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生牛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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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枫下五教山的那天,天降大雨,雨丝瓢泼而下,漫山遍野的葱茏草木被水新洗过,绿意青翠欲滴。他心中隐隐觉得,这是老天爷也不想让他离开五教山的缘故。师兄黎风崖送他到山门前,对他道:“小师弟,好自珍重。”
祝枫听着这话莫名觉得像是诀别,嘴角抿出了一个半酸不苦的笑:“师兄,别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吧……”
山门前空空荡荡,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长阶,两人各执一把青竹伞,站在风雨里说话。风雨斜吹乱打,两人皆身着五教山的弟子服,衣衫鞋袜都湿了大半,却毫不在意这点狼狈,颇有依依惜别之意。
祝枫这话一出,黎风崖蓦地笑了,那股莫名紧张郑重的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黎风崖道:“自是有再相逢的日子,我也盼着你早日平安归来。”
祝枫身后背着玄铁窄刀,刀身被雨水打得银光闪烁,他听了这话,垂着头低声嘀咕道:“我根本就不想去。”
祝枫原本是个小乞丐,自小父母双亡。
他八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在街边遇上武林盟主黎殊平,蒙其怜惜,被捡了回去,带回五教山,收为第二个关门弟子——第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黎风崖。
祝枫自从八岁上了五教山,每日跟随师父师兄学武识文,时光悠悠而逝,到如今山中岁月已经十一载,他没下山过一次。五教山门规森严,未及弱冠的弟子,不许下山,违者逐出师门。
他不是名门后代,也没有父母庇佑,自从被捡回来,却深受厚待,祝枫虽然生性活泼,一直想下山玩耍,但更懂得知恩,一直很听话,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因此也不过在心里想想罢了,从未真正踏出山门一步。
如今祝枫也不过十九岁,在他及冠前夕,师父竟格外开恩,允了他下山去,他却开心不起来——
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因这样的缘故下山。
三日前,黎殊平将祝枫单独唤到房中,说是有一件要紧之事交给他下山去办。黎殊平凝视着他郑重道:“为了天下苍生,此事非你不可,你可愿意?”
每个习武之人都有一个大侠梦,祝枫也不例外。他修习武功这么多年,却从未有行走江湖的机会,听了这“非你不可”四个字,他斗志昂扬,义不容辞地点头道:“师父有命,徒弟莫敢不从。何事?”
黎殊平却没直接说,沉吟片刻,缓缓道:“枫儿,你从小深居山中,对天下局势不甚了解。”
他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自从圣祖驱退西戎,抚和北狄,整饬政教,重定乾坤,亦有数十年了,然而天下仍纷乱不休,黔首流离,蓬门失所。”
“戎狄虽未直起干戈,可却从未停止觊觎我大好河山,那西域魔教侵扰中原百姓,肆意妄为,实在猖狂至极!”黎殊平沉声道,“魔头可恨!”
祝枫一怔,问道:“师父说的可是冥教?我曾听师兄提起过。”
他有些疑惑地道:“可是自从上任教主死后,冥教不是已经四分五裂了么?”
黎殊平略带诧异地回头扫了他一眼,似乎是惊讶他竟然不是全然无知。
祝枫是知道冥教的,所知并不仅仅是从师兄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还有他儿时零星的记忆——那魔教从他极小的时候便恶名满天下,人人恨得牙痒了。
可是师兄说,上任教主死了,他那小儿子不过十几岁,难以服众,登位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被打了下去,前任教主的左右手不服他这个小娃娃,最后冥教一分为三,闹得极为荒唐难堪。
自此之后,冥教元气大伤,中原武林不乏有许多正道人士和祝枫想法一致,认为冥教覆水难收,不足为患了。
黎殊平却道:“虽然冥教势力大减,但到底根基未除,我们万不能以为如此便万事大吉,给他们机会做大,待那时,悔之也晚了。”说到这里,他眸光凌厉地一闪,如锐利鹰隼,“况且,据为师所知,那小魔头虽然还乳臭未干,暗地里却动作不少……”
黎殊平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冷嗤一声道:“哼,不比他那两个师叔好对付,恐怕以后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我们须得早做打算。”
祝枫听得连连点头,心道有理。他小时候颠沛流离,也曾见西域异众欺压中原百姓,自那时便暗下决心,以后以铲除魔教为己任。
“师父到底要徒弟做什么?”祝枫凛然道,眉眼间大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色。
这时,刚刚还侃侃而谈的黎殊平忽然没了声,吞吞吐吐起来。
祝枫有些疑惑。
在他的注视下,武林盟主慢慢吞吞地端起茶盅,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传闻那小魔头极好男色。”
祝枫:“?”
