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看见蒋岸的那一刻，心下踏实许多。她欣喜的以为下一秒对方就会过来帮自己。没想到，蒋岸悠哉的点了一根烟，倚在一侧，向她示意：“继续。”

        萧年来不及开口，下一秒小胖子上前就开始推她，她踉跄了一下，开始反推对方，两人顶牛式的相持。

        “哎呀呀，你们这是干嘛呢？快快快，快分开快分开。”

        闻讯赶来的大人左右拉开了他们。

        此时的萧年满身是土，而对面的小胖子在一伙人的簇拥下，开始诉苦，向自己妈妈展示胳膊上的牙印。

        她没有低头看自己身上有多狼狈，直直的看着对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担心的妈妈，以及身边围着的小伙伴，还有附近听到动静的住户们，不约而同的围着对方，那个承载了所有关心的焦点。

        唯有自己，只有自己。

        她默默红了眼眶，刚刚被骂野孩子，被人死死钳制在地上都没有难过，这时候真的感受到了那种孤寂感。眼前似乎被用屏障隔开了两个世界，自己周围只余灰色地带。

        在对方特意略去了事情的起因，反而一再强调自己手臂的伤口以及先动手的人。

        显而易见，对面的家长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萧年站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看清了眼前的局势。萧年准备转身就跑的时候，手臂被一股力拖着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堪堪站稳，才发觉，自己身前已被完全挡住了。

        蒋岸将女孩完全隐在自己身后，迎面就遭到对方家长的质问。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这些话都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遍，车轱辘似的，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蒋岸难得耐心的站在原地没有反驳，等到对方停下，他才懒散的开口询问：“说完了吗？”

        很明显，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对方更加恼火：“你这是什么态度，看看你家孩子把我儿子胳膊咬的，我跟你说，我儿子可还拉小提琴呢，这被咬的，也不知道用不用打狂犬疫苗，感染了怎么办？”

        说着，还一边拽着自己儿子的胳膊，一边逼问。

        蒋岸睨了一眼，那片白花花的肉上，的确有与牙印，但看起来并没有说的那么严重，甚至很难说那是一块伤口。

        “狂犬疫苗？好，你去打，所有的医疗费我全出。”

        对方没有预料到蒋岸这么好说话，说着话锋一转：“不止这些，还有精神损失费，哦，还要这小丫头道歉。”

        “我都同意。”蒋岸说，“不过，道歉这个事我也有一份，毕竟作为监护人，没有教育好，直接责任在我。”

        “看不出你年龄不大，倒是很识大体啊。”

        “您过奖。”说着蒋岸蹲下身，直视着身后的女孩，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刚刚你被按倒在地的时候我有没有讲过，怎么逼退压制你的人？”

        “还有，你刚刚躲开的速度太慢了吧，人家都要打到跟前了，你才做出反应。”

        “哦，还有，我有教过你用嘴咬吗？不干不净的东西你就不怕细菌啊，闹肚子我可不管你。”

        “最后你俩僵持的时候，你不知道上脚啊，之前对我都记得用，关键时候怎么就记不住呢？”

        蒋岸表情严肃，活脱脱一副教训孩子的样子，偏偏嘴里说出来的话又让对方难以置信。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蒋岸懒洋洋站起身：“怎么，没听明白吗？反省自己啊。”

        “首先是我教导不到位，不然您儿子的胳膊可是要见血的节奏，狂犬疫苗？打，必须打，不过在打之前”

        说着蒋岸上前一步抓过小胖子的胳膊，朝着东边走去。

        “你干嘛，你放开我，妈，救我啊。”小胖子吓得大叫，偏偏被那股力拽的踉踉跄跄。

        女人上来立马抱住孩子，然后劈头盖脸大骂：“你有病吗？你要干嘛啊。”

        蒋岸松开手，拍了拍掌心，好似刚刚抓过什么脏东西：“不是要打狂犬疫苗吗？我花钱，不得花在刀刃上，不让你真正被狗咬一下，我觉得我的钱算白花了。”

        女人咬牙切齿：“你你就是个疯子。”

        小胖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周围人声躁动，有几个知情的纷纷咬起了耳朵：

        ——这不是那个被退学的小混混吗？

        ——蒋老先生真真养了匹饿狼啊。

        ——造孽啊真的是。

        蒋岸视线扫了过去，窃窃私语的瞬间噤了声。

        女人临走时不忘撂下句话：“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萧年望着人群散去，身旁的蒋岸低头看着自己：“愣什么？还想玩吗？不玩就回家。”

