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恶作剧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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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
找到左晓露时,北堂墨都有些佩服自己,他只在今天进入小镇的时候在车里大概看了看周遭的情况,竟然没有走多余的路,凭着直觉来到便利店门口。
正好看到天然呆提着一只装了东西的塑料袋走出来,他才站定了脚步,像座冷冰冰的雕塑,立在马路对面等她。
她也看到他了,埋着的头抬起来一眼望见,神色里显露出诧异,接着恢复平静,打算走过去。
就那么凑巧,这次没有车突然闯过吓她一跳,而是更直接的忽然从街道转角走出几个穿着很嘻哈的混混,把左晓露挡在马路对面。
那些金色毛发的外国人,天生高大魁梧,站在她跟前,十万大山似的难以跨越,北堂墨的视线都无法看到她,好不容易平复点的心情,立刻又冒出烦躁。
走过去,直接把听不懂英文的家伙霸道的拉到自己身边,再问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什么事?
当然是英文,配上张毫无笑意且是不耐烦的脸,对方虽然人多,但就是气势所在,足足僵持了半分钟,他们扫兴的离开。
站在北堂墨身后,左晓露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来了,还以为自己遇上麻烦。
殊不知麻烦才走,更大的麻烦已经主动找上身。
“大半夜,你出来做什么?”转身面对她,他脸上写满不爽,眉头中间的褶皱几乎能压死一只苍蝇。
左晓露习惯性的对他讨好的笑,“我想到有些东西要买,所以就出来了,嘿……”
有什么好笑的?
北堂墨脸板得可怕,深深的眸光罩在她身上,半响不说话。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了?”他有了表情,不过是冷笑,“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出来买什么?”
大人训小孩的语气。
刚问完,没想到左晓露的反映是把买的东西藏在身后,不给他看。
他视线被吸引,还非要看个究竟了。
想罢身形动了动,“到底是什么?”不由分说的口气,她应该很清楚,他想知道事情,就没有没办法知道的可能性。
左晓露往后缩,才退了半步就被他铁钳似的手给钳制住了。
她不配合的反抗啊,扭啊闪躲的,不满的嘟囔,“没什么,回去吧,别看了。”
北堂墨愣是把她藏在身后的手扳到眼前,隔着白色半透明的塑料袋,看到里面单调的内容,五瓶苏打水。
同一个牌子,即便包装上面的字符变成英文,单凭包装他也认得出来,那是他喜欢的牌子,每天早上起来必定先灌下整瓶才舒服。
所以,她大半夜跑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买第二天起来时喝的苏打水?
原本死灰的心情好像有所复燃。
北堂墨的冰块脸似乎柔和了些,盯着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左晓露问,“给我买的?”
她纠结出一张苦瓜脸,不情愿的把头点了点,不说话。
北堂墨笑得更开心,这算哪门子分手,心里不是时时刻刻都挂记着他的吗?
鼻息了声,他道,“我不是一定每天早上都要喝。”疑似解释。
“我……只是想把你招待好一点。”她见外得让他有吐血的冲动。
唉……算了……
左晓露的天然呆,他不是第一天领教。
“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北堂墨直接问。
“啊?”抬起头,她茫然得很。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已经认定她是他的人了,不管他妈妈在不在这里,他也不会放任她不管。
“可是……”左晓露不止慢反映,还很固执,来时她就决定好了,“我没有说我要回去啊……”
“……”
北堂墨想死!
才刚阴转晴的脸立刻变天,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不回去,你在这里做什么?陪你妈?”那他呢?他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什么巡视,他大少爷还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是啊。”左晓露老实的把头点了点。
他窒息得很!
“左晓露,我是来接你回去的。”闹够了别扭就和他回家吧,有个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左晓露不说话,看着他露出的表情,疑似在思考,又疑似没听懂。
他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真担心她不懂,正打算再重复一遍,这次说得详细通俗更加易懂,刚开口,就听到她又‘可是’了出来。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她决定和他分手,深思熟虑,两个人分手了,就没有必要再死皮赖脸的赖在他的公寓,或者他的家,和她的妈妈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北堂墨感到不可思议,所以……
“你把我甩了?”
