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真的很想要这张照片啊

钟意缄默了，正巧，明昳也背着书包从外边回来。

        因明父今儿个回得早，厨子们也随他早早就着手备餐、饭菜也早早热气腾腾出锅、就候着等主子们开餐，明太太略一抬抬手，一道道珍馐便被女佣相继呈上桌来。

        明父见钟意一声不吭，自以为她无凭无据、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面色越发得势而严峻：“钟意啊，我们明家怎么说也是响当当的豪门世家，未来的大少奶奶也不是谁随心所欲、相当就能当的！”

        老狐狸这是要给她玩先礼后兵的套路么？

        放好书包的明昳也从楼上下来，见众人都落座，女佣给大家盛了满满的蟹黄粥，喷香扑鼻、惹人食欲。

        钟意一面好整以暇搅拌碗里的粥、给它散热，一面淡淡哂笑出来、一双眼毫不畏惧地径直看向明父：“伯父啊，有些台阶，给了就赶紧下了得了；我说想姐姐和何叔才回的家，那也多半是客气话。”

        钟意缓缓看向斜对桌、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明太太，她正喜滋滋地喝粥，一双眼半合，带着此时此刻看着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的笑。

        眼下就想着明哲保身，幸灾乐祸，想看她和明父对峙出糗么，过河拆桥没这么快的吧！

        钟意眉头微挑，话锋一转，徒然对准她：“虽然这一层窗户纸薄薄，但你我都不去捅，它到底不会破、对我们大家都好；您说是不是呀，伯母？”

        正隔岸观火、看戏看的得劲儿的明太太，猝不及防被点名，笑容倏然僵在脸上、一张保养得宜、精致漂亮的脸竟有些丑陋了。

        “这个……”

        明太太双唇翁动，却声如蚊蚋，巧言令色的她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应付、心里不胜惶恐、还急死了。

        “嗯，伯母你说什么呀，我听不太清。”

        钟意面上端的是一派天真无邪、乖巧可爱的笑颜，实则是知情人都看得出来的、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催促。

        “小意说的、挺对，”明太太定定神，终于硬着头皮附和了她一句，却是再也不敢抬头看明父，“老爷，我们用餐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父也看出明太太的难处，只好点点头、作罢；但到底心不甘情不愿、恶狠狠瞪明耀一眼：这个不肖子，竟给他爹妈找气受！

        一边的明耀正战战兢兢、时不时偷瞥父亲一眼，唯恐他一个怒火冲天、就又把自己狠狠揍一顿。

        却怕什么来什么，避之不及对上明父愤恨的目光，明耀赶紧躲避地埋首、扒拉饭粒、鼻梁骨都要戳进米饭堆里去。

        对面的钟意自然而然、把他的举动尽收眼底，暗暗窃笑，却又不齿地想：就这么个怂货，这么点出息和段位，还爱寻衅滋事、跟自己斗，穷兵黩武么，自己以前、又怎么会看上他呀！

        算了算了，钟意埋首喝浓稠而香喷喷的粥：这种货色还是少看为妙，看多了心情又要不好了。

        钟意今天心情好，一向自诩小鸟胃的她、竟史无前例喝了满满两小碗粥，肚子被撑得鼓鼓的、随着呼吸起伏、像皮球似的。

        她不疾不徐上楼、要回房，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口、有不速之客面色极其不悦地瞧着自己。

        呦，钟楚然告状真快呢，明耀这是要来兴师问罪了？

        钟意一点也不忌惮，慢条斯理地继续踱着步，目中无人般；到头来，竟是门前的明耀先沉不住气、急不可耐朝她走过来。

        明耀走到她面前、站定，面色沉沉、单刀直入：“把照片还给我！”

        “照片，什么照片啊？”钟意一脸迷惑不解，明知故问。

        “你别装了，钟意，把照片还给我！”明耀面色狠厉、在幽暗的走廊竟显得有些狰狞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是吗，当她怕他吗，是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呢？

        钟意意兴阑珊别别嘴，再也懒得跟他装下去，一脸不以为然地、从衣兜拿出一张照片：“你想要这个，对吗？”

        明耀眸色一亮，上前一步、就要饿虎扑羊般把钟意的照片夺下来。

        钟意却慢悠悠出声：“还你，也不是不可以。”

        明耀却心怀侥幸、信以为真地停下脚步，一双眼还含着期许看她；钟意就戏谑地笑啊，一脸的恶作剧：“我要在大家面前，把照片还你！”

        麻嘚，这是什么狗屁条件，她还不如不说；明耀就知道，万不能等这贱人耍什么嘴皮子了，否则，人就把他当皮影戏似的耍着玩呢！

        他怒不可遏向前，钟意果不其然、放声大喊：“大家快……”

