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抓伤的女孩

话一出口便引起了不小的讨论，俞尔看着外头遍地的尸体，喃喃道：“这些人或者应该叫它们丧尸，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见着人便咬，听觉也异常敏锐。”

        “最主要的是，一旦被咬到，就会感染他们身上的病毒，不久之后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那我们要怎么办？外面的那群人看着也好恐怖。”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血猎无情的杀人行径。

        俞尔看到时简的哥哥带着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其他人都纷纷往后退。

        除了俞尔和刚刚开口说出是丧尸的女孩。

        女孩从最后面走到了俞尔的身边，俞尔看着她问：“不害怕吗？”

        俞尔这才看清了她的脸，端正素静的五官，典型的乖乖女，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她的脸上闪过些许的僵硬。

        俞尔以为她是害怕了，立马开口说：“没事，领头的那个是我一个认识的人的哥哥。虽然关系不怎么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后一句。

        “嗯。”女孩轻声应道。

        俞尔迟疑了下，回道：“还是站在我后面吧。”

        女孩没有动，俞尔看着他走了过来。

        隔着玻璃与他对视，就听到他说：“开门。”

        俞尔先是回头看了看众人，大家都是满脸的抗拒。

        除了他身旁的这个女孩，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孩能如此镇定，哪怕在一群威武高大的男人面前。

        俞尔收回目光，打开了门便立马问：“什么事？”

        “别那么紧张。”他侧身进门后，先是扫视了后面的学生，随后又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女孩身上，说：“那些东西都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我需要看看你们这…，还有没有被感染的。”

        话音刚落，他便打算走过去检查，众人惊呼着逃窜，打翻了货架上的不少东西。

        俞尔立即喝止：“够了！你没看到他们在害怕吗？！”

        “你觉得我会在意？”他笑着转身，幽红色的瞳孔在暗处发着光：“这是上级下的指令，你们若是不遵从，一律格、杀、勿、论。”

        众人的恐惧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更加抗拒。

        这时，俞尔身旁的女孩讲话了，她说：“不用检查了，他们都没事，有事的是我，我被抓伤了。”

        俞尔回头看向她，她面色平静的举起右手，白皙的小臂上有一道狰狞的抓痕，伤口呈现黑青色，俞尔甚至能闻到明显的腐臭味。

        “什么时候……”俞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这时才难得的笑了下，说：“还能是什么时候。”

        “谢谢你，…俞尔。”她沉重又饱含深意的叫出他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俞尔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她侧头看着外面一些仍在抽动的丧尸，说道：“你一定不记得我是谁了，也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一直。”

        她深深地看着俞尔，仿佛要将他刻入脑海。

        紧接着她被人粗暴的拎出门，俞尔伸手想去阻止，就看到从她手中掉落的一枚硬币。

        硬币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震荡着所有人的神经。最后枪声扼制了硬币，女孩也倒在了地上。

        良久后，俞尔捡起了地面上的硬币，将它摊在手心，是枚再普通不过的一元硬币，但翘起的边角让俞尔想起了几年前，还在高中的时候。

        那天在天台哭泣的女孩，许琪。

        身为贫困生的她，虽读着公立高中，但身边几乎全是富家子弟。

        能在这所学校的，非富即贵。

        而她是她们县城里唯一一个被选过去读的“幸运儿”。

        性格本就内敛的她在一群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边，渐渐变得更加内向。

        那些富家子弟见她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就觉得她好玩，经常在她的位置上扔垃圾，下课后会把她的东西扔到地上随意踩踏。

        每每这样过后，许琪总是面上不说什么，事后就会去天台流泪。

        她不是没反抗过，但老师的视而不见，同学们的冷眼旁观，无不在消磨着她。

        直到俞尔的出现，甚至比俞尔回忆起的要更早。

        那天她从阳台下来，看到一个男生在楼道内警告那些欺负她的人：“你们他妈要是再敢干这些有辱斯文的事，到时候就别怪我告诉你们头儿。”

        那个男生就是俞尔，这是许琪第一次见到他，他的腿上好像还打着石膏，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打算离开。

        被骂的那些人甚至没有生气，还抢着要去扶他。

        都被俞尔大力的甩开了，还附了句：“滚滚滚！都滚远点，别再来跟我说这些屁话，打扰我学习！”