……
北堂墨一直以为左晓露只是和他闹脾气,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明白十分确定,她是跟他说真的。
忽然他就有种被遗弃了的感觉。
向来摆在他面前的东西,只有他要或者不要的份,左晓露是老头子硬塞给他的,哪里有她主动叛变的说法?
可事实上是她确实先转身不要他了,亏他还大老远追来,人家多潇洒啊,说分就分!
“为……为什么?”北堂墨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
“因为老头子喜欢的是你妈妈?”这点他完全不介意,当时的火气不小心撒在她身上,他很愧疚,不是亲自来了吗?他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已经是种‘道歉行为’。
压根没意识到自己也会有这天,会向甩他的女人要个说法。
左晓露眉头有浅浅的褶皱,表情很认真,“你脾气暴躁,光是这一点我就配合不了,还有你特别霸道,不准我做这样不准我做那样,凡事都要按照你的思维方式来,我跟不上,我就是笨蛋,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确实不适合,一直就不是我想要的。”
说到后面那一句,她根本不敢看他,撒谎好难哦,但这些也算是北堂墨的真面目……
无法忘记的是那天凌晨他醉醺醺的回来,对她发泄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她在他脸上看到了痛苦。
是左晓露让北堂墨痛苦。
他说他不介意自己的父亲喜欢她的母亲,可是呢……
如果真的要一直和他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伤害他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亲情其实对他来说很重要,长此以往,左晓露觉得是她抢走他属于他的感情,他还要对她好。
已经……无法再接受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安静的过程里,北堂墨始终盯着左晓露看,想在她类似‘无情’的脸上找到一丝对他的……怎么说呢?
他能察觉现在心里根本不是愤怒,也没有怒火中烧,他只是很难受,很不舒服!
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左晓露那么听话,虽然他根深蒂固的觉得她笨到了家,可他不是每每都替她妥当善后,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舒服,随心所欲,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给他的。
然后没想到,乖巧的家伙,翻起脸来同样让他大吃一惊。
不适合吗?
如果是认为他们不适合,他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浅抿的唇咧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你想好了?”
他在给她机会。
……
一前一后的沉默着回了别墅,左晓露点头之后两人再没有任何语言。
北堂墨的背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不会顿步等她,更不会放慢速度,她昧着良心说的那些话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同时拉开了距离,如当初,再也不可能温柔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除了巡逻的人,都陪晚晴等着。
左晓露迷糊惯了,出去连手机也没带,北堂墨说亲自去找,才让等待的人没那么焦虑,对这个男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进了客厅,晚晴刚象征性的责难了女儿一句,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到北堂墨对刘克说,“订一张明天飞S市的机票。”
他要回去了。
“就要走了吗?”
“只订一张?”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晚晴感到诧异,她和女儿一样糊涂,但始终已经经过那段懵懂岁月,明眼人早就看出来,北堂家的少主急匆匆的赶来是为了谁。
后面那句是刘克问的,问的时候盯着左晓露看。
被盯的那一只,不知出于何种情绪,把头埋得很低。
对北堂墨的举动,她倒是最淡定的那个,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叫你去订机票,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属于北堂墨的不耐烦,不会管在场有没有长辈在,他心情不好,随时随地的爆发出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说完就打算上楼睡觉去了,左晓露感觉到他开始移动,忙抬起头小跑到他身后去,“等一下!”
他很听话,果真停下了,转身,和她面对面。
她把抱在怀里的苏打水送过去,“你的水。”
北堂墨之外的人才反应过来,大晚上跑出去是为了给他买这个。
算起来左晓露也才到这里,对附近完全不熟悉,她又怕黑,会去给北堂墨买水,这说明什么?
那为什么还闹别扭?