        明耀被吓一大跳、面色顷刻间就变得惨白惨白，赶紧上前、死命捂住女孩的嘴；得空的另一只手，飞快要去夺她的照片。

        男孩的手一点不像他的人，是湿热湿热的；换以前，明耀这么对她，钟意肯定要欣喜若狂、雀跃上老半天，可是现下，她嫌恶得避之不及、刻不容缓。

        钟意想也不想，猛一抬脚，力道都是使尽浑身解数的那种；男孩的注意力全放到照片上，猝不及防被她伤及了要害，捂着小腹就痛苦不已地蹲下去，冷汗很快从他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

        钟意看他可怜兮兮、到无以复加的模样，却一点不同情，只是不屑一顾地抬首，宁愿对着空气、也不愿对着他：“真的很想要这张照片啊？”

        男孩痛得扭曲的面容、下意识抬起，眼巴巴望着她；钟意嘴角一扬，却像是在自问自答：“好啊，那给你吧，只是……”

        钟意两指一松，那张小小的、令明耀心驰神往却求之不得的照片便轻飘飘落到地上去。

        她抬脚，对着照片好一顿撵；再抬脚，看照片都有些斑驳了，她心满意足地宣布：“好了，现在它归你了。”

        明耀难以置信，仇恨似乎让他忘却了痛苦，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她；钟意却不以为意、还火上浇油地提醒：“快点捡起来哦，要不然一会儿让别人捡到看到，你，就自求多福吧！”

        钟意说罢，就洒脱地转身、扬长而去，走到自己房门口、又转过头来、淡淡别他眼，果真瞧见明耀拾起了那张照片。

        一向自以为清高矜贵的堂堂的明家大少爷，竟就跪坐在地上、手里拿一张布满灰尘、腌臜的照片。

        钟意若有所思地回想，她确实没见过明耀这么落魄、窘迫的时候呢，饶是在明家内外交困的时候！

        因为那时候，明耀还能拿着她的嫁妆钱、去挥金如土、打肿脸充胖子呢！

        眼下，可真解气呢；她简直想放烟花爆竹、好一番庆祝！

        钟意别别嘴，心旷神怡地进了房间。

        清晨，钟意言笑晏晏着、和明昳一齐走进教室，却一不留神，迎面被突如其来的粉笔擦打了个正着。

        钟意当场懵圈在原地，一张小脸紧巴巴皱成了一团：她的眼里、鼻孔里、甚至是嘴里都有粉笔灰；然后又不能自已地剧烈咳嗽起来：这粉笔灰一点不好吃啊，还呛人。

        明昳想也没想，就火急火燎、从书包里翻出面巾纸，拿出纸巾就要往她脸上怼；女孩却自顾自难受得摇头晃脑的、很不配合。

        明昳指腹万分纠结、暗自揉捏摩擦了几下，就再也不踟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女孩的脸蛋看着纤瘦小巧，其实是占了骨相极小的优势；她的脸实际上是肉嘟嘟的，还粉粉嫩嫩、滑腻得像上好的糯米糍般，明昳轻轻一捏，两指就深深陷进去，那手感简直太销魂、就令人爱不释手着。

        明昳一面给她细致揩着，一面不能自已、喉头耸动；察觉到自己万分不合时宜的情难自禁，他别过脸、不自在地咳几下。

        钟意还是难受得不安分，一颗小脑袋不停摇晃着；可是脸上的粉笔灰已经擦除得差不多了呢，明昳有些忧心忡忡：“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钟意不适地嘤咛出声，不自觉的娇滴滴、撒娇一般，像一把弯弯的小勾子、勾得明昳对她魂牵梦萦的：“眼睛里还有呢！”

        哦，难怪她还紧紧闭着眼睛，自己都急得忘乎所以了！

        明昳不假思索，轻轻扒拉开她薄薄的眼皮，然后朝里边缓缓吹气；女孩当即被刺激得、眼泪夺眶而出、汇集成了小溪一般，粉笔灰都被洗刷了许多。

        钟意徐徐睁开眼睛、眼睛红通通的，朦朦胧胧中，她看到眼前男孩双唇翁动、一脸关切：“怎么样，好些了吗？”

        钟意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好像还是有点在里头，硌着难受。”

        明昳便走到饮水机旁，飞快抽出厚厚一沓面巾纸，先用冷水打湿，紧接着用热水浇灌。

        尽管提前有凉水隔绝，但当滚烫的热水没入，明昳还是被烫得浑身瑟缩，而承着面巾纸的手指却一点不退缩。

        教室里的男孩女孩们都惊讶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直盯着他们，虽然说明昳钟意这对俊男靓女在一起、已经是心照不宣的认知了，但大家伙到底抱有一点侥幸和不确定性在的。

        可他们就这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撒狗粮，大家伙里头、还有点念想的都心死如灰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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