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Chap.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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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29
张鹤是被纪峣吸鼻子的声音吵醒的——他瘫着脸,啧了一声。
这个人仿佛有一种自带的天赋——当所有人都在唱苦情戏的时候,只有他在那自顾自地说相声——他扭了扭睡麻了的胳膊,一转脸,看到纪峣僵尸似的躺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副哭的要背过气去的模样,顿时惊了。他抽了张纸给纪峣擦眼泪,又将就着这么给他发小擤了把鼻涕。
纪峣不满地哼哼:“你刚才拿它擦了眼泪。”
张鹤嘲道:“就你事多。”
纪峣想哭又想笑,不留神吹了个鼻涕泡出来。
张鹤一脸嫌恶:“几岁了,还会吹鼻涕泡?我记得上回给你擤鼻涕还是小学的时候。”
纪峣面无表情,微微抿起双唇,发出放屁一样的拟声,“噗——”了长长的一声,飞沫喷了张鹤一脸。张鹤抹了把脸上的口水,神色从容地将那张脏得一塌糊涂的纸按到了纪峣的脸上。
“张鹤我**大爷……”
“有种你就去啊。”
等两个傻雕结束了小小的争斗,把脸洗干净以后,已经十分钟过去了。
张鹤这才问:“温霖呢——他真给了你一刀啊?”
纪峣不答,自顾自地说:“张鹤,我和温霖完了。”
他的神态是张鹤看惯了的——他也只在张鹤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带着迷茫,和一点寻求庇护的可怜。像是小时候跟隔壁的小伙伴打架时被石头砸破了额头,像少年时精心布置了生日宴却被父母告知赶不回来,像长大后垂头丧气地抱着枕头,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在每次伤了心的时候,纪峣就是这幅样子。
张鹤叹了口气,又感到了熟悉的、暌违多年的、老父亲般的心累——他以为纪峣变得靠谱了,结果只是自己的错觉。
“真完了?彻底的那种?”
“真完了,彻底的那种。”
张鹤沉默了一会儿。
“啧——真是个爱哭精……”
最后男人还是败下阵来,他脱下西装外套,走过去,弯腰,将发小虚虚揽入怀中:“睡吧,我在呢。”
等纪峣收拾好心情给他讲了这段情侣干架的始末后,永远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的张鹤,又一次耿直地问:“道理我都懂,可是纪峣,你为什么要在厨房挑事儿?难道你小的时候我没教你,刺激的事情不能挑人在厨房的时候说么?”
他记得有次他们端着小凳子在电视前看完一个当年特别有名的反家暴电视剧以后,他就很郑重地把纪峣带进厨房,指着里头的锅碗瓢盆对他说:“以后如果要吵架,一定不能在厨房吵。”
他可真他娘的有先见之明啊——然而顶个屁用。
纪峣讪讪——他真是傻了才想拿张鹤当情感垃圾桶:“我忘了。”
“哦。”张鹤面无表情,低头翻腾堆在桌子上的吃的——刚才两个人的老子娘组团过来看望病号,纪峣还昏着,张鹤把好声好气把四个祖宗劝走了,留下一堆东西:“那你活该。”
纪峣:“…………”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起来他们上次见面,还是一周之前的事了,心里还挺想的。
张鹤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觉,想起自己糟心的兄弟,就觉得脑壳痛,他是真的愁——愁得连恋爱都不敢谈,因为要时刻准备着给纪峣擦屁股。这太费心力了,过去的经验告诉他,没有姑娘受得了这个,迟早得分。那还不如不谈。
好不容易等纪峣和温霖好了,看样子像是要安定下来,他也喜滋滋地打算跟徐叶叶定下了,想想他们四人组的感情那么好,结婚以后说不定还能做对门,以后他跟纪峣就跟小时候一样——虽然温霖好像一直看不惯他吧,不过那又无所谓——结果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张鹤都无语了。
其实纪峣的感情生活关他卵事,然而他却自然而然地就做好了被拖累的准备。
他诚恳地问纪峣:“纪峣,答应我,做个人好么?咱们能不能活的现实一点,你说你也算是个有点资本的青年才俊,大男人走起点流玩玩商战什么的,赚他几个几十亿多好?”
