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浮出水面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月下旬，袄子和手炉都已经渐渐用上的时候秦姝的婚礼也算是到了，秦家这边巳时刚到就差人过来请盛云初过去。

        傅周博走之前全都给安排妥当了，盛云初这边一接到秦家的消息，淮南王府这边阳二和青雨立即收拾好跟着去了。

        秦家盛云初其实还真没来过，一进门下人便引着盛云初等人进去，前厅里秦国公父子都等着，一见盛云初来全都感激的朝他点头。

        盛云初作为小辈，该有的礼仪倒是全都齐全了，秦国公开了口:“麻烦淮南王妃了”

        “无事”盛云初浅浅笑着:“我和俞芷是朋友”

        俞芷是秦姝的小字，自从傅周博南巡之后，秦姝这边需要人帮忙挑东西她都会差人来请盛云初，一来二去盛云初对她的称呼便从秦小姐变成了俞芷。

        盛云初同秦家人见了面之后便直奔秦姝的闺房去了，因为是女儿家的卧房，阳二自然不方便进去，能跟着的只有青雨。

        刚刚踏进秦姝的院子里，盛云初就看到一直等在外面的侍郎夫人，这天气，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

        见盛云初到来，侍郎夫人赶紧迎过来:“王妃”

        盛云初将自己手中的暖炉递过去:“侍郎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叮嘱我？”

        侍郎夫人没接过暖炉，反倒是朝盛云初的方向鞠躬:“王妃，还望您多开解一下我家姝儿”

        “我知道”盛云初明白了是侍郎夫人的用意，应了下来。

        扣了两声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全都望过来。

        秦姝看见来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她朝着盛云初伸手:“初初姐，你来了呀”

        盛云初将手递过去，坐到她旁边。

        秦国公夫人以及侍郎夫人见有秦姝的反应，招呼着身旁的人下去，屋中只留下盛云初和秦姝二人。

        秦姝见青雨也被一起屏退了，轻轻开口:“初初姐，让青雨进来吧”

        盛云初没答应。

        秦姝知道盛云初这是为她秦姝的名声考虑，拉起盛云初往里屋走:“没事，让她进来守着，你陪我进去坐坐就好，否则王府的人不放心”

        这倒是实话，虽然盛云初觉得秦家会护好她的安全，但是自从在宫中出了意外，淮南王府对她的安全总是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青雨进来之后盛云初和秦姝才起身往里屋走，盛云初拿出一个盒子递到秦姝眼前:“特意给你挑的，看看喜不喜欢？”

        秦姝将桌上的珠钗头饰往旁边一推，把盛云初送到盒子放到清理干净的梳妆台正中间，一打开，里面放着一支色泽别致、做工精细的钗子。

        “喜欢”秦姝指腹轻轻一摸，浅浅一笑:“谢谢初初姐”

        “初初姐”秦姝转过头看着盛云初，盛云初知道秦姝有话要问，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你说我明儿就该嫁人了，怎么到了现在还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呢？”

        其实从方才进来盛云初就一直觉得秦姝的情绪不对劲，盛云初听着秦姝的话，低声开口:“你如实告诉我，想嫁吗？”

        秦姝的眼圈有些红，她盯着盛云初:“想嫁如何？不想嫁又如何？初初姐，我还有得选吗？”

        “你有”盛云初看着秦姝:“在皇帝透露出让你嫁入皇室之后，在秦国公等人入宫之前，家里人可有你的意思？即便是当时你没想明白，现在只要你说你不想嫁，只要你在老夫人面前哭诉、以死胁迫，他们总会考虑你的心意的……就算这些都行不通，只要你不想，我可以……”

        盛云初话还没说完，秦姝当即就给出了答案:“我不能这么做”

        这么多天下来，秦姝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本意是想让她嫁入三皇子府。她没入三皇子府那个狼窝而是嫁给无权无势的大皇子已经是秦家极力争取的最好结果了。

        秦姝明白秦家为了她殚精竭虑，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秦家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不嫁，但嫁不代表她就一点也不怨。

        这种矛盾的感觉盛云初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盛云初不知道怎么劝慰。

        见盛云初没说话，秦姝自嘲的笑了笑:“初初姐，我是不是特别不让人省心？”

        盛云初握住秦姝的手:“俞芷，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因为人一旦成了亲，身份也就跟着变了，你要学会处理很多之前没处理过的事，要学着和各种人打交道，你会如此纠结只是因为对未来身份的不确定和对未知的恐惧”

