是不是宫里的哪个小贱蹄子想勾引公子？”

        “你可以进去问他。”红裳别有深意地望了望奕承紧闭的房门，踟蹰一会，便离开了。

        “”

        司南竹见她一副高高在上，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样子，就窝火，很快她又笑意盈盈，声音轻柔酥麻，敲了敲门。“公子，南竹亲手做了一碗参汤，你快开开门呀。”

        “滚。”

        “公子”

        “滚——”话罢，屋内传来一阵茶杯碎裂的声音，吓得司南竹心生惶恐，她赶紧将手上的参汤放置沐儿的托盘上，不悦地离开了。

        夜半时分，外面漆黑如墨，不见半点星辰。

        街道上所有酒楼早已打烊，只有眼前的这家还灯火通亮。店内一名女子烂醉如泥，趴在案上，摇了摇手中的空壶，“小二，再来一壶。”

        “姑娘，你别喝了，我们都已经打烊了。”

        她拔下发髻上的珠玉金簪，放置案上。“这个够不够？”

        小二捏起，两眼金光闪闪，殷勤地笑道。“够了够了，姑娘想喝一晚上都可以。”他又匆忙地送来了几壶酒。

        这时酒楼门口一个男子驾马至此，跃下身，走进店内。小二见他锦衣玉带，贵不可言，想必一定是家缠万贯的世家公子。“公子是喝酒呢？还是住店呢？”

        申奢正要开口，忽然眼神一瞟，见旁边桌案上趴着个熟悉的人影，便走近坐下，“怎么喝这么多酒？”

        司南竹缓缓抬起头，双眼迷离，毕竟曾经是千雪楼的头牌，各色达官贵人她自然是记得的，而眼前之人，她也曾经见过的。“梁王殿下怎么也在这？莫不是闻香寻酒至此？”

        他浅浅而笑，“今夜我从城外归来，路经此店，见一美人在此借酒消愁，我见犹怜呐。”

        她笑了笑，脸上皆是悲伤与凄凉。

        “怎么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本以为千雪楼那夜，他为我一掷千金，又将我接入府中，便是我命中注定的良人。没想到这两年来，我费尽心思地讨好他，却始终不得他心，难道是因为我卑贱的身份吗？”一想到府里的丫鬟们总是窃窃私语，在背后对她评头论足，她又郁结地喝了一口酒。

        申奢嘴角划出意味不明的弯度，“或许，今天我知道了答案。”

        “什么？”

        “他没说，你有点像一个人吗？”

        司南竹顿时清醒几分，从她进府的第一天，红裳就曾经说过：‘他有没有跟你说，你像一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今日宫廷宴会，我见他独自饮酒，眼神若有若无地望着对面，我便好奇地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没想到对面坐着的是申穆公赢霄的纪夫人。”他笑了笑，“那纪夫人的眉眼与你倒是有三分相像呢。”

        她失魂落魄地惨笑，“原来我只是别人的替身，一个影子而已。”

        正当她拿起酒壶一醉方休时，申奢轻轻地抚上她柔软的手，“我看四弟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明明那位纪夫人姿色平庸，不及你妩媚动人，为何他偏偏念念不忘呢？”

        她的心此刻犹如一盏易碎的琉璃，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顿生暖意，她缓缓抬眸，朦胧的眼神滋生出丝丝秋水，“梁王殿下。”

        他立即站起身，解下身上厚重的披风覆盖在她的身上，“夜深露重，姑娘衣裳单薄，不如在此稍作休息，待明日天亮，我再送姑娘回府。”话罢，他从腰间掏出一块金子扔至桌案，然后扶着步伐不稳的司南竹走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暗。

        申奢迫不及待地将她推至紧闭的房门上，双手禁锢着她的手腕，低下头轻啄她的耳畔，丝丝缕缕宛如撩人的秋风。寂寞难耐的她伸出纤长的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欲拒还迎，情浓似海，很快他打横抱起，将她放置床榻。

        一夜翻云覆雨后，窗外的天边浮起朵朵白云，如鱼鳞般洁白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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