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顶一夜

金牛山顶上有一处宽敞的平台，这平台之上有一座信号塔，信号塔的石柱上写着“九幽通信”四个字。

        自从进入21世纪之后，九幽国移动通讯发展迅速，四处可见信号基站，这座移动信号发射塔也是近两年刚刚建起。

        清风道长带着姬天赐来到了这里，刚下完雨，夜空中却也能见着漫天繁星。

        姬天赐闭上双眼盘膝坐在了信号塔旁边，他说他在这里感觉到了更多天地之灵，清风道长在旁认真的观察着他。

        山顶上一片宁静，只能听得到树叶上雨滴滑落在水泊上清脆的“滴咚”声。

        微风吹过，树叶瑟瑟作响，两人都沉浸在这安详的夜色中，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起来，清风道长抬头看向夜空，一时有些失神。

        不知过去多久，山顶上出现了一两点微光，看似翠绿色，在空中轻盈的律动着。

        “是萤火虫吗？”清风道长心中惊奇，他一般只在溪边还有农田里见过萤火虫，极少在这山上看到，而且看到萤火虫发光时往往都是在夏季，如今却已经入秋。

        逐渐的，这微光越来越多，似繁星降落凡间，转头看向山下，无数光斑正朝山顶缓缓飞来，甚是梦幻。

        不一会儿，这山顶上一片透亮，绿盈盈的，充满了生机，地上的杂草也轻轻摇摆着，仿佛在在吹奏美妙轻柔的旋律。

        山间又传来虫儿的叫声，一声一声缓慢而有节奏，清风道长甚至听见了鸟儿的声音，此时它们不是应该睡着了吗？

        各种虫兽低声轻吟着，不显吵杂，交织在一起像是上演着安详的摇篮曲。

        清风道长再一次沉醉了，沉醉在这动人的乐章中，秋风不显凉意，他甚至感觉到一丝温暖。

        转头看向天赐，他周身点点绿光环绕，这绿光围绕着他缓慢的旋转着，一眼看去就像是由他身上发出的光一样。

        夜空上，一弯明月显出身形，它今日似乎比往常要更加明亮，那月光晒落在山顶上，将此处照得更加圣洁，如梦似幻。

        清风道长像是看见有绿色的流光进入姬天赐的体内。姬天赐露在衣服外的肌肤被印的翠绿，流光正一遍遍的扫过他的身躯，清风道长定眼一看，姬天赐的经络内有就像是有绿色流水，由外而内缓缓流进他的躯体，再从躯体内缓缓倒流而出，犹如人体的血液循环，只不过那速度要缓慢得多。

        清风道长陷入了沉思，这流光难道就是经书上所说的“天地灵气”吗？它像是这世间的光芒，又像是万物的生命力，只叫人琢磨不透。

        清风道长也盘膝坐了下来，放空心灵，感悟这天地灵气，他开始相信这世间是有灵气的，就像是电视接收信号一样，只不过他这台“电视”质量太差，即使信号再强，他也接收不了多少。

        坐在姬天赐身旁，清风道长隐约中感觉到了一丝灵气。这灵气比他想象中还要玄妙，冥冥之中，他有些明白这灵气为何物，他在月光中感受到了灵气，在花草中感受到了灵气，在这山间的生命中感受到了灵气……

        灵气是各种能量的根本，它有万种形态，轻柔如阳光照耀，狂暴如火药燃烧。人们每一次运动需要生物能，而这生物能也为灵气转换的一种。

        清风道长并没学过太多科学知识，但此时他竟也有些明白，这灵气像是万物活动的能量源泉。《易经》中说到，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天地初开之时，一切皆为混沌，这灵气必是混沌时期就已存在，后来又化为万相，让人看不清根本。

        清风道长心中产生一丝明悟，终于也感到一丝丝灵气进入了体内，只是这灵气太过微弱，犹如烛光照耀身体，细心体会才能感受到点点暖意。

        时间缓缓流走，看似很慢，却从未停止过。这一夜美妙而安静，两人就这样整夜闭目坐在山顶上一动不动。

        山林间又升起一股雾气，天空中夜色褪去，逐渐泛白。

        这是奇妙的一夜，清风道长以为自己睡着了，但又能感觉到外界，虽是同一个世界，但是他“看”到了许多不同。

        睁开双眼，“梦”中醒来，看着雾气笼罩的山顶，他长出一口气，心中感叹万千。自己一直被外人称作“道长”，但自己却不知“道”为何物，如今领悟一些“道”，才明白自己浅薄。