        “你刚刚是动真格的吗？”

        “就吓唬吓唬罢了。”

        蒋岸心里清楚自己在周遭的风评。恶名在外也算轻易帮自己解决了些事。

        “还有”萧年犹豫着询问，“你为什么向着我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蒋岸好笑的问道。

        可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正晌午，冬日的阳光驱走一份寒意，萧年仰着头，她看到蒋岸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阳光下，连带着自己，似乎都有了温度。

        13岁的萧年第一次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

        蒋岸是个好人。

        萧年口中的好人回去依旧一个字也没有问过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除了说等萧年腿上的淤青下去后，每日的跑步多加一圈，再无其他。

        好在萧年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也在家乖乖待了几天，做了几页数学题，闲下来的时候有种错觉，似乎是□□逸了，也不知道在外的哥哥究竟如何，萧年心里默默盘算着。

        至于蒋岸，没有询问那天打架的起因，但也并不妨碍他了解事情的始末。

        有天早上跑完步，说巧不巧的看到那天那个小胖子，在对方还没来得及跑的时候就抓住了他的后领。

        “跑什么？”

        “你你想干嘛？”

        “问你点事儿。”

        小胖子勉强的转过头，天知道，那天面前这个人一副想要活吞他的模样，今天自己落了单，不比上次被人簇拥的时候，一下子，安全感全无，说话声都打着颤。

        “那天，你为什么和我家孩子打架。”

        “我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蒋岸听得出他的语无伦次，也不着急，徐徐说道：“哦？不记得了？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比如说狂犬疫苗的事。”

        小胖子吓得抬起了头，上次那被拉拽的阴影还在，知道对方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一时间乖乖的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蒋岸不语，低头思索着。

        小胖子慌了神：“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蒋岸：“知道回去该怎么和你家长说吗？”

        “知道了。”

        说着就要跑。

        “急什么？”蒋岸伸手又拽住了他，“还有，下次再遇到我家孩子，知道怎么做吗？”

        小胖子没有理解，反问道：“该怎么做啊？”

        原本打算以后见到绕道走的，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道歉，然后绕道走。记住了吗？”

        “记住了。”

        得到保证，蒋岸大方地挥挥手放他走了。

        从刚刚小胖子的诉说中，蒋岸大概听明白了，也终于了解了这段时间萧年低沉的情绪从何而来，原本以为对方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有在她打架的时候给与帮助，原来，她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如果说事情的起源是因为那句‘野孩子’的称呼，那么这段时间按导致她郁郁寡欢的原因就是孤独感。

        这种情绪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被误解，被孤立，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

        这一切就好像家常便饭一般，习惯了那么多年，今日份重新被唤起，竟会是这样带些心疼的滋味。

        事实上，萧年很快就将那件事忘在了脑后，只不过最近遇到了一个疑难问题，医书上记载的一种药材与外婆曾讲的功效有所出入，一时间陷入迷惘。而萧年陷入迷茫的一个特征就是是不是发呆，整个人像是不在状态。

        钥匙转门锁的声音响起，萧年匆忙藏起书，迅速拿出今日要做的数学练习，看着题目，假装思考着这道题的解法。

        这都是自己以前用烂了的举动，真的很想教教她，能不能把书藏到一个不明显的地方，藏进自己衣服里算怎么回事，哪怕是在桌子上放一摞复习资料，也能迅速将书压在最下面。

        刚进门的蒋岸看着餐桌上假装思考的小人儿，强忍着没有点破，将自己刚买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看见糖葫芦，萧年眼睛瞬间放了光，但也不忘将自己的肚子捂住。

        “你吃了吗？”萧年从袋子里取出那一串，仰起小脸问道。

        “我刚路上吃过了。”

        蒋岸挂好外套，思索着该怎么跟她开口自己一路琢磨的事情。

        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蒋岸一直思考着，像萧年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都处在六年级或是初一的阶段，偏偏这个丫头都没有进过学校的大门，但是现在上学手续又很严格，原本这也并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人家毕竟有自己的哥哥，但她那个无良哥哥消失了大半年，音讯全无，学业这个东西，时间越久就越难补。

        那天和严东聊天的时候也提了一嘴，严东提议让蒋岸先领养她，拿到手续后先入学。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蒋岸一个抱枕就丢了过去：“你个法盲。”

        现在他哪里具备收养的资格啊。法律那一关首先就过不了。

        再加上最近萧年的情绪又较为低沉，这个话题暂时搁置。

        警察那边关于萧楠是一点信息都没有，自己半路接过这么个烫手山芋，耽搁了不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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