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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藩王(一)


闵达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凄惨痛呼。鼻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来,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襟。顾莞宁神色一沉,动了真怒:“朗哥儿,住手!”

        朗哥儿打出最后一拳,大大出了心头这口闷气恶气。此时听到顾莞宁满是怒意的声音,心里一个咯噔,反射性地跪了下来。

        顾莞宁顾不得训斥朗哥儿,先转头吩咐:“立刻去请太医来,为达哥儿看诊治伤。”

        闵达满面鲜血,涕泪交加,看着狼狈又可怜。

        朗哥儿直挺挺地跪着,脸上并无太多悔过之意。

        站在一旁的俊哥儿等人,各自上前请罪:“他们两人忽然动手,我们劝之不动,拉也拉不开,结果闹到眼下这样,惊动了皇姑母。还请皇姑母降罪!”

        顾莞宁冷声道:“动手的是他们两人,要罚也罚他们,和你们无关。”

        然后,迅疾打量床榻上的阿奕一眼。

        阿奕除了神色有些惊惶无奈之外,并无不妥之处。顾莞宁这才略略放心,然后看向阿娇:“阿娇,此事因何而起,细细道来。”

        阿娇口齿清楚伶俐,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缘由道来:“……是达表弟出言挑衅在先,朗表弟先动的手。”

        说到底,还是闵达嘴太欠,一张口便戳朗哥儿的痛处。朗哥儿本就最冲动易怒,哪里经得住这般言语挑衅?

        ……

        太医很快便来了。

        闵达皮粗肉厚,受的只是皮外伤,清洗上药包扎后便生龙活虎。

        闵达出人意料地主动跪下为朗哥儿求情:“皇舅母,今日之事都怪我出言不逊,挑衅在先。朗表弟愤怒之下,才会对我动手。皇舅母就别罚他了。”

        朗哥儿万万没料到闵达竟会为自己求情,一时间,震惊错愕愧疚后悔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脸上的戾气不知不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惭。

        “皇伯母,都是侄儿的错。”朗哥儿也低头认错:“不管达表哥说什么,我都不该负气动手!请皇伯母责罚,侄儿绝无半字怨言!”

        顾莞宁淡淡说道:“本宫确实要罚你!朗哥儿,你性情冲动,只因一点口角便动手伤人。本宫罚你停课十日,将四书各抄五遍。你可服气?”

        朗哥儿耷拉着脑袋:“侄儿心服口服。”

        顾莞宁又对闵达说道:“今日之事,你已得了教训,本宫便不再另罚你了。你也回去歇上十日再来。以后在宫中切忌谨言慎行,不得生口舌是非!”

        闵达也耷拉着头应了。

        ……

        林茹雪很快闻讯赶来。

        因韩王世子之事一夜未眠的林茹雪,面色本就难看。一路疾行赶来,一张脸苍白得像纸一样。

        林茹雪少不得又要躬身请罪。

        顾莞宁不轻不重地说道:“朗哥儿冲动易怒,一个不如意就要动手,这等脾气和他亲爹倒是差不多。今日好在达哥儿伤的不重。否则,你该如何向承恩公府交代?以后对朗哥儿约束得紧一些,免得他惹祸。”

        林茹雪满面愧色地应道:“臣妾教子无方,委实愧对娘娘。”

        朗哥儿看着亲娘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既沉重又茫然。

        他早已习惯了在宫中的生活,也一直以为自己过得幸福安逸。现在才霍然惊醒,他和阿奕是完全不同的。

        他犯了错,没有人会纵容姑息。

        他痛恨亲爹的鲁莽冲动,将他们母子置于尴尬境地。他的身体中,分明流淌着和亲爹一样逞勇斗狠的血液。

        朗哥儿垂下头,一滴眼泪迅速滴落到衣襟上。然后,又是一滴。

        不到片刻,衣襟上便多了一片濡湿。

        ……

        林茹雪母子回寝宫后,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从这一日起,朗哥儿安分地待在寝宫里,再未露面。

        闵达被送回承恩公府后,承恩公夫人心疼孙子被打伤,满心不忿地进了慈宁宫“请安”。其中少不得要添油加醋,狠狠地告朗哥儿母子一状。

        “……都说子肖其父,这话半点不假。韩王世子一怒之下敢对皇后娘娘和殿下动手。这个朗哥儿,只因几句话便对达哥儿动手。将达哥儿揍得满脸开花。”

        “这等祸根,哪里还能再留在宫中!依我看,就该将他一并送进宗人府去,和他爹关在一处才是。”

        承恩公夫人一脸愤怒地进献谗言。

        闵太后皱眉瞪了承恩公夫人一眼:“达哥儿便是因多嘴饶舌招了这一场祸端。你也该引以为戒,以后说话当心些。”

        “朗哥儿才多大,他爹做的错事,怎么能怪到他头上!”

        朗哥儿自小便在宫中住着,闵太后对朗哥儿也颇为喜爱。

        承恩公夫人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多嘴。

        ……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惹来太多瞩目。

        众臣的焦点,依旧在韩王世子身上。

        偏偏中宫毫无动静,将韩王世子关进宗人府,便像是忘了这一桩事一般。一晃就是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中宫皇后软禁天子的谣言也未平息,反而喧嚣日上。

        众臣闯入椒房殿未果,被扭曲成了“顾皇后威势相逼,众臣无人敢攫其锋”。韩王世子则成了“因揭穿顾皇后真面目遭到顾皇后毫无不留情报复”的可怜虫。

        流言从京中散开,很快传至魏王韩王藩地。

        礼部左侍郎在魏王藩地赈灾,魏王一时尚无反应。

        韩王却因长子“无辜被软禁”之事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亲自书写了一份奏折上奏朝廷。这份奏折上,历数顾皇后的罪责。

        掌控后宫,软禁天子,扶持储君,意图权倾朝野,染指朝堂。

        这等野心勃勃妄图牝鸡司晨的中宫皇后,自大秦建朝以来还是第一个。众臣敢怒不敢言,而韩王,身为萧家子孙,绝不容萧家天下落于妇人之手,更不会忍受顾皇后的羞辱。

        事急从权,韩王已无法再忍耐等待下去,即日起便会召集忠心之士,积蓄力量。留待日后清君侧,诛恶妇,救天子和大秦于水火!

        这哪里是奏折,分明就是一份割裂藩地的宣言!

        奏折被当众宣读后,众臣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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