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仙魔境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封无砚自嘲道，“怎么圣境修为便诸邪不侵了么？”

        “那倒也不是。“叶殊，“宗主可知道混沌仙境有个别称？”

        混沌仙境是灵境之上，圣境之下的修为境界。按照猜测，封无砚就是卡在了这个境界的巅峰状态，甚至有满溢的现象。

        封无砚：“这倒不知。你说说看。”

        “古书曾有记载，混沌仙境有另一个说法，叫做仙魔境。一念仙，一念魔，说的便是这个境界。世人皆知，灵境突破混沌仙境，难在于灵力储量。而混沌仙境突破圣境，则难在于……”

        “魂力。”封无砚接道。

        “正是。”叶殊道，“可以说，混沌仙境正是一个淬炼心魄的境界，而心魔占据于灵魂裂隙之中，可以理解为——魂魄有瑕。

        魂魄有瑕者，即便灵力修为再高，都难以突破这一境界。”

        封无砚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么……”

        “所以说，只要我心魔一日不除，就会永远停滞在这个境界，是这个意思吗？”封无砚淡淡道。

        “我不这般认为。”叶殊道。

        “嗯？”

        叶殊：“我认为，心魔乃是寄生。宿主越强，心魔越强。困顿于仙魔境，是因为仙魔境本身境界特殊。然而只要宿主一日还在修炼精进，修为就不可能永远停滞在原地。如此，当宿主终有一日突破境界时，我认为会出现两种情况：一则心魔退败，心魄重塑。”

        仿佛预感到什么，封无砚轻声问：“另一则呢？”

        “另一则……魂飞魄散，同归于尽。”

        封无砚似乎并没有太意外，总体来说，他表现得非常平静，仿佛可能要死的不是他。

        “如今的现实是，所有患有心魔之症的人，都死在了圣境之前……”封无砚声音冷淡，“没有人能够治愈，是吗。”

        “还是有一个例外的。”

        封无砚一顿，略略沉吟，想起来了：“是，你说过，灵梦门所知里，唯有一人彻底痊愈了，他顺利跨过了仙魔境界的坎？”

        “不错。他活下来了，灵魄重塑之时，补全了所有灵魂裂隙，心魔无处藏身，虽无法斩灭，却也只能被驱逐体外。”叶殊微微停顿了一下，道，“他便是‘灵梦门’的始祖。”

        叶殊看着若影若现的阵纹，定定道：“虽然此后再未有人复刻过始祖的成功，也许他也只是运气好，也许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他到底是唯一成功的先例，也是我这几日思来想去，宗主可以选择的唯一出路。往好处想，幸亏你天资过人，灵力魂力皆优，离圣境不过一步之遥，其他人想要效仿，还不定有那个本事呢？”

        “这么说来，我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叶殊笑起来：“若真是万幸，那一定是万幸有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洞里走了出来，身上已经重新穿好了外衣。

        封无砚偏头看过去，只觉得她身上还氤氲着热气，看不真切表情，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灼灼热光，却难以忽略。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这个皮囊下的某种真实，他心想，她真是出离的胆大。

        “宗主，最坏的可能我都据实已告了，你怕不怕啊？”

        你怕不怕啊？她问。

        封无砚垂下眼帘，笑意不经意又泄露出来：“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朝她伸出手：“下来。”

        叶殊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寒潭，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踏了进去。

        果然，和滋润魂魄的魂湖水不一样，这潭水冰凉，寒意爬着脊椎骨向上，稍站一刻就觉得满腔热意都要浇灭了，也不知道封无砚天天泡这玩意儿怎么受得了。

        “不是要给我看病？离那么远怎么看？”封无砚朝她说。

        叶殊缓缓走过去。

        其实来到这里，看到这池寒潭时她就明白了——封无砚选择了这里。

        刺骨的冰凉能让他保持头脑清醒。寒煞之气能压制他体内魔气。

        想来再是看淡命运，他作为一宗之主，被架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可能将信任全然交付。

        但是他不明白，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眼前仿佛还能看到过往那些挣扎的，痛苦的，狰狞的，鲜血淋漓的脸庞，许多人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向她，像鬼影彤彤挥舞着臂膀，缠绕，捆缚她，让她透不过气。

        她最终没能救下一人。

        因为那些人，并不信任她。

        就像此刻的封无砚，他还未真正意识到，有时候理所应当的保留，也是会要人命的……

        哪怕她已经事先告诫过。

        她走到他身边：“手给我。”

