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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猎杀时刻


再说玄离当日离开药庐后。五六日不见玄离回来又得了封留书,蓝衣大约已经猜到玄离应该不会回来了,但本心还想再等等。

        眼瞅着距离蓝域魔尊猎杀时日越来越近,老人早已收拾好包裹,每日都会催促蓝衣:“小主人,该走了,你与蓝域魔尊的约定就快到了。”

        但蓝衣都不愿离开,总想着玄离会回来,终于距离半年时间还差一两日,老人再次催促:“小主人,依蓝域魔尊的习惯,这一两日内应该就会动手,那小子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况且他这次是做足了准备,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蓝衣眸中闪过几分遗憾,笑笑:“也是,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只是可惜了他这番精心准备,我大概是用不上了。”

        老人埋怨:“谁让你作死?”但见蓝衣此刻的模样,也不忍再多做责备,便转言安慰:“也不用这般悲观,只要咱们能够躲过蓝域魔尊的一年追杀便安全了。”

        “自入血域至今,你可曾见过谁能逃得了?”蓝衣自嘲地笑笑。

        老人想要开口,然终是沉默,的确,自入血域到现在有数万年光景了,凡是被蓝域魔尊盯上的猎物,最终都是惨死,无一例外。如今自己非要带着蓝衣离开,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只要还有希望便不能放弃,万一呢。

        两人第一日刚离开,蓝域的魔兵便到了,将药庐一阵扫荡,最终没有见到人,便留下了一队五百魔兵在此暗中蹲守。

        魔兵蹲了五六日终于蹲来玄离,结果还让玄离给糊弄了。

        十日过去,玄离沿着药庐向南走了很远,所有遇到的客栈都打听了,依旧是没有蓝衣半分消息,若不是那将近半年的生活,玄离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蓝衣这个人了。

        玄离倒也不觉得泄气,反倒有几分庆幸,自己寻不到,说明蓝域魔尊也寻不到,至少蓝衣此刻是安全。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着实累了,玄离便寻了棵树,斜躺着想眯一会儿,却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玄离重新回到了仓夷山,师尊假作严肃地批着自己的字,师兄玄清拿着剑和自己打架。玄真师兄一脸鄙夷,老不愿搭理自己。玄若师弟又拿着他新配的固本培元丹让自己试吃……自己正一脸幸福地享受时,鬼寅一张狰狞大脸猝然出现:“蝼蚁!去死!”一个激灵,玄离吓醒了,抬手擦了擦额间冷汗。

        “靠!吓死我了,这玩意真是阴魂不散,连做个梦都不放过我。”

        吐槽过后,看着落日黄昏,想起自己同蓝衣饮酒还是没多久的事。如今不过月余过去,倒成了这番光景,也不知蓝衣现在过得如何。

        玄离不禁暗暗后悔,自己若是早知晓定然不会离开。可蓝衣这人嘴实在太严了,相处这么久竟然一点风都不露,后又想想老人几次欲言又止,也不是全然没有提起,还是自己一心想着出血域,没有关心罢了。

        玄离叹息一声,现在想这么多还有什么用。忽然玄离眸中一亮,饮酒,对,说不定蓝衣就在那。

        再说蓝衣虽然不愿,但耐不住老人多次劝说,只得随老人离开。老人本意是想带着蓝衣回蓝家,想着有蓝家庇佑,躲过一年追杀也不是不可能。然蓝衣不愿,若是回蓝家或可幸免一死,但这也意味着蓝家必定要竭尽全力抵御蓝域魔尊,死伤必定惨重。蓝衣不想无辜之人受自己牵连。

        两人想了许多地方都觉得不安全,最后蓝衣想到之前玄离带自己去过的那颗梨树那。蓝衣在药庐这住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想来蓝域魔尊也不好寻到。地方隐秘不说又离药庐最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人想了想觉得可行,两人便动身去了那里。

        不过老人还是会时不时地劝蓝衣回蓝家,这不又在树下对着蓝衣碎碎念。

        蓝衣则是慵懒地躺在树干上,悠悠道:“一来,蓝域魔尊不傻,肯定会在回蓝家的路上截杀,压根就不会让我顺利回去;二来,若我真的回了蓝家,到时蓝域魔尊肯定会与蓝家开战,咱们那点家底可禁不起蓝域魔尊折腾。咱们在药庐生活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这么个风水宝地,何况是蓝域魔尊,且安心在这待着,被寻到了再说。”

        “被寻到了还再说什么?被寻到了等死就行了。”老人嘟囔了两句,心知拗不过蓝衣,也便不再多说,在树下搭了个帐篷。

        来了半月,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老人也渐渐觉得待在这个地方或许真的能避过此劫。

        这晚,蓝衣一如从前那般倚着树干看着漫天流光。倏然,狂风大作,满树梨花作雨纷飞。随即便觉杀意临身,蓝衣忙抬步闪身,一道凌厉掌风呼啸而过,蓝域魔尊紧随而至,同样立在梨树枝干上。

        察觉诡异气氛,老人早已惊醒,一脸惊惧,想着如何才能带着蓝衣逃离。

        蓝域魔尊开口:“本座追了这么久的猎物,你可算得上最不好捕捉的一只了。若非有魔兵来报说似乎闻到这边有烤鱼香,我还真是找不到。”

        闻言,老人一阵后悔,都怪自己嘴馋,见到泉中有鱼便捉了一条,想着又不能生吃,就架火烤了烤,万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暴露了踪迹。

        这一日蓝衣早已料到,不过迟与早而已,看向老人宽慰:“你莫要太过自责,纵然你不烤鱼,这里也早晚会被寻到。”

        蓝衣话虽如此说,但老人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蓝衣转头看向蓝域魔尊沉声:“这是你我的赌约,与老头无关,可能放了他?”

