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晚上结束训练时，真花冲出来要和木兔学长进行今天的比赛。

        木兔学长自然是乐意至极，摩拳擦掌地走到真花对面，我原本都快把这件事忘了，结果真花拽着我非要我看完才能走。

        小杏学姐听了白福学姐和赤苇的解释后十分不解。

        “不……，”

        不自量力。

        我猜她原本想说这句话，可话到了嘴边，她犹豫了一下，变成了：“不了解真花，看看好了。”

        于是变成了我很不解。

        接球这种事，很难说做到百分百成功或者百分百失败，如果不停地打下去，就算是今天真花也肯定能接到十个球的，所以规则后续又增加了一条，每天只有五个球的机会。

        真花说：“让赤苇前辈来托球太不公平了！”

        木兔学长似乎也这么认为，两个人都一副抱臂纠结的模样，我在场外看去，竟觉得二人一大一小明明打的是不同位置，却意外的有些相似。

        “诶？小夏在笑什么呢？”白福学姐不知道从哪里凑过来贴着我问。

        我笑着在纸上写：很可爱，木兔学长和真花。

        “哦！”白福学姐一副了然地模样，接着突然直起身子冲场上的人喊道，“喂木兔！小夏说你很可爱哦！”

        “诶？诶？诶？我吗！可爱吗！嘿嘿嘿，长野同学！夏汀说我很可爱！”木兔学长两眼放光，好像得了褒奖似的冲真花炫耀。

        真花自然是最受不了这个，她立马冲我大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比木兔前辈更可爱吧，夏汀前辈！我可是女孩子！我才是可爱的！”

        白福学姐！

        我脸热又无奈地朝始作俑者看去，白福学姐事不关己地嘿嘿一笑：“我去换衣服啦小夏！”

        接着就这么溜走了。

        啊真是……我叹口气，白福学姐总是这样。

        真花还在喊什么，木兔学长也大概还没反应过来被女孩子夸可爱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含义，二人不一会又开始讨论起关于比赛公平的事情。

        我拍拍赤苇让他想想办法，他则很轻松地给出了解决方案：“既然如此，就让穴掘同学来吧。”

        “赤苇学长！”那叫穴掘秀一的一年级二传手原本还在擦排球，这会激动地跳了起来，“真的吗！”

        赤苇点点头：“当成比赛吧。”

        其实据我观察，那位一年级二传手，并不是没有给木兔学长托球的机会，但这会被点到名字，还是非常兴奋，小杏学姐也观察到了，替我张嘴问道：“他，怎么那么开心？”

        “因为这是比赛”赤苇说道，“平日里的练习，无论托空多少次都没关系，即使有大家组队的练习，依旧是练习。可现在是会有失分的比赛，再小的比赛也是比赛，托球失误会造成攻手的失误，攻手的失误很可能导致一分的丢失。”

        他用毛巾擦了擦额角还没完全落下的汗水：“夏汀同学应该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接到球并不算一件很难的事情，即使是木兔学长也不能保证说自己的扣球每一次都能完美得分，正因为如此，这场赌约才是相对公平的。”

        “比我想象中还要正式呢，这场比赛。”小杏学姐正色道。

        不……也不用那么正式的。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第一个球被木兔学长扣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真的非常认真。

        那个球擦着真花过去，因为太过震撼，真花甚至还没做出反应。

        我们三个也同样瞪大眼睛，呆了一会，小杏学姐才说道：“接不到。”

        可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内心却忍不住反驳她：不，真花会接到的。

        我明明也看到了这十分震撼的一球，也看到了真花的僵硬，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坚信真花是一定会接到球的。

        “小杏学姐，”赤苇突然说，“咲阳同学击球点的变化，也会给你带来难题吧。”

        这个问题十分突兀，木兔学长已经准备发第二个球了，真花看起来在努力集中精神。

        小杏学姐愣了一下：“嗯，会。”

        “那么不如把难题更多地收集起来，一起来解决会节省许多时间。”

        “嘭！”球砸在真花的小臂上却很快飞了出去。算上之前的运动量，这会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真花咬着牙，笑着说：“木兔前辈！再来！”

        “下一球绝不会让你碰到！”木兔学长也喊道。

        “那就试试看吧，”真花俯下身子，“我可是，最强的自由人。”

        “啊呀，那种话太帅了吧，我也想试试看！”小见学长在远处听到下意识接了一嘴，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但就和真花入部那一天一样，真花并没觉得羞耻也没有因此退缩，她更加集中地去观察木兔学长。

