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始于疯狂，终于疯狂（下）

“你可真是个好战的骑士！”

        奈法利安拄着黑色的龙骨法杖，努力挺直了腰板，被克洛玛图斯汲取了太多能的生命力，这导致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减肥成功了一样，足足瘦了两圈，不过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黑石之王依旧没有失去他坚持的“风度”。

        尽管他的左手攥的咯咯作响，尽管他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憎恨，但他现在变得丑陋的脸上还挂着虚伪的笑容。

        “这么说，是你给我来了个致命一击？”

        圣骑士没有说话，他继续向前走，左手的战锤已经拖在了身后，黑龙王子哈哈笑着，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所以那虚伪的笑容最终消散，转而是一副恶棍应有的狰狞。

        在狄克的战锤在空中抡圆了砸向黑石之王的那一刻，虚弱的奈法利安的左手张开，苍白的左手在黑色的光芒中显现，狰狞的，巨大的，和黑龙的人形身体完全不相符的黑龙龙爪出现，稳稳的接住了从头顶落下的水晶锤体。

        龙爪收紧，黑色的能量涌出，将正义之火表面上燃烧的金色圣光完全熄灭。

        奈法利安看着狄克，森森的白牙在显得越加鲜血的嘴唇映衬下，拉出了一到危险的弧度。

        “我很好奇，你有没有想过一点，就凭你，能带走我的命吗？”

        黑石之王就像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子，但在他真正倒下之前，他还是能咬死那些贸然挑衅的家伙。

        不过狄克并不意外，他歪了歪脑袋，右手握成拳。

        第一道金色光环在他身上升起，在头顶上形成了一个拳头的欢迎。

        第二道光环将他的身体映衬的更加明亮，圆环中的十字架的光影在狄克头顶消散。

        然后是两道璀璨的光圈，刀剑相交的图案在他身后绽放，四面厚重的圣光盾在体表环绕着隐没。

        最后是两对栩栩如生的圣光羽翼，从圣骑士背后生长，轻轻拍打空气，明亮的光羽从狄克头顶落下，在空中变成了燃烧的圣焰。

        银色的光芒又从狄克的左拳流出，将整个战锤和他的左臂染成了圣洁的银色。

        萦绕在正义之火表面的黑色能量，碰到这银色流光的那一刻，就像是石油被点燃，黑色的能量呲呲作响的后退，银色的火焰重新在战锤表面燃起。

        力量祝福，智慧祝福，惩戒光环，防护光环，神圣复仇者，银色圣焰。

        这一系列加持，将狄克的战斗力最少提高了一倍。

        “砰！”

        右手里出现的银色连枷轰在了格挡的奈法利安的胸口，将虚弱的黑龙王子击退了好几步，黑色的灼烧伤口将他华贵的长袍印出了一个难看的焦黑色裂口，更糟糕的是，在生命力被大幅度吸取之后，黑龙的防御力也降低了很多，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微微痛苦，奈法利安呲了呲牙，将龙骨法杖扔在一边，黑色的烟雾迅速的将它包裹了起来。

        狄克将战锤扛在肩膀上，右手虚握，另一把用锁链连接在一起的圣光连枷出现在手中。

        “我倒是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轰！”

        银光爆起，将圣骑士全身都裹在了银色的光幕之下，他就像是从银色的火焰里走出来的无畏战士，大步奔向已经开始变形的巨龙，刚才那一击给了狄克信心，黑龙王子的状态差到了极致！

        这一战，他能赢！

        黑龙王子庞大的身体撕破烟雾，出现在了狄克眼前，它的身材消瘦，原本光鲜明亮的鳞片变得灰暗无光，但抬起头足有近7-8米的体型依旧充满了力量感和疯狂的威胁。

        尤其是黑龙王子头颅两侧左右伸出的两个巨型撞角，灰白色的龙角边缘闪耀着致命的光芒，在他头顶上，巨大的骨板延伸出一连串如锯子一样的狰狞龙角，其中带着灰黑色的角质，就像是一顶野性的王冠，骨刺倒束，左右对称，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如果不考虑他的疯狂和混乱，这真的是一头高贵的生物。

        他用四个狰狞的爪子死死扣在地面上，朝着而狄克咆哮，背后的龙翼张开，遮蔽了所有的光芒，那声浪如劲风般袭来。

        “在这个世界上，时光是你的对手，但它是我的盟友，这一段自以为在你掌控力的时间，实际上是你的主宰，因此我会说...”

        “砰！”

        银色的战锤砸在了黑龙倒竖着弯角的鼻尖，硬生生将他最后一句话砸回了喉咙里。

        “你可真聒噪！”

        圣骑士挥舞着锁链攀上了奈法利安的头顶，在那双一人多高的黑红色龙之瞳的眼前，圣骑士半蹲在黑龙的鼻尖，他在面甲之下的眼睛盯着那双瞳孔，最后一跃而起，手里的战锤表面覆盖了银色的锋刃，就像银色闪电划过空气，灼热的气息和耀眼的光芒让奈法利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剧痛就从额头传来。

        “嗷！”

        龙鳞破碎，龙血横飞，黑龙王子伸出爪子想要抓住那个挑衅他威严的老鼠，但他的动作迟缓，身体里传来的空虚让他甚至连一口龙息都喷不出来，他就像是迟暮的老战士，尽管想要死在一场真正的战斗里，但当最后一战来临，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追求胜利的力量。

        “砰！”