都想不通了。
北堂墨看了看左晓露,又看看她怀里五瓶苏打水,抬起手,只拿了其中一瓶,然后对她笑,“这个就够了。”
他只在这里住一天,明天就走。
……
夜又深了些。
一向好吃好睡的左晓露今天晚上失眠。
别墅后面直接连着一片宁静的湖泊,坐在长椅上,凉风吹来,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过得太安心,又吃得比较好,她竟然不觉得冷。
只是想到明天一早北堂墨就要走了,而且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不是遇到感情不瞬就会哭死哭活,成天明媚忧伤的,那不是她的作风。
发生某些大事的时候,尤其人生选择,比如父亲刚去世时决定在他手下选一个把自己嫁掉,左晓露可是毫不犹豫的。
和北堂墨分手,遗憾、舍不得,负面的情绪总是会有,可她的顽固也超乎常人,不会后悔。
凉风再度扫过时,宽大的羊绒从后面把她完全围住,脖子还没转过去,晚晴已经在身旁的空位上落了座。
“妈妈。”唤过一声,小脸上立刻展露惬意的笑容,整个人扑过去,左晓露开始撒娇。
晚晴摸着女儿的后背,满目柔光,“三点了还不睡吖?”
“我睡不着。”她老实回答道,又道歉,“对不起啊妈妈,害你也睡不着。”
左晓露来的第一天就说要和老妈睡一个礼拜,她不早早的滚上大床去,晚晴哪里能安心?
“为什么睡不着?因为小墨?”
听晚晴这样问,左晓露就扑哧一笑,“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这样叫他。”
当时北堂墨还老大不高兴,为此和她做了许久抗议,小墨小墨……多没男人味。
“你喜欢他吗?”晚晴又问。
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这是连思考都不需要做的,立刻就能回答。
“那为什么不和人家好?”晚晴也不需要从女儿口中听到回答。
年轻人嘛,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和理由,而后需要时间的沉淀,等到在人生的路途里有了累计,回头再看,就会觉得只不过是鸡毛蒜皮,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左晓露安静了会儿,似有整理,才再开口,感慨的说,“我觉得我做不了琴子。”
相原琴子,左晓露小时候最喜欢的漫画里的女主角,后来被制作成动画片,被拍成电视剧,里面的入江直树曾经是她憧憬了很久很久的梦中情人,她最喜欢的还是柏原崇演的那个版本,外冷内热,冰冷的心不知不觉就被融化了。
她觉得自己和琴子有很多相似点,有一个很和睦的家庭,思想单边,都笨笨的,想要达到心里的目标,就要比别人努力许多倍,然后琴子遇到了直树,她遇到了北堂墨。
听女儿这样说,晚晴佯作诧异的疑惑,“那小墨的智商有200吗?”
“没有啦!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左晓露想要表达的重点。
“北堂墨不是直树,我也不是琴子。”话语说得失落,心情如此。
“既然你不是琴子,还需要做她吗?”孩子果然长大了,会为感情烦恼,晚晴尽量开导她,“小墨那个孩子,和直树是不同的。”
“我知道,只不过以前我觉得想要做的事情只要努力就好,但是后来发现有些事情努力也没用。”
“怎么这样说呢?”
“振伯伯好像不喜欢小墨,但是振伯伯很喜欢我,所以要我做北堂家的儿媳妇。”左晓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像犯错的小孩,错在哪儿呢?
本来就不关她什么事,她的委屈合情合理。
“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说的时候会是那种表情?
对晚晴,左晓露从来没什么隐瞒,把那天在北堂家别墅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当然也是第一次,没有把后来的事全盘托出,到底学会了有所保留。
末了总结一般,遗憾的说,“好像我把长辈给他的宠爱都抢走了似的,要是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会不会一直不开心?还是不要在一起了……”说到这里她又摇头,皱眉,下决心,“我觉得北堂墨不要和我在一起比较好,不然……”
“晓露啊……”晚晴叫住女儿,四目交接的时候,左晓露惊了一惊!
“妈妈,你要哭了?”为什么妈妈会热泪盈眶?
“你觉得北堂振以前喜欢过我,他对你的爱护,超过小墨了吗?”所以是上一辈的关系?
晚晴开始自责了……
因为睡不着而出来放风,不巧撞见母女谈心,而站在树后偷听许久的北堂墨看到这一幕,真是有够冷汗的。
遗传果然很可怕,左晚晴更厉害,眼泪说来就来。
他什么时候说过左晓露抢了他要的那什么……父爱?
