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别乱套近乎，我跟你可不熟。”

        水流滴滴答答从桌面掉落，禅院甚尔颇有些嫌弃地皱眉，拿起放在一旁的纸巾，盖住这滩水渍，随后把杯子放到一边，说道：“你的事情忙完了？”

        “多谢关心，甚尔。不过还没有。”言峰绮礼摇了摇头，将一盘麻婆豆腐推到禅院甚尔面前，“这家店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家。”

        润白的瓷盘里堆着一寸见方的豆腐块，麻辣鲜香的红酱包裹着这些白玉一样的豆腐，看上去令人胃口大开，那股子辣味扑鼻而来，直闻得人口齿生津。

        言峰绮礼一口口快速吞噬着着美味，盘子里的豆腐不一会儿见了底，等将最后一勺吞进肚子里，他才慢悠悠将勺子放下，眼中透露出些许餍足。

        见鬼，这栽种神父竟然也会满足？

        禅院甚尔心中厌恶的打了个寒噤，决心不碰任何言峰绮礼碰过的东西。

        言峰绮礼察觉到了禅院甚尔的排斥，并不在意，用纸巾擦了嘴，说道：“雁夜君是个可怜人。”

        “身具天赋却逃避责任，最终让所爱之人的孩子代替他承担可怕的一切，并将全部的过错推到了其他人头上，可怜又可悲。”

        言峰绮礼抚摸着胸口的十字架。

        “他向我询问解决问题的答案，我欣喜于他的信任，不过很可惜，我对自身的存在尚且感到迷茫，没有能力解决雁夜君的问题，不过我想，倘若是甚尔一定能够满足他的想象，所以我向他推荐了你。”

        间桐雁夜可怜又可悲。

        如果一开始就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顺应规则去继承家族，恩师也就不会将女儿送到间桐家，远坂樱也就不会承担如此多的痛苦。

        但他偏偏逃避了这一切，在痛苦发生之后又将责任推卸到了父亲和恩师头上，幻想着这两人如果不存在，一切是否就会回到正轨，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殊不知雁夜君自己才是间接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雁夜君自己才是远坂樱痛苦的根源。

        不，现在应该叫做间桐樱了。

        不过话说回来，恩师现在还不知道发生在他女儿身上的事情，仍旧执着的认为自己给天资出众的女儿找了一个好去处。

        言峰绮礼勾了勾嘴角。

        这样诡异而又扭曲的笑容让人看了汗毛直立。

        知道了眼前这个令人厌恶的神父是这单任务的诱导者之后，禅院甚尔不欲在与他纠缠下去，起身便要离开。

        言峰绮礼忽然叫住他：“你听说过圣杯吗？甚尔。”

        “怎么要开始讲你的神话故事了？”

        “并不是神话中承载圣人鲜血的器皿，而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万能许愿机。大概就类似于咒术师所说的咒具吧。”

        见禅院甚尔没有再离开的意思，言峰绮礼接着说道：

        “两百多年前，魔术界的御三家创造了这个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奇迹，为了争夺胜利的机会，被圣杯选中的人会成为御主，召唤出存在于过去的英灵，操纵他们进行战斗。

        “这样的战争每六十年进行一次，地点随着圣杯降临的地方改变，最近的一次便是发生在这里的第四次圣杯战争。”

        也许是奇怪的装修，又或者是不起眼的位置，这家中餐馆到现在仍旧没有其他客人进来。不仅如此，禅院甚尔到现在都没看见店主，也没有任何服务生出现。

        单论搞神秘主义这方面，这家店的店长或许也是什么魔术师。

        禅院甚尔知道些许魔术师的事情，他原以为这是群和咒术师相差无几的疯子，没想到他们远比咒术师要有能力也疯狂的多。

        万能许愿机。

        这事要是发生在咒术界，那群高高在上的老头子不知道能癫狂到什么地步。

        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因为贪婪毁灭掉呢。

        言峰绮礼伸出手，向禅院甚尔展示了他手背上鲜红的印记。

        如同被风吹倒的树木，又像狰狞的海螺。

        三枚鲜红的令咒代表着御主与英灵之间的联系，只有拥有这令咒的人才会获得向圣杯许愿的机会。

        “几年前，我的手上出现了令咒，这意味着我被圣杯选中，获得了战争的入场券。”

        禅院甚尔嘲讽到：“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你是天选之子？”

        “不，甚尔。你也知道我是个内心空荡，麻木地活在世间的家伙，比起我，这世界上有着伟大又崇高理想的存在多如牛毛，可偏偏是我被选中，成为了御主。”言峰绮礼垂下眼眸。

        被圣杯选中后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父亲得知消息后的诧异与惊喜、恩师拜访的郑重、召唤出英灵后的谋划以及地下室里如同毒蛇一样吐着鲜红信子，吐出毒液引诱的英灵。