        以前心有太多杂念，虽看懂经书，但做不到放空心灵，更看不到这世间灵气。

        人世繁华，物欲横流，谁又能做到无所求，怕是只有孩童才能保有那份纯真。

        山顶上坐了一夜，清风道长没有一丝疲惫，反而觉得自己精力充沛。

        “嗯～”

        身旁传来姬天赐的声音，他正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四肢。

        “爹爹，昨夜你给我念的是什么书啊？这书好神奇，那天地之灵进入我体内只叫我浑身舒坦。”

        清风道长轻笑一声：“爹爹给你念的是《黄帝内经》中的一部分。”

        “啊？《黄帝内经》？爹爹不是不让我看那'书斋'里的书吗？”姬天赐有些吃惊，双眼瞪的滚圆。

        清风道长摸了摸姬天赐的头，眼中尽是疼爱：“爹爹错了，那《黄帝内经》本就是你'贴身之物'，你长大了，爹爹也不该再瞒你了。”

        姬天赐疑惑的看着清风道长，清风道长又拉起他的小手朝山下走去。

        他们步伐缓慢，像是散步一样。

        “天赐啊，你一直问你娘亲在哪，爹爹骗了你，说你娘亲生下你就走了，其实你并不是为父亲身的，你是上天赐给为父的。那天晚上，天空下着小雨……”

        山间的小路上清风道长缓缓的讲着故事。虽然姬天赐只有六岁，清风道长却觉得他已心智成熟，于是讲了他的身世，讲了他的特别，讲了这些年来为什么不让他看那“书斋”里的书……

        两人便走边聊，快走到道观时，清风道长也基本讲完，他开始担忧姬天赐心中会难过，然而姬天赐的回答却让他无比感动。

        “既然是上天让我成为爹爹的孩儿，那爹爹永远都是我的爹爹。”

        清风道长眼中泪光闪动，这一夜过去他心中豁达很多，没有了对妻子不辞而别的埋怨，没有了想要姬天赐成才的那份执念，一切都该顺其自然。他似乎懂得了“道”，道即是自然。

        “天赐，你饿不饿？我们去黄爷爷那儿吃完面吧。”

        此时天色已亮，那小卖部的老黄头每日都是天未亮就起床，清风道长也常带着姬天赐在老黄头那蹭早饭。

        “爹爹，我现在一点儿都不饿，饱得很。”

        清风道长又有些奇怪了，这孩子平时饭量大得惊人，一路下山，自己都有些饿了，他却不饿，莫非那灵气真能当饭吃。

        清风道长思索一会儿，又抬起姬天赐的左手，将自己的食指放在他拇指少商穴上。

        不一会儿，清风道长又开始疑惑起来，他擅长针灸，对人体经络穴位及其熟悉，此时摸在姬天赐左手少商穴上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那穴位像是在呼吸般，有“气”进出，但自己的触感告诉自己这里并没有实际的气，只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清风道长把手指挪开，放在了姬天赐手掌其它地方，果然那呼吸感消失了。他眼神变得更加认真，又把手指放在了姬天赐中冲穴上，呼吸感再次出现。

        如此反复，清风道长探查了姬天赐多个穴位，竟都有这种呼吸感。他又开始探查自己的穴位，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

        清风道长心中想到：“莫非这孩子如经书上所说，全身经络已贯通，灵气在体内已开始周天循环？这也太快了吧？除非他天生就是经络贯通。”

        随即他又释然了，姬天赐是从天而降，必然和寻常孩子有所不同。

        “爹爹，你在干嘛呢？”姬天赐抠着自己的小脑袋问道。

        清风道长神秘一笑：“从今开始，爹爹教你针灸之术好不好？”

        “好啊！好啊！”姬天赐开心的拍起自己的一双小手，他见过父亲给黄爷爷针灸，觉得十分好玩，但父亲都是说等他大了再教他。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进了道观之中，姬天赐脚步欢快，一蹦一跳的，像是要进入“新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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