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满月酒

太阳西下，夜幕降临。

        九州大地披上一层黑色的薄纱，居住于城市中的人们，居住于村镇中的人们，纷纷点亮符文灯，亦或是原始的蜡烛，为这一份夜色增添一抹光明。一枚枚修真符文在夜色中升起，划分界限，将城市与村镇保护起来，防止走夜路的迷途旅人进入荒野，也防止有哪只不开眼的妖兽闯入安睡的居民家中。

        城市中有守夜的士兵，村镇有值班的村夫，他们作为符文结界的第二道防线，守护着安睡的人们。

        云州，东海之畔，明州城。

        城北的一处大宅中，今夜灯火通明，一桌又一桌的酒宴摆满大厅，被大宅主人邀请来的宾客们坐在位置上，恭敬地看着此间主人。

        “诸位，今天是犬子的满月，感谢诸位参加这一场满月宴！”高高举起酒杯，紧接着欧阳业话题一转，语气由高兴转来冷淡，“不过嘛，今天我准备的位置有些多了，有些人没有来啊……我知道他们想些什么，不外乎我欧阳家从这一代起就怎样怎样……说实话，他们的想法没有问题，毕竟这一条被证实了的铁律了！”

        在坐的众人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人接话，也没有询问。人群之中，林家家主抚摸着小胡子，扫了一眼空置的司徒家的位置，又将目光转向站起来说话的欧阳业。

        “不过那又怎么样！不能修真，我欧阳家难道就此沉沦了吗？”扫视在场众人，身为真灵境修士的欧阳业在这一刻暴发出他的精神威压，让很多境界不够的人不由得错开他的视线。

        林家家主皱了皱眉，如果说欧阳业的精神威压对于低境界修士效果显著的话，那么对于同境界之人就没有太大威力了。

        很满意自己达成的效果，欧阳业径直喝完酒杯中的酒，之后还不忘底朝开，向众人展示自己喝完了。

        “其实这话也是不错的，若是家传功法无法传承下去，我欧阳家这一脉确实会没落。不过，我家的人不能修行，不代表没有人可以修行……”欧阳业笑了，看上去笑容有一丝诡异，“今天我在此宣布——我将成立落烟门，开设明州城第一家修真宗派！”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明州城虽身处琼华派治下云州境内，可自古以来这里就是修真世家的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宗派可以驻留此处，连琼华派都只能派遣门下弟子驻守这里，而不是开设分部。

        在坐的众人几乎都是世家子弟，都是明州城地界有名有姓的修真家族，以及拥有影响力的人士。这其中自然包括琼华派的驻守弟子，也包括当前明州城真正掌权的几位修士。

        于人群中看了一眼琼华派驻守弟子，林家家主发现他稳坐钓鱼台，波澜不惊，好似这件事和他无关一样。

        暗叫一声不好，林家家主扫视全场，于主家位置上，他只看到了欧阳业的妻子——上杉麻衣和她怀中的孩子，原本待在位置上的欧阳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消失不见。

        【他是背着欧阳老爷子做的？还与琼华派……】

        欧阳业向前伸手，微微下压，原本还在吵闹的人们纷纷安静下来，转头看向欧阳业。

        只见欧阳业的表情由冷若冰霜，转变为和煦温柔，好似刚刚的门派宣言不存在一样。微笑着，欧阳业再度拿起酒杯，其中已经添上新的酒水，“为了满月宴的正常举行，在下先定下一些规矩。刚刚在下所言，诸位请回去讨论，如果在坐诸位有人失言不当，那怪不得在下请你出去了。”

        “欧阳家主……”

        嘭！

        甩臂一扫，刚刚不长眼站起来提问的家伙就被欧阳业扫出大厅，落到宴会正厅外面。

        众人看了看被扫出去的那一位，再看向主位上的欧阳业，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不快，只有照常的微笑，好似刚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这一下，一些原本想要待到宴会结束的修士们纷纷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而欧阳业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们离开。

        将近四分之一的修士离开，宴会大厅已经显露出一丝凄凉，余下修士的兴致也没了。

        “不理他们，咱们喝咱们的！”欧阳业不以为意，举起酒杯，“这可是家里面最好的酒，按照太祖爷爷的方法酿造的仙酒，他们不喝那是他们的损失。”