        自那次之后，欺负她的人渐渐少了。

        虽然并没有完全消失，至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

        许琪很感谢他，却总是找不到时机和他讲。

        她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想说的话，能碰到的场景。

        却没想过自己会再上天台，更没料想到会在天台碰到俞尔。

        高三那年，她的父亲突然心梗，事发突然，虽然及时送进了手术室，但医生说很有可能救不回来。

        人在学校的她因为封校出不去，她边流泪边祈祷，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俞尔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又哭了？”俞尔问。

        她愣了下，把摘下的眼睛重新戴上，看清人后，害怕的捂住脸：“你、你怎么在这？”

        俞尔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随便逛逛。”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哭呢，难道那些人又欺负你了？”俞尔说到最后便生气的看着她，一副只要你点头我就下去揍他们的表情。

        许琪被逗笑了，她摇头说：“不是，是我父亲他…突发心梗了……”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的泪眼婆娑，俞尔听后坐在了她身边。

        “别害怕。”这是许琪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会好起来的。”

        “嗯。”她红着脸小声地回应。

        那天他们一起翘了课，俞尔陪着她在天台等了三小时，而那枚弯曲的硬币，就是俞尔为了逗她开心的一个小魔术。

        电话铃声响起的那刻，母亲哭着说父亲没事的时候，许琪含泪笑了，在俞尔的欢呼声中。

        少年张扬肆意的面容映入眼帘，刻入脑海。

        从那之后，许琪的心里藏了个人，俞尔。

        本来偏文的她，为了能和俞尔在同一个班，执意选了理科。

        每天做题到深夜，当撑不住的时候都会碰一下桌前的硬币，想着他的笑，也就没那么累了。

        倒数第二排的斜下角是她每次抬头都会下意识瞥的地方。

        许琪要的没那么多，只要能远远的看上俞尔一眼就行。

        知道和俞尔考上同一所大学的时候，她高兴的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世界可以如此美好，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直到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吴茜。

        她并不嫉妒，只是发自心底的羡慕。

        她偶遇过俞尔无数次，在图书馆三楼走廊的尽头，篮球场右拐左下角的篮筐，周末食堂二楼的五号窗口，都能看到他远远的身影。

        但从没像今天这么近的看过他，近到仅有三米的距离。

        触手可及。

        亦如曾经那般耀眼夺目。

        还是那般善良，哪怕自己已经安全，也能为了他人的安危冲出去。

        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哪怕他不会知晓。

        被丧尸抓伤的那刻，她忍着剧痛扬起了唇角。

        看着俞尔的背影，朦胧间逐渐和记忆里的他重合。

        总算能为他做一点事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帮我。

        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谢谢，也终于能说出口了。

        场景更迭，时境变迁，唯有你不变，感谢你的出现，点亮了我本不明媚的世界。

        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份。

        谢谢。

        ——

        俞尔痛苦的闭上眼，捏紧了手里的那枚硬币。

        那是他为了逗许琪开心，变的一个魔术。

        虽然破绽百出，但许琪还是笑了。

        他自认为微不足道的举动竟让她挂念了这么久。

        记忆如潮水涌来，带来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懊悔。

        只是枚再普通不过的硬币，她却留了四年。

        于他而言，许琪只是高中同班了两年需要关照的同学。

        有些害羞，胆怯，喜欢捂嘴笑的女孩。

        他眼睛通红的看着那枚硬币，总算明白了当时问她不害怕的时候为什么会僵硬了。

        也许是他以前，也曾在天台上如此的问过她。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许琪的心意。

        谢谢你的喜欢，这是我的荣幸。

        你也不必感谢我，那天在阳台的魔术，只有你给面子的笑了。

        ——

        俞尔回头，红着眼说：“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嗯…，差不多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等待上级通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他挑了下眉，打算开门离开。

        俞尔看着他，问：“你叫什么？”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俞尔，有些惊讶：“时伊。”

        时简时伊，亲兄弟啊这是…。

        “那你知道时简去哪里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时伊冷笑了下，说：“他要去哪是他的自由，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你就这么讨厌他？”俞尔探究的目光锁定着时伊的脸。

        时伊的脸僵了下，面容阴沉：“这不是你能知道的，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说完，时伊就合上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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