        而木兔学长同样专注在球上，他说：“我也是，最强的攻手来着。”

        “全国前五木兔学长，不要随随便便就吹嘘起来了。”赤苇提醒道。

        “赤苇！这种时候不要说这种话啊！”

        第三球，第四球，真花都没有真正将球垫起来，其他部员把剩下的区域打扫得差不多，全都围过来看。

        我也开始紧张，要是真花第一天一个球都没接到要怎么办，她可是说了要接到十个球的啊，训练只算到周一到周五的五天，周六的训练女排并不能来参加，那样每天最少也要接到两个球吧！

        拜托！我偷偷在心里祈祷，真花可一定要接住啊！

        “我说木兔，你就算这样也不公平吧，相当于长野同学要一个人和你们两个对抗啊。”木叶学长突然开口道，“我看明天还是用接发球更加合理。”

        “啊对啊！”木兔学长也恍然大悟道，“抱歉！那今天不算了吧！”

        “不行！”真花一口拒绝，“没接到就是没接到，今天也要算的，这是最后一个了。”

        “啊真是……那我来做副攻手吧，这样就是二对二了，我不会进行反击，只做拦网，怎么样？”

        木兔学长毫不犹豫：“没问题！”

        真花犹豫了一下，也点点头，没想到这时又有人开口道：“那个……还是我来吧。”

        我转过头，竟然是咲阳。

        刚刚应该是去帮忙整理器材室了所以一直没出现，她声音不大，微微举着手，脸都有点发红。

        我和小杏学姐都很震惊，要知道，咲阳是个很怕生而且就我们的认知里，绝不会参加这种事情的人。

        “我也想……夏汀同学回去的，所以请让我也来帮忙吧……”她越说越小声。

        木叶学长反应过来，连忙笑道：“哎呀，忘了长野同学的正牌副攻在这里，那当然是咲阳同学来了！”

        咲阳走进场地，真花冲上前和她击了个掌，她说：“咲阳前辈！加油！”

        于是，最后场上莫名变成二对二，二传主攻手对副攻手自由人，这是什么配置？

        明明就只是一个球，众人皆是兴致勃勃，我赤苇还有小杏学姐反而被越挤越偏，三个人都站在了角落里。

        “夏汀，你觉得长野能接到吗？”小杏学姐突然问我。

        我和还没来得及点头或摇头，那个球已经从网的那一边飞过来了，咲阳拦的是斜线方向，而木兔学长打了他今天最擅长的直线球，那球带着直击面门的气势直冲真花。

        是和那天一样的那种声响，球重重击在了真花小臂上。

        可这个球没有停下来，它飞出了边界。

        体育馆内安静了几秒钟，真花站直身子。

        隔了一会，她猛地对着木兔学长说：“明天！绝对会接到的！”

        她大吼，然后朝我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低声说：“不要放弃，夏汀前辈，明天我会接到的。”

        她像只小兔子一样，轻快得松开我，跑回去拉咲阳的手，喊道：“走了！今天我输了！”

        她跑得很快，但应该也听到了小见学长在后面夸她：“长野同学！姿势很漂亮！没问题的！”

        男排队员都是笑着开始打扫这最后一块场地，我拍拍小杏学姐让她看我手里的纸：

        “我觉得真花一定可以的，我很相信她。”

        小杏学姐怔怔看着我，随即又看向赤苇，突然对他道谢：“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

        小杏学姐却今天第一次，对我笑了。

        结束训练换完衣服，我又在夜色下看到木兔学长和赤苇。

        白天变长了一点，我竟觉得今天晚上没有以往那么黑。

        女排的队员们和白福学姐似乎也在等我，我跑过去的时候，几个人正热火朝天聊着天。

        看到我，木兔学长朝我热情打招呼：“夏汀！今天好快啊！”他笑着说，“走吧！”

        “你不会是想大家一起走吧？”白福学姐打断他，“别告诉我是真的。”

        “诶？有什么问题吗？”木兔学长不知所措地说，“大家一起走不是很开心吗？”

        “啊真是……”白福学姐叹口气，转头对女排的队员们说，“我请大家吃关东煮，别和那家伙一块啦怎么样？”

        “可是夏汀前辈……”

        “好的。”小杏学姐一口答应。

        “那我也一起去吧，”赤苇突然开口了，他不自然地别过脸“我……我也想吃关东煮。”

        “这就对嘛！”白福高兴地把赤苇拉过去，推着几个姑娘往前走，“那小夏就麻烦木兔了，要好好送到车站哦！”