        众人展颜一笑，纷纷举起酒杯，敬欧阳业一杯，敬上杉麻衣怀中的孩子一杯。

        酿造方法也许是仙家之法，然九州大地上找不到仙家之物，这酿出来的酒虽然好喝，却也称不上仙酒。

        不过有欧阳业这一番话，众人的兴致又回来了。

        却说那些愤而离席的修士们走出欧阳宅的正门，纷纷下意识地向两侧走去，让出一条可以通行两人的通道出来。甚至有些人走到正门时还停下来，向后退去两步，等待什么人从他面前走过。

        等走出好一段距离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不正常情况。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不解的他们折返欧阳宅，想要一探究竟。

        欧阳宅的正厅中，满月宴正在召开。而欧阳老爷子却怒目圆睁，须发飘起，站在庭院正门，全身真元溢出，随时都可发动攻击。

        在老爷子的对面，有着两道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人为紫色和服的金发女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亦无法判断她的境界。另一人是一个黑发少年，一身素白的华服，镶嵌着金丝纹路以及荧绿宝石，其身后隐约显现出一轮金轮法器，十七枚金色圆锥绕着金轮缓缓转运。

        未知品级的法器，未知境界的实力。欧阳老爷子完全感知不到对面两人的具体情况，只感受到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威胁，身体在告诉他赶快逃。

        对面两人扫了欧阳老爷子一眼，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继续前行。

        随着两个接近，欧阳老爷子发现两人的形态渐渐清晰起来，女子约莫十七岁，而黑发少年则只有十六岁的样子。看着两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欧阳老爷子这才清醒过来。

        不知何时，欧阳老爷子自动让开道路，任由两人踏向欧阳宅正厅。

        正厅之中，当这两人进入房间之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身上。大厅之外，那些去而复返的修士们，欧阳老爷子都站在那里看向进入正厅的两人。

        只是看着两个人，在场所有修士脑海中就自动蹦出两个字——仙人。

        这是来自更高层级的存在，和修士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他们不是即将飞升的大乘修士，也不是降临于的仙人，而是真正与天地同寿的仙人。

        天地不灭，则仙途永续。

        “满月酒啊，看来咱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呢！阿尔修斯。”女子朱唇轻启，传来慑人心魄的声音。

        所有人都迷醉于这蕴含着仙道至理的声音，完全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唯有坐在主座上的上杉麻衣听清楚了女子的话。

        “确实很巧。果然是你的风格，八云紫。”男子点了点头，对女子颇为无奈。

        “这不是正好吗！先敬一杯满月酒，再将礼物送上。”女子一招手，欧阳业手中的酒瓶就不受控制地飞向她，“这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接过女子递来的酒杯，男子恭敬地端起，对准上杉麻衣怀中的孩子，“这算什么师出有名……”

        女子再给自己倒一杯，和男子一样，对准上杉麻衣怀中的孩子。

        “管那么多干什么！”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准备敬酒，只不过他们敬酒的对象并非世家之人，而是这场满月宴真正的主人——欧阳家下代少主，欧阳川。

        一杯饮下，女子和男子扔下酒杯，任由酒杯在空中打着转飞回欧阳业的手中。

        从怀中拿出一枚银色手镯，男子轻轻一抛，银色手镯在空中旋转半圈后，化为一道银月飞向上杉麻衣怀中的孩子。其速度之快，已然超过所有人的反应。

        等欧阳业想起来拦截的时候，银月光芒已经消失，一枚小巧的银手镯戴在欧阳川的小手上，大小正合适。欧阳业双眼缩了缩，他看的清清楚楚，刚刚那名男子拿出手镯时，并非这个大小。

        “……仙器。”

        待欧阳业回过神来，再看向那两人时，却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就好像他们不存存在过一样。

        其他人也和欧阳业一样，根本没有看到那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算想问他们问题都不可能，无从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唯有抱着孩子的上杉麻衣看得通透，她看到两人以不同的方式离开。女子走入一道系着蝴蝶结的间隙，而男子步入一道金环通道。

        甚至两人离开前的对话，上杉麻衣也听得清清楚楚。

        “话说，你不打算收回自己的石板吗？”

        “还不到时候，欧阳大人体内的法则还没有稳定，需要龙之石板镇压。而且……龙之石板的力量还遗留在那个女人的肚子中，至少也要等那里的力量被龙之石板收回才行。”

        “好吧，那么下次我就不陪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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