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五章

这话乍一听是妥协，但一旁听着的盛云初却没觉得傅周博这话的用意是服软，果然微微一顿之后，傅周博语义一转:“虽然淮南王府、赵府以及皇后娘娘受了些委屈，但陛下是君，我等为臣，陛下若有意按下此事，我们几家又都是世代为国效力的，自然也不会有怨言，从此之后臣等自当拼尽全力保护家人，万不可再让此等祸事再落到自家身上”

        这夹枪带棒的编排的话说得皇上一分理儿都不占，皇上自知不能再一意孤行，沉声下令:“来人，搜身”

        令下了之后，大殿上的人陆续被带下去，太后见状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紧跟着搜身的人下去，不消一会儿从在场众位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便呈了上来。

        侍卫搜身还成，查验东西这种事他们可不擅长，只能传唤太医上前。

        谁知太监只是冲着外门喊了一嗓子，上来的太医竟然比盛云初预计的多了一倍。

        显然，皇上也看出了端倪，皱着眉看向一旁。

        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太后顶着皇上那冰冷的目光不徐不疾的开口:“哀家这几天身子不适，走哪都有太医随侍，如今陛下既然用得着他们，那也是他们的福分”

        这话也就说着好听而已，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太医就是太后防备皇上偏私特意带来的。

        但无奈太后话说得妥帖，语气更是慈爱，皇上心里窝火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后只得铁青着脸吩咐开始查验。

        乌泱泱上来之后候在一旁的太医接到命令，挨个挨个将搜上来的东西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刚开始验东西的时候大殿上都还算是一切如常，只是后面看到一小块方巾包着的东西的时候，最先的那个老太医下意识的看了皇上一眼。

        这小动作若是放在平时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可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那老太医这一动立即引来太后这边人的注意，自然盛云初和傅周博也将这小动作瞧在眼里，只是没面上表露出来。

        太后带来的太医见眼色，纷纷朝那老太医那边围过去。

        太医七手八脚将那方巾拆开，方巾丝质上等，方巾中央还剩下一丁点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见有粉末状的物质，太医们娴熟的用银针试了试，大伙的目光全都聚集到银针上，但银针没变色。

        相比于其他大臣的提心吊胆，盛云初倒显得淡定多了，她心里已经确定了个七八分，这东西肯定就是雁无痕无疑。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颇有些资历的太医用手在方巾上沾了一丁点粉末，只稍稍凑到鼻尖嗅了嗅，几乎是同时，那个太医便当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晕倒在地。

        这一变故引起一小阵骚乱。

        骚乱之中，太医手忙脚乱的赶紧确认那东西的出处，果然，得出的结论是:症状的确和之前几例一模一样。

        搜身是当场搜的，查验也是当着众大臣的面进行的，如此情形，皇上不可能不表态:“这东西是从谁身上搜出来的？”

        其实为首的几个人都知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皇上这番话不过是想用言语警告那些侍从不要提及敏妃而已。

        前去搜查的侍卫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盛云初知道这威胁只对这些规规矩矩办事没有靠山的人有用，太后那边的人可不管这些，否则太后也不会如此不计后果的出现在大殿上同皇上理论。

        果然，就见有几人盯着那方巾看了看，突然记起来似的出了声:“咦……这东西好像是陛下赏给敏妃的吧”

        第一个人出了声，太后那边的人便纷纷开口应和，证明东西确实是从敏妃身上搜出来的。

        如今人证物证全指向敏妃，皇上自知开口必定处于下风，遂一言不发，但满脸都是怒意。

        傅周博早知会是这么个局面，他拍了拍袖子，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如今人赃并获，还望陛下给淮南王府一个公道”

        傅周博开了头，赵家人以及和皇后有交情的人全都站了出来，纷纷要一个说法。

        皇上怀疑此事是冲着敏妃而来，但如今有太后和傅周博牵头，况且现下理儿全在傅周博这边，他不好明着驳斥，只得沉着脸逼问:“这种栽赃陷害的伎俩淮南王也相信？”

        傅周博不答反问:“难道陛下不信？”

        傅周博不好表态，皇上同样也是，他企图走怀柔路线:“哪个凶手会随身带着杀人之物？淮南王不觉得此事发生得太过凑巧了吗？”

        “况且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本就是大忌，淮南王试想一下，敏妃会蠢到这种地步么？”