第一句话出口了,后面的话就好说了。黎殊平顾不上为老不尊,径直道:“你是咱们山上最俊俏的儿郎了,师父想让你潜入魔教,替正道武林打探消息,行么?”
祝枫:“……”
他想的是上刀山下油锅,为天下苍生流干这身热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却万万没想到,师父竟说出这个话。
虽然不用上刀山下火海了,但是……祝枫心里觉得,还不如直接让他真刀真枪地会一会那冥教小魔头呢,哪怕流血受伤也无伤大雅。
现在呢?
堂堂一介男儿,以皮相容色去引诱另一个男人,这算什么?!
祝枫觉得耻辱,但那是师父提出的任务,还是为了正道武林、天下苍生,他不好说什么,只好憋屈在心里,此刻无人才敢偷偷和师兄说一说。
看着祝枫臊眉耷眼的委屈模样,黎风崖唇边笑意更浓,伸出手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祝枫的头,莞尔道:“确实是委屈师弟你了。”
可话音一转,又故意逗他道:“可谁让师弟你长了这么一副好模样呢?”
闻言,祝枫抬眸瞪了黎风崖一眼,带着恼意。
黎风崖这话虽是调笑之语,但也所言不虚。祝枫确实生了一副好模样。
乌黑长眉斜飞入鬓,眸光明亮如寒星,眉目疏朗,唇红齿白,就算多年风吹日晒地练刀,也仍是细皮嫩肉,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端得是好颜色。白净面皮上唯有右眼的眼皮之上缀了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眨眼之间小小红点若隐若现,给他又增一分灵动。
一把漆黑发丝被高高束成马尾,长长的红发带垂下,与黑发一同被山风吹起,最是潇洒。他生性爽朗,又爱撒娇,无论面对谁,黑眸里都随时随地盛着两捧笑意。宽肩窄腰,笑靥盈盈,俨然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
五教山上到师父师娘,下到普通弟子,乃至做杂活的仆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祝枫虽然不是黎殊平的亲生儿子,却丝毫不比黎风崖受宠少。
莫约也正是因为他不是黎殊平的亲生儿子,只是个普通徒弟,身上没有继承五教山的担子,一身轻松,所以才能过得随心肆意。
黎风崖道:“你可是自己亲口答允了爹,此时可不能再反悔了。再说了,不是从小嚷嚷着要做大侠,消灭魔教,这点献身的勇气都没有么?”
他故意拿话激他。祝枫嘴硬道:“谁怕了?谁说要反悔了?”
祝枫固然是很有为正道献身的精神的,可他没想到是这种献身法。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两人说了这么久闲话,也不过是虚耗时辰罢了。雨下得越发大了,黎风崖道:“去吧,早去早回。”他将一包粽子糖塞到祝枫手里,冲他挥了挥手。
这粽子糖是祝枫素日爱吃的,但师娘怕他吃太多坏了牙,总是不许他多吃。此刻他被塞了这么一大包,没了人管他吃不吃糖了,却开心不起来。他闷闷地说了句“师兄,我会想你的”,又叮嘱自己不在时让师兄好好替自己照顾师父师娘。黎风崖听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唠叨,答应时笑得很无奈。
祝枫紧了紧背上的剑,一手捏着装着糖的纸包,一手举着伞,终于迈开腿转身走了。
第一次独自离开五教山,祝枫满心留恋,但他咬牙忍住了自己频频回头的欲望,孤身远走,奔向未知遥远的前路。
混进冥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靠祝枫自己,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在黎殊平早已替他做了一番安排,给指了条明路,让他先去祁州。
祝枫善刀剑拳脚,若论打架,他是个中好手,但人心城府,他却一概不通,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偏偏将这桩差事交给他。他的容貌是不差,可却也没到绝色的地步吧。
师兄生得也挺好看啊。祝枫心想,且众多外门弟子之中,也不乏相貌周正之人啊。怎么就“非他不可”了?简直没道理。
腹诽归腹诽,但祝枫还是循规蹈矩地按照师父所说行事,未有违逆。
十日后,祁州。
路边的酒旗在初秋的凉风里招展,大堂内三三两两的客人随意闲坐,青天白日便已喝得双颊微红。小二倚着酒桶刚歇了片刻,就又有一位客人掀起草帘,走了进来。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立刻又笑着迎了上来。
“来两斤牛肉,酒要祁南春。”来者生得高挑,进来之后低头摘下了头顶的斗笠,露出一张俊朗端正的白净面容。