        “可是关东煮我也想……”

        “不会有你的份，想吃就自己买啊，木，兔，学，长！”白福狠狠咬了最后几个字，木兔学长失落地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离开了。

        “那要不要吃关东煮？”木兔学长问我。

        ……不管怎么看，白福学姐都应该不会想在便利店看到我们的吧，尤其是你木兔学长。

        以上，虽然我在心里这么说，但是在手机上打字道：可以呀。

        “明明不想吃的吧，这种事不想要说不想，”木兔学长闷闷地说，“我明天再去好了。”

        他站在我身侧，月光打在他身上，个子太高所以影子也很长，我看着他因为流过汗所以没那么直挺地发型想笑，又努力忍住，听到他说：“走吧。”

        自从第一天送我去车站后，赤苇和木兔学长总是会在结束后等我一起走，路上两个人会聊起天，说很多事情，排球部的事情啦，比赛的事情啦，学校的事情，生活里的事情什么都会说，似乎是怕我无聊，偶尔也会问我些什么，但都不是太要紧的事情。

        我们不出声走了一会，木兔学长看到一个十分闪亮的招牌（我推测是卖咖喱饭的），他说：“夏汀，你们以前经常和音驹的女排打练习赛吗？”

        他看向我，我点点头，他“哦”了一声，接着说：“我有听黑尾说啦，我们学校的女排经常会去他们学校拜托练习赛什么的，当时我还想，完全没听说过枭谷还有女排什么的啊，结果白福说晨跑经常看到的就是你们。”

        黑尾，是音驹男排的选手吗？

        我默默地想，并没有问出口，可木兔学长又像是有读心术一样说道：“黑尾就是他们的主将，呀，是个用发型充身高的卑鄙家伙！”

        不知道是发型充身高比较好吐槽还是听到木兔学长说出卑鄙家伙比较好吐槽了。

        “我啊，以前真的完全不知道女排的事情，”他仰着头走路，我开始担心他会不会突然被东西绊到，“但是ih的时候我有记得你们，因为穿了一个学校的校服。”

        “要是是女排的的话，一起拿下全国冠军！然后所有人都会惊讶，枭谷！太强了吧！全国第一的排球高校了！”

        听起来的确是木兔学长会想的事情。

        “我从第一次知道女排就在想了，所以夏汀，”他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你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经理。”

        “虽然我也只认识白福和雀田她们来着……啊！”

        木兔学长被石头绊到，差点摔到马路上去。

        “总之！我很相信夏汀，夏汀也要相信自己！”他龇牙咧嘴地揉揉手肘，“但是比赛我是绝对要赢得！”

        知道了。

        我觉得木兔学长大概是听到我的答复了，他笑着伸手要我身上的背包，我莫名地递过去后，他大喊：“现在全力冲向车站！”

        他跑到不远的地方看我没跟上，对我喊道：“来啊夏汀！我们一起跑！”

        我愣愣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刻我想，木兔学长总是很频繁地叫着我的名字，夏汀，夏汀，隔几句话就要重复一次，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在听，确认他在和我说话，确认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我说的。

        他用眼神询问我，用声音询问我，只要他不确定的时候，都会询问我，不会擅自做决定，不会忽略我的想法。

        他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我是存在的，我是被需要的，我是不可或缺的。

        他返回来，将我的包背到身上，拉住了我的手：“夏汀！现在我们去赶那趟车吧！赶上的话，我就是第一了！”

        什么！赶哪一趟车啊！我坐的是地铁不会那么早停运的！还有是什么事情的第一啊！

        我在思考间已经被木兔学长拉着跑了。

        他个高腿长，一步顶我三四步了，但意外我竟觉得没有那么累。

        他的手，这是第几次感受被他握住了，宽大的手，滚烫的血液，握住的地方像一条能量的传输带，他的力量源源不断向我涌来。

        我气喘吁吁站在了地铁口，背包拽在手里，头发也跑乱了，路人经过我，会用余光打量我的狼狈模样，可我不在意这些。

        木兔学长深呼吸一口气，对我说明天见，然后自然自语道：“接下来一口气跑回家！”

        他跑到街角还转身对我招手，差点撞到迎面来的路人，我笑着回应他，只觉得他传输给我的能量并没有随他的离开而消散。

        他不好意思地和路人道歉，好像离得很远，我却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捂住怦怦跳地心脏，运动过度和心动混在了一起，不如说运动过度加速了心动。

        那个晚上我开始确定一件事。

        我开始喜欢你了，木兔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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