        “微臣只看证据”傅周博掷地有声的开口:“如今有人指证，又在敏妃身上搜出毒药，条条证据都指向敏妃娘娘”

        傅周博直接质疑道:“微臣不明白，如此情形下陛下却还极力暗示敏妃并非凶手”他反问出声:“难道陛下手中握有敏妃并非真凶的铁证？”

        盛云初没见识过傅周博如此凌厉的一面，他这话虽然听着不是很强硬，但是细细一思索却处处是透着逼仄，那种软绵绵却又无处不在的威压让人避无可避。

        傅周博最后一句沉沉吐出来:“若陛下有其他证据，还请立刻摆出来，可别让敏妃娘娘蒙受不白之冤”

        “很好……很好……”皇上气急败坏的怒目而斥，他本来对傅周博就有意见，加上如今傅周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所以集聚的不满瞬间爆发，这事全是因盛云初中毒而起，加上盛云初和傅周博的关系，皇上直接将集聚的不满全集中到盛云初身上:“公道……公道……”皇上抓起手边能拿起的东西，朝着盛云初就砸过去:“你说，朕要如何做才算给你公道？”

        就在那原本摆在桌上的砚台就要砸到盛云初身上的时候，傅周博猛的挡在盛云初身前，也就前后须臾的时间，砚台砸在傅周博下颌，血瞬间就滴了下来。

        惊住了的盛云初反应过来，冲到他身前，瞧着那打在衣衫上的血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颤抖的找出手绢想给他把血止住，傅周博握住她的手按了下去，死死盯住座上之人:“我岳父晋国公乃是陛下你的启蒙老师，盛家和傅家更是开国功臣，陛下为了一个敏妃不惜对忠良之后下此狠手，不怕朝臣心寒么”

        “你大胆……”皇帝指着傅周博，大喝他大不敬。

        盛云初轻轻给傅周博脸上的血擦干，弄好之后才转身看着皇上:“陛下，你问臣妇如何做才算给我一个公道？”

        盛云初冷冷开口质问:“你一个为君之人连怎么做一个执法者都不知道么？”

        她的气势不似方才站在旁边那种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低调，盛云初如今周身带着一种压制不住的凌厉气场:“我朝高祖开国时说过，无德无才者不堪大任，如今陛下你做的事，德才二字你占几个？”

        “你放肆……”皇上冲着盛云初就咆哮。

        旁观的太后皱着眉头厉声呵斥:“皇上”她一副长者的姿态训诫道:“你可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太后一一数落:“三皇子遇刺至今你对他不闻不问，皇后因为雁无痕也还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说到此处，太后看着盛云初和傅周博:“即便是方才你痛下杀手的淮南王夫妇也都不过是受害者，你可还记得住你身边的女人不仅只有敏妃，而皇上你也不仅只管理区区后宫，还要掌管前朝和天下”

        太后失望的瞥开眼:“如此德行，如何让万民敬仰、天下归心？”

        从方才傅周博受伤到现在，皇帝和太后没一个人叫太医前来看望，盛云初懒得听他们争辩，握着傅周博，直接开口:“我夫君伤得重，请恕我夫妻不奉陪了”

        开完口她接着拉着傅周博就往外走，皇帝皱着眉呵斥:“站住……”

        盛云初理都没理他，照着又走了两步碍于身份之别才回过头来死死盯住座上的皇帝。

        皇帝看着盛云初和傅周博的样子，蹙着眉半晌才给了个回应:“下去处理伤口去吧”

        候在宫门外的阳二见傅周博伤着，正准备上前，傅周博匆匆上车，直接嘱咐:“回府”

        “回什么府”盛云初直接打断傅周博的吩咐，钻进马车中:“去最近的医馆”

        傅周博见盛云初在生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初初，我不能去其他医馆，咱们回府，好不好？”

        盛云初瞧着傅周博那满眼征求意见的表情，忽地泄了气似的，冲着外头再次吩咐:“回府”

        阳二一直注意着马车里的吩咐，一听盛云初改口，立即回答:“是”

        傅周博见盛云初妥协，握住盛云初的手，揉了揉，轻轻开口:“谢谢”

        “今天的事，你知道多少？”盛云初不是没怀疑过今天的事是冲着敏妃去的，但如果怀疑为真，那傅周博势必也在其中起着某些举足轻重的作用。

        那今天的反应是被人利用还是他早就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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