这种整天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还要死要活的生活,张鹤表示太刺激了,他承受不来。
这人居然还知道什么叫起点流???纪峣白他一眼:“你就是个棒槌,不懂的。”
张鹤面无表情:“谢谢,我宁愿一辈子都别懂。”
两个人正在逗嘴,门被敲响了——打开一看,居然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徐叶叶。
纪峣和她四目相对,彼此无言,一个躺在床上,一个杵在门口,气氛尴尬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叶叶率先动了。
她摸了摸鼻子,将手上的饭盒提高了一点:“那个,听张鹤说你住院了——鸡汤喝么?还有奶黄包……我记得你喜欢的。”
时光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纪峣因为张鹤打了人又被人打了,又双叒叕被送进医院,徐叶叶推着瘸腿的张鹤来看他,带了一整盒的奶黄包。
纪峣笑了:“喝。”
他从没怪过徐叶叶,也没觉得徐叶叶对不起他,甚至,他还挺喜欢对方的。如果他喜欢姑娘,他觉得,他一定会追她。
张鹤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不早,张鹤送徐叶叶回家,眼看两人准备起身走人,纪峣有点急了:“不是,我这一动都不能动的,走之前你倒是帮我叫个护工啊!”
张鹤疑惑道:“我最多半小时就回来,这么短时间你都忍不了?”
你特么别是肾被温霖捅坏了吧。
“不是……”纪峣懵了,他不知道发小在对他的男性功能产生质疑,“张鹤你没毛病吧?你送女朋友回家不顺便留个宿什么的?我这请个护工不就行了,你呆在这干嘛?”
张鹤冷笑:“你以为我多愿意——惹了烂桃花现在动弹不得的是哪个?不然呢?让人家护工给你扶?那不是耍流氓么?”
纪峣:“………………”
纪峣生无可恋。
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张鹤也给他当了好几天的护工。除了半夜伤口痛以外,对他来说,最难熬的就是排泄问题。
他现在是几乎不能动更不能下床的,如果是小解,张鹤就会塞一个尿壶进他被窝里——对于神智清醒的成年人来说,这真的是非常屈辱的体验,尽管伺候他的那个人没有任何表示。
除了唯一那一个死守的秘密以外,他在张鹤面前,是透明的。他的什么张鹤都看过,按理说他不该感到尴尬和羞耻,可事实上是,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以后,就尽力保持了和对方的距离,别说碰触隐私部位,就连肢体接触都尽量避免了。
所以现在,每当他尿急时,他都想撞墙。就比如现在——“怎么还不尿?上次我就想问了,纪峣,你是不是前\列\腺有问题,怎么老尿不出来?”
劳资是A城神受!我很健康,不信的话你他妈要不要试试?
纪峣快疯了,他自暴自弃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哀嚎道:“让我去死吧——我要护工,给我护工!”
张鹤瞅他一眼,没说话。其实他也挺累的,公司里一大摊子事,还得应付家里人嚷嚷着要查明真凶,整天三头跑,他感觉自己都快绷断了。
但是纪峣——他真的不敢请护工。
纪峣折腾这么多回,他是真怕了,他就担心他前脚请个护工,后脚人就被掰弯了——这种事以前发生过,某次纪峣把自己作进医院以后,请了个护工,结果他来看这混球时,发现人在和护工调情——
张鹤只恨自己没及时把眼珠子抠出来——更别说还被一个护士给撞见了。
现在纪峣都成半个残废了,按理说应该不会那么放肆,然而他身为一个正常人,实在没法揣测这作精的行为模式,所以为了所有人都好,他还是受一下累吧。
反正纪峣哪他没看过,以前更糟心邋遢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张鹤已经习惯了……这么一想还真是悲哀。
纪峣就这么躺了近一个月,躺得他简直怀疑自己快废掉以外,其余一切都很好——他现在已经能扶着张鹤的手慢悠悠地起来,然后走几圈了。
有次纪父过来看他的时候,闲聊间,纪父忽然提道:“对了,你大学时的那个姓蒋的老师,你还记得么?咱们请人吃过饭的——我听说他从A大辞职了。”
纪峣登时一个激灵:“爸,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昨天跟人的时候提到的,同桌的有个教委的,说他在学校里亲男学生,影响很恶劣,他就自己辞职了——听说他们家一家子都是学者,出了这事,他在学术界肯定不好混了。”
走之前,他爸还在那唠叨:“唉,好好的一青年才俊,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纪峣脑子里一团乱,把他爸送走以后,便恳求张鹤打电话问问朋友,打听一下蒋秋桐的事情。
张鹤知道前因后果,真是无语至极。他不无感慨道:“好家伙,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发小就整一男妲己。”
这特么……简直是谁碰谁倒霉啊。
刚准备掏出手机,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想要知道我哥的消息的话,为什么不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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