        言峰绮礼感觉到了厌烦。

        这种情感如同「快乐」一样，在名为「言峰绮礼」的个体上十分罕见。

        言峰绮礼几乎没有没有厌恶的东西，也同样不知道所谓幸福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的父亲言峰璃正是位相当出色且优秀的神父，虔诚的信仰着他的主，一向自豪于勤奋且天资出色的儿子，可他的孩子却和他心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深受言峰璃正喜爱的儿子，似乎只是他心中幻想出来的那个言峰绮礼。而不是这个高大沉默又扭曲的恶魔。

        从没感觉到幸福的言峰绮礼在妻子死去时感觉到了「幸福」。那种轻飘飘，令人浑身舒畅的感觉昙花一现，自那之后也只在信徒向他倾诉痛苦时出现。

        因为他人的痛苦而感到喜悦。

        这件事不管与教义还是父亲曾经教导过他的东西都完全违背。

        圣杯却偏偏选中了他这样的人。连魔术师都不是，只是圣堂教会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代行者。

        被选中的那一刻，言峰绮礼在想，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愿望，能连圣杯都惊动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甚尔，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向圣杯许什么愿望？”

        “钱。”禅院甚尔说道。

        “不，我想知道的是你真正的愿望。”言峰绮礼否认到，“甚尔与我是不同又相似的人。一年前我见到你时就明白我们俩都是麻木地游荡在世间的家伙。不同的是，我不知道生存的意义，而你明显在坚持着些什么。”

        言峰绮礼拿出了一卷羊皮纸。

        “我从别人那里得到了转移令咒的方法，只要你想，我可以就将令咒连同从者转让与你。之后我也会帮助你夺得圣杯。”

        “只要你向圣杯许下你真实的愿望。”

        “成为御主吧，甚尔。”

        想成为世界首富吗？想拥有花不完的钱吗？

        那就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

        言峰·qb·绮礼眨眼。

        哕——！！

        禅院甚尔摇头将这可怕的一幕甩出脑海。

        带着他看马猴烧酒的九十九真不是个东西啊！

        锐利的眼神在斜对面空荡的座位上一扫而过，“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没你想的那么积极阳光，连愿望这种奢饰品都有。只要能舒舒服服的活着，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大概理解不了。”禅院甚尔嘲笑着摆了摆手，“你这样连「快乐」都要从别人是痛苦里抠出来的家伙哪里有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了？”

        “你才是最可怜的家伙。”

        “我不管你打什么算盘，言峰绮礼。”禅院甚尔说道，“干完这单之后，别再靠近我。”

        木门吱呀呀响动，餐厅里只剩下言峰绮礼一个人。

        一身黑的神父怔愣地看着躺在手心的十字架。

        assassin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吧？

        推到禅院甚尔面前的那盘麻婆豆腐保持着原样，此刻已经有些泛凉。

        言峰绮礼托过这盘麻婆豆腐，一口口塞进嘴里。

        “真锐利的眼神呀。”穿着黑色皮衣的金发英灵出现在禅院甚尔方才坐着的位置上，“这就是你挑的人？比你无趣多了。”

        “不，英雄王。”言峰绮礼说到，“比起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甚尔要美丽的多。看上去无所求，实际心中仍旧存在着一丝侥幸。既顺从而又反抗，矛盾地活在世界上。看到这样的人为侥幸挣扎的场景，才是我想要的「愉悦」。”

        吉尔伽美什愣了下，旋即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总算变得有意思了不少！”

        “那本王就允许你献上这绝美的场景！”

        “我的荣幸。”

        被言峰绮礼搅了吃饭的兴致，禅院甚尔不打算再接着找饭店了，在街上随便找了家童装店，一股脑又买了些粉粉嫩嫩的衣服回去。

        出租车照常停在酒店门口，富丽堂皇的酒店高楼日光下漂亮极了。

        禅院甚尔望着房间所在的三十二层，眼皮跳了跳。

        他能感觉到那原本应该有两个孩子的房间此刻空空荡荡。

        『人呢？』

        「很抱歉，甚尔先生，对方用了特殊手段，我无法感知，请您务必找回伏黑惠与间桐樱。」

        这人工智能倒不如改名叫人工智障好了。

        禅院甚尔想到。

        栽种神父真是个大麻烦。这事要是和他说的英灵没关系，他就把孔时雨的脑袋揪下来给他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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