        她摊开掌心，让他冰冷的手掌落下来，自己的指尖则顺着手腕向前，落到脉点。

        宽大的手和纤瘦的手交叠，无形的灵感力探入脉络，随着对方的灵力游走探查，这像是一种新奇的冒险，像你感受这个世界的山川草木，感受虫鸣鸟叫，你在这陌生的躯壳里勾勒描摹，仿佛能画出那人灵魂的形状。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强大的灵魂。它有着对自己领地的绝对支配和主权，在那浩瀚无垠的力量里，她柔弱的灵感力仿佛一条不起眼的游鱼，它们无形无色，却又无处不在，仿佛漫不经心，又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这外来者的走向。

        而后，叶殊“看”到了那些裂隙。

        像瓷器上的裂痕，不注意时便会忽略。但它们在经年累月中扩散蔓延，慢慢遍布全身，发展到某一个灵界点，便会全盘崩碎。

        灵梦门曾以为，心魔就是藏匿在这些裂隙中，导致灵魂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

        但是数年前，叶殊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认为心魔恰恰是这些裂隙之间的黏合剂。

        魂伤难愈，世人皆知。

        原本一个人如果灵魄受损，轻则神志不清，重则魂飞魄散。魂魄本就是这样脆弱又易碎的东西。

        但心魔的出现改变了这种常态。

        它滋生于受损的心魄魂灵之间，一面企图吞噬灵魂，一面又紧紧黏合住这些脆弱不堪的东西。

        许多年来，灵梦门一直致力于杀死心魔，或者驱除它们。却总是功败垂成。

        有时候，他们以为成功了，但那些灵魂裂隙中很快又滋生出新的邪魔。

        有时候他们还来不及做什么，对方的魂魄已经走至崩毁的绝境。

        直到那一年叶殊出现，提出了这个完全不一样的设想。

        她的师父红钧道人曾兴奋地说，她给了灵梦门带来了一个新的希望。

        他相信十年之内，世上定会出现第二个像始祖一样，成功摆脱心魔控制的人。

        但她一直没有成功过。

        一个也没有。

        ——也许是她最终没有取得那些人的信任，也许是他们本身的根基资质不够好，灵魂不够强大。

        她内心里迫切地希望有一个成功。

        希望有一个人能来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那些失败和痛苦不是徒劳，那些死亡和挣扎不是毫无意义。

        她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不止一次在想，封无砚来的是这么恰到好处。

        她想，如果万千遭受心魔侵蚀的人里有人能活下来，应当就是这样的人。

        灵感力缓缓回收，飘散的情绪也慢慢回拢，她睁开眼睛，正对上封无砚温柔注视她的眼神，垂眸敛目的样子，有深情的错觉。

        他好像某个翩翩公子，趁四下无人轻嗅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叫人察觉了，又很快退开彬彬有礼的距离。

        叶殊眨眨眼，已经找不到那些深情了。

        “探查完了？”封无砚道。

        “完了，冻死人了。”

        叶殊撒开手，想要爬出寒潭，封无砚反手一拉，一股热流便从他身上蔓延开，又从他手中传递到她全身。

        他牵着她的手往岸上走，站了不过片刻，两人身上已经干爽如常。

        “噫，灵力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知道有用就好好修炼。”

        叶殊笑着打哈哈：“人各有长啦，我挺努力的，奈何不是那块料啊。”

        “先别说这些闲话了，我刚走过一遍你的灵腑灵脉，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赶紧记下来，这事情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完成的，若不记着点回头就忘了。”说着她第二次想松开手，对方却收了力道，还是没有放。

        叶殊疑惑地看向他。

        封无砚视若无睹：“你记得我先前和你说，此间事情都需要保密吗？”

        叶殊不解：“自然记得。”

        封无砚又说：“只是你已经在许多人面前露过面，想必如今封家上下都在猜测，你与我是何种关系。”

        “宗主放心，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不论旁人如何打探，未经你允许，我是不会泄露你的病情的。”

        封无砚握着她手的那只手轻抬，敲了一下她的头顶心：“想的简单，只要猜测一起，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也会很快被人察觉端倪。”

        叶殊无奈：“那能怎么办，你们这些世家大族那么多弯弯道道，我也没办法啊……”

        封无砚：“再帮我一个忙。”

        叶殊：“？？？”

        封无砚：“我需要一个掩人耳目的理由。”

        叶殊：“啥？”

        封无砚微微一笑：“得罪了。”

        他话音落，牵着叶殊的手一用力，叶殊瞬间便失去平衡，冲向他怀里。他随即松开手，长臂一揽，借力半蹲，便将叶殊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https://www.biqiugexx.cc/book_66791616/1633220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iugex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ugex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