        又是一记重击砸在黑龙王子头顶的龙角上，黑龙王子在死亡的威胁下，开始剧烈的甩动身体，它想要起飞，但是无力的双翼已经带不起沉重的身体，它只能像那些低贱的陆地生物一样，摇晃着脑袋，试图将狄克甩下来。

        圣骑士和巨龙作战的经验很丰富，在落在黑龙头顶的那一刻，他就用锁链将自己捆在了奈法利安头顶的龙角上，身体微微下蹲，保持着艰难的平衡，战锤的每一次重击，都能在黑龙王子的头顶留下一个凹陷型的冲击伤口，在最好的战斗状态下，破防黑龙，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

        每一次圣光出鞘的白银光剑，都会被狄克刺入黑龙的头顶，就像是烧红的钉子，那痛苦让黑龙疯狂，但他悲哀的发现，虚弱的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在龙形态下对狄克占据优势，当没有了足够驱使的力量之后，庞大的身体只能成为负担！

        在第五支白银光剑刺入脑袋之后，黑龙被迫采取了屈辱的反抗方式，他趴倒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翻滚，这种根本不会出现在巨龙的战斗姿态里的无赖打法让狄克猝不及防，尤其是在第三圈翻滚之后，黑龙抓住机会变回了人形态，狄克失去了支点，整个人都被甩飞了出去。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但最后的胜利者绝对是我！”

        奈法利安伸手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鲜血，现在的他极其狼狈，黑龙王子从自己的储物指环里取出了一把红色的重剑，剑柄是两条黑龙弯曲的头颅，中央还嵌着一颗被法术固化的龙眼，剑身修长而优美，刻满了线条装的黑龙的族徽，剑刃锋利，在黑龙王子将其挥舞起来的时候，呼呼的破风声在圣骑士身体周围响起。

        “即便是死，我也该死在那些龙王手里，而不是一个低贱的凡人！”

        奈法利安消瘦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轻松写意的表情，再被逼到绝境之后，这头黑龙也爆发出了最后的底牌，他的左手伸向狄克，神秘的言灵术出现在战场上，

        “讨厌的圣骑士！听说你们都有九条命？但看起来，你被你的圣光抛弃了！”

        这种言灵术似乎是奈法利安独有的，在游戏中这种言灵术对玩家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对于每一种职业，黑龙王子都有特殊的克制方法，被言灵控制的圣骑士，会不由自主的为黑龙王子施加各种增益法术，在这一刻，如果狄克身上满状态的增益转移到了黑龙身上，他就真的死定了！

        “我说过了！我和他们不一样！！！”

        但在奈法利安信心满满的将重剑斩向身体呆滞在原地的狄克的脖子的那一刻，似乎已经被控制的圣骑士突然动了，就在圣光羽翼消散的那一瞬间，狄克如影子一样避过了奈法利安的斩击，手里的战锤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砸在了黑龙的头顶，在狄克身体里剩下的所有圣能都灌入其中的那一刻，空气中甚至出现了光之巨人的幻象，那一刻光芒大放，整个黑暗的大厅都被照亮了！

        光芒散去，黑龙王子还保持着挥剑猛砍的姿势，狄克的身体则半跪在他身后，手里的正义之火因为圣能的枯竭已经变回了吊坠的形态，圣骑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一击绝对是他有史以来发出的最凶狠的一击，他几乎将所有的意志和圣能都灌注到了那一击里。

        “噗！”

        “当啷！”

        大名鼎鼎的兄弟会之剑坠落在地面上，灼热的龙血滴在剑身，黑龙王子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被砸破了三分之一脑壳的他最终只是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扑倒在了地面上。

        “呼...呼...”

        狄克感觉手臂的肌肉都在抽搐，刚才那一击抽空了他的力量，他感觉到那一击很可能已经是高阶领主能打出的最凶狠的一击了。

        他转过身，从地面上拿起了那把红色的重剑，入手沉重，但平衡性完美，狄克双手握住了剑柄，他站在奈法利安的身边，黑龙王子还没死，甚至还可以继续战斗，但他的意志被击溃了，当言灵术都失败的时候，奈法利安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狄克将剑锋对准了奈法利安的胸口，他摘下审判战甲的面甲，看着双眼无神的奈法利安，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咳咳...一个问题...在你看到的未来里，我的父亲...灭世者，那个疯子，他的结局如何？还有黑龙...我们会被消弭吗？”

        狄克攥紧了剑柄，脸色庄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会死！龙王会以失去权柄的代价将他杀死，彻底的杀死！连灵魂丢会被泯灭。至于你的族群...未来会诞生一只没有被污染的黑龙，他将是你们的希望。”

        听到这个答案，奈法利安被鲜血染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他艰难的将双手叠放在胸前，甚至闭上了眼睛，

        “我想要一首符合我身份的悼词，来纪念黑石之王的死去！”

        狄克耸了耸肩，大口喘了喘气，然后清了清嗓子，

        “原谅他，并怜悯他！”

        “赦免他，并祝福他！”

        “拥抱他免受烈火的折磨！”

        “保护他免受坟墓的惩罚！”

        “我知道我不会看错你，黑石之王。”

        “癫狂只是你表象，孤独才是你的心声。”

        “源于疯狂，则必将终于疯狂！”

        “愿黑暗远离你的灵魂！”

        “再见！孤独的黑石之王...”

        剑锋刺下，照亮了狄克微闭的眼睛，而黑龙的嘴角露出了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平和的笑容，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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