        蓝域魔尊淡淡回道:“本座只对猎物有兴趣。”

        蓝衣自衣襟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老人:“现在就走,将这封信交给我父亲。”

        老人一怔,蓝衣这是早就做好被蓝域魔尊捉住的打算了么?摇头:“我不走,纵是死我也要陪着小主人。”

        蓝衣早就料到老人会这么说,抬手拿出一枚墨色令牌:“我以蓝家少家主的身份命令你,走!”

        老人看着令牌,手中紧紧攥拳。身为蓝家之人,必须严格遵循蓝家之令,甚至可以说若家主与令牌传达不同,也要遵令牌行事,否则便是蓝家叛徒,子孙后代永为蓝家追杀。老人心下纵有万般不愿,此刻也只能遵令行事。带着书信转身离开。

        见老人走远后,蓝衣才重新看向蓝域魔尊:“早年便闻魔尊修为极高,血域之内全无对手。蓝衣若非身中剧毒,不宜妄动灵力,早便寻上魔尊比上一比,如今性命攸关,也顾不上许多,今日便拼死一试,看看能不能伤到魔尊几分。”

        语落,便见蓝衣召出一支玉笛。笛声悠悠,悦耳动听。竟引得丛林中鸟兽驻足聆听。

        但听到蓝域魔尊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种声音,蓝域魔尊只觉仿若有数万魔刀飞过,耳边嗡嗡作响,意识也渐渐模糊。

        见时机差不多了,蓝衣召出一柄血红魔刀直斩向蓝域魔尊,魔刀过处,空间碎裂,鸟兽俱亡。

        眼见魔刀斩至蓝域魔尊面前,蓝域魔尊依旧全无反应,蓝衣眸中展出一丝侥幸。倏然。却见蓝域魔尊单收握住魔刀,手上用力,便听啪的一声,魔刀应声而碎。

        蓝衣见状忙闪身后退,蓝域魔尊单手结印,扬手一掌袭出。蓝衣回眸,只见那掌仿若有形般,随着向自己靠近以数十倍的速度不断扩大。

        太快了,蓝衣心知躲是躲不过了,忙吹笛,周身顿现火红护盾,随即掌印打到护盾上,蓝衣只觉全身脏器都震了一震。但万幸,这护盾竟撑下了这掌。

        不待蓝衣松气,蓝域魔尊又一掌袭来,蓝衣忙吹笛加强护盾。但这一次只听仿若瓷器碎裂声般,护盾瞬间碎裂,余劲震得漫天梨花散乱纷飞。蓝衣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蓝衣勉力想要直起身,然站到一半便又跪身地上。蓝域魔尊一步一步行了过来。

        蓝衣心知今日难逃死劫,都说人死前能够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事、物,为何我却不能再见你一面,再见那漫天流光,说着凄然一笑。

        蓝域魔尊已经走到蓝衣身侧,低身握着蓝衣的脖颈将蓝衣拎了起来。远处蓝衣仿若看到满脸焦急御剑而来的玄离,笑笑,看来是真的,我终是见到了,也算圆满遗憾。阖眸受死。

        就在此时,仙剑飞过,斩断蓝域魔尊手臂,蓝衣随手臂坠落,玄离御剑过去接住蓝衣忙要逃离,却不料蓝域魔尊一掌便截断两人去路。

        玄离有些错愕,我不是给他手砍掉了么?说着看向蓝域魔尊。

        只见蓝域魔尊方被砍掉的手臂处竟然又重新长了出来。

        我……擦,这玩意简直就是开挂!这咋打?后晃了晃蓝衣,蓝衣清醒,玄离掏出一枚药丸给蓝衣喂下,蓝衣吃下一瞬便吐了:“你给我吃的什么玩意?”

        玄离看了看,尴尬道:“诶呀!不好意思拿成枣蕉丸了,这个才对。”说着也不顾蓝衣反抗,直接强给蓝衣塞入口中。蓝衣心有余悸,不敢再品滋味,直接吞下。

        玄离将蓝衣放在梨树下,让蓝衣倚树调息,低声说道:“能御剑了便对我比个好了的手势,就像上次去万信阁那般。”

        话甫落,便见蓝衣一脸惊惧:“小心!”

        随即玄离便感临身杀意,当即立断,手上结印,抬剑挡下。

        蓝衣方才同蓝域魔尊交过手,心知蓝域魔尊实力,知晓玄离肯定挡不下,手上已有动作想要翻身将玄离护住。却不料,蓝衣刚要动作,袭来掌风竟然偏离了方向。蓝衣一脸不可置信