左晓露也被妈妈的举动吓得不轻,双手在空气里摇摆比划,“不是啦!我绝对真的一点都没有怪你,我只是觉得振伯伯那样对小墨是不对的,如果我在那里,而振伯伯对我又那么好,小墨会很难过。”
“你知道北堂振的想法?”
“我不知道。”
这就对了。
收起刚才要哭的举动,晚晴看着远处的静湖,道,“每个人教育小孩的方法都不同,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没有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这话说得肯定极了。
“可是小墨的妈妈到去世为止,振伯伯都没让她们见一面。”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也许那也是在保护他呢?”晚晴肯定不会告诉女儿,那个女人并非善类,若不是如此,可能她也不会嫁给左晓露的父亲了。
大概,左晚晴猜想,北堂振借那个机会让自己的儿子保护她的女儿,再促成一对,这算是了了曾经的心愿,但最主要的一点……
“你爸爸走得非常突然,当时我不知所措,整天呆在房间里做梦,我想他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也许过一会儿门就会打开,他又像往常一样笑着说要陪我出去走走,我承认,那短暂的几天,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几天,被冠以夫姓的左晚晴很自私。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响动,鼓起勇气才站在窗边去看,丈夫以前的手下将这里团团围住,权利的争夺,孤儿寡母是无辜的牺牲品。
一辆接着一辆的黑色的车,上面都带着组织的标记,最后连首领也来了,她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她的女儿。
左晓露才十七岁,刚满没多久,她就那么从从容容的出现在那群背景不同寻常的人面前,作为左家的小主人。
首领问她,知不知道等待她的结果有几种。
她点头说,知道。
稚嫩的表情丝毫不含糊,恍然,让楼上看着的左晚晴以为那不是她的女儿。
可那实实在在的是!
首领又问她,想怎样选。
她几乎都没有思考,也或者早就想好了,肯定的说,她要活下来,会在父亲的五个手下里做出选择,但是她选择的男人,必须保证左家每个人的安全。
这是她唯一的条件。
后来那些人都走了,在楼上的窗边把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左晚晴终于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到北堂振的联系方式,向他求救。
然后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左晓露身上有晚晴的一切特质,怯懦,胆小,遇到困难下意识的先想退缩,可是一旦下了决心,身上的坚毅会比任何人都强大。
由是从母亲的角度出发,她有一点最能肯定。
“如果我觉得北堂墨不适合你,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做北堂家的媳妇的。”
那是不管受了多大的恩惠,面前摆了多诱惑的利益都不会牺牲,所以……
“北堂振也不会拿自己儿子的终生幸福来开玩笑,并非曾经我和他有一段过往,就硬要把你们凑在一起。”
说完,晚晴再去看女儿的表情。
左晓露是什么表情呢?
真的要计较的话,最直接的感触只有一个,茫然。
是的,似乎左晓露很茫然。
“没听明白?”晚晴心说不好,女儿怎么比自己还笨呢?
左晓露点头,又摇头,“明白,又好像没明白。”
事情都这样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北堂墨明天都要走了,明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
打了个呵欠,困意袭来,“妈妈,回去睡吧。”
“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帮妈妈热一杯牛奶。”
“好哦……”
睡前喝牛奶是左家母女的好习惯,虽然,今天这个点已经很晚了……
小东西老实巴交的离开,左晚晴还坐着,目光平静的看着远处,像是在等待。
夜太静了,北堂墨看了看左晓露回去的方向,又看看坐在长椅上的女人,正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忽然晚晴又开了口。
莫名的,犹如自言自语。
“我们家晓露这孩子,最喜欢看一个漫画,叫做《恶作剧之吻》,她觉得里面的女主角和自己很像,都很笨,但是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叫做入江直树的天才,她不会的,他都会,这样她遇到的所有烦恼他都可以帮她解决,你说,晓露是不是个笨家伙?”
说着就扭头往北堂墨躲藏的树林看过去,说,“我开始也不理解,为什么在我粗略形容了我的孩子后,北堂振会那么肯定要我的女儿做北堂家的儿媳妇,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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