        秦姝看着盛云初追问:“当初初初姐你出嫁的时候也这样吗？”

        “自然是的”盛云初没有瞒着:“换个身份，还要面对陌生的环境，任谁都会无措的”

        秦姝听着，片刻后闷闷的出声:“那当时你甘心吗？”

        盛云初:“对我来说，傅周博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没什么不甘心的”

        这个答案让秦姝更加迷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追问:“长安城中谁人不知道淮南王的状况？嫁他你后半……”

        “俞芷”盛云初不想听秦姝说傅周博的身体状况，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落到盛云初耳朵里她却觉得有些刺耳:“傅周博很好……非常好”

        虽然开口之后秦姝便已经察觉到自己失态，可是瞧着盛云初如此大的反应，秦姝还是有些诧异。

        毕竟在她看来，盛云初不论是才情还是人品还是相貌都是拔尖的，盛云初完全可以嫁一个更好的人，淮南王府如今岌岌可危，更棘手的是傅周博能活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她不解，可是还是为自己的无礼道了歉:“初初姐，我不是要咒淮南王……我只是……”

        她想说她只是替盛云初不值，可是细细想来她又何尝不是用盛云初做幌子，实则是替自己不值。所以，后面的话秦姝也没能说得下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就算真到了那一天又怎样？”盛云初语气沉下来，带着执拗的坚持:“长安城有多少人过了一辈子还不如我和他心意相通呢”

        盛云初这话说得在理，但凡沾点名利的人家，有几个的婚事是如意的？不都是为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牵扯相互联姻吗？这种关系里，最好的状态是相敬如宾，但实际上更多的却是相看两相厌。能心意相通的几乎是寥寥无几。

        瞧着失神的秦姝，盛云初语气缓了下来:“当然，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盛家当时的情况和如今秦家也不一样”盛云初顿了顿，接着娓娓道来:“我和傅周博小时候见过，只不过后来我生了病忘了，傅周博真的很好，他怕我勉强，在婚事定下来之前还特意约我见了一面，不论是他的态度还是对我的重视，整个长安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所以嫁给他是我愿意的”

        “俞芷”盛云初看着秦姝:“你和大皇子的婚事是多方权衡的结果，大皇子为人如何我不清楚，如果你能退掉这场婚事最好，要是退不了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姝慢慢垂下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当天夜里，盛云初等人是在秦家歇下的，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便起身去陪着秦姝梳妆去了。

        盖头盖下来的时候，盛云初莫名有些恍惚，她看着下人将秦姝扶到门口，看着有人将她背出门，看着大皇子将人抱上花轿。

        从这边离开之后，她又作为淮南王府代表前往大皇子府中赴宴。

        盛云初作为旁观者看完了大皇子府这边的流程，之前和大皇子没有交集，这一场婚宴下来她才发现，这个大皇子处理事情绝对算得上周全。

        因为大皇子府办喜事，来的马车多，淮南王府的马车停得远，青雨搀扶着盛云初过去的时候，盛云初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

        又走了两步之后她猛然回头朝着视线的方向望去，拐角处一个小孩正盯着她。

        二人对视了须臾，就在盛云初准备折回去的时候，那个小孩往回一缩，一溜烟消失在了拐角处。

        青雨察觉出异样，询问道:“小姐，怎么了？”

        盛云初没从那孩子的眼里看出恶意，也就没深究，她摇摇头:“无事，我们走吧”

        傅周博离开已经十多天了，但是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就在秦姝回门的第二天，盛云初这边正打算启程前往南方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说敏妃在大理寺薨了。

        盛云初念着敏妃生前的最后一面，还是前往大理寺走了一趟。

        但是她去得晚了，一直病着的皇后先她一步已经收殓了敏妃的尸骨。

        站着的皇后见盛云初到来，朝她笑了笑。

        二人静静的看着宫里人将尸骨抬出去之后，皇后才迈步出去，皇后走在前头，盛云初慢半步的跟着。

        “想不到除了本宫，竟然还有人来送她最后一程”刚走了两步，皇后突然轻轻开口。

        盛云初对答如流:“她生前曾经特意要求见我一面，我送她一程也是应该的”

        “哦？这样啊”皇后语气中带着惊讶:“本宫还以为你是知道了你和她的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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