一听这人说话豪放,俨然是行走江湖漂泊不定的狂客口吻,小二心里正犯嘀咕,结果一看这人面容,竟是这样俊的一位少年郎,没有一点绿林好汉的粗野蛮横之气,倒像是担风袖月的世家公子,只是气质相似,可这来人打扮得简朴,身上没有锦衣华服,也没有坠金挂玉。
小二飞快地将他上下一扫,又赔笑道:“祁南春今日卖完了,客官喝点别的?咱家自酿的米酒味道也极好。”
祁南春是祁州名酒,外来客常指着名要喝,本地百姓也极爱饮,每日酒铺开门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卖完了。
“也行。”客人竟意外地很好说话。
“好嘞!”小二应声而去。
祝枫挑了个靠窗边的座位,将背上的窄刀摘下,和斗笠一起放在一边。他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与五教山迥异的新奇风景。
天下九州,何等广大,祝枫大多都没有去过。他出生在中州,五教山也在中州,而这祁州是距西域极近的一个边州,距中州有千里之遥,祝枫一路打听问人才行来,他身怀轻功,走十日倒也并不算快,只是这偏僻之地不如中原繁华,自从进了祁州,他几乎很难找到个能落脚和填饱肚子的地方。
他已经十几个时辰看见过客栈和酒楼了,现在饥肠辘辘。
等上菜的时候也仍然饥饿难忍,祝枫一摸怀里的纸包,空空如也。师兄临别之前给他塞的粽子糖也吃完了。
“……”
咕噜——他的肚子发出一声宛转悠长的叹息。
真是出师未捷腹先空,英雄难过五脏庙。
这家店上菜也太慢了,这么多客人,就一个跑堂的。祝枫心道,正努力忽视腹中饥饿,忽而听到旁边一声巨响,是一人狠狠在桌上拍了一掌的声音,同时暴喝声炸开:“你这妖女!”
祝枫原就爱凑热闹,此刻又巴不得有个什么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暂时忘却腹中饥饿,于是他好奇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壮汉正死死盯着楼梯上的一个青衣姑娘看,眼神凶恶至极,目眦欲裂。
青衣姑娘似乎本要下楼,这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愣在了原地。这姑娘生得秀丽,花容月貌,略微露出一些迷茫神情便让人心生怜惜,怎么看也和“妖女”二字沾不上边。
这是怎么了?看样子,这姑娘并没有如何招惹这汉子啊。祝枫也不解这壮汉为何生气,但正因为不解,才更好奇了。
青衣姑娘对壮汉对视一眼,并没有回答,沉默一瞬,那壮汉拍案而起,猛地冲上去,就要抓着那姑娘的手腕,将她拖下来。
祝枫心中轻啧一声,眼睛轻眯,目光颇为不赞同。这若是在中州的街头,这般行事野蛮,还是对一个姑娘,想必立刻就被过路的正义之士揍得满脸桃花开了吧。
可是……祝枫挑着眼皮,朝四周一扫,却见堂内的其他客人并没什么反应,喝酒的喝酒,谈天的谈天,好像没看到这眼前的一出闹剧似的,不为所动。
难不成,这是祁州的习俗么?祝枫心里困惑,以前听师兄说祁州是未开化的蛮夷之地,他还觉得不能怀有如此偏见,这下他是真信了。
恰好这时,小二端着牛肉和酒来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样氛围,又或是这样的事情每日已经发生得太多,他根本见怪不怪了,他吆喝一声:“客官,您的牛肉和米酒,请好嘞!”
祝枫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粗木筷子,并没有立刻去夹那盘牛肉,手腕一拧,筷子登时便从他手中飞了出去,经他的手这么一过,那筷子仿佛不再是普通筷子,而是如利箭般划破空气,势如破竹,直直飞向那壮汉。
咻地一声,在那壮汉即将触及到姑娘手腕的前一瞬,那只筷子穿过了壮汉的袖口,余力不止,筷末深深没入木楼梯的栏杆,力量之大,连带着壮汉整个人都被扯了过去,钉在了楼梯上。
壮汉胸口起伏不停,看清了钉在栏杆上的那只筷子,丝丝缕缕的寒意才后知后觉地顺着后背攀了上来。看这筷子没入木头的深度,若是刚才角度偏上那么一寸,这筷子穿过的不是袖子,而是他的手掌,想必如今已经血溅三尺了。
他扭头朝筷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面皮白净、身段风流的公子哥坐在窗边,脸朝着前方,并没有看他,只露出一个侧脸轮廓。但单从侧脸看,便十分英气俊逸。
“哎,这位兄弟,有话好说么,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姑娘家呢?”祝枫薄唇微勾,又重新抽出一双筷子,不急不忙地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口中,疏懒一笑道,“你这般粗鲁,日后见了你,姑娘们都唯恐避之不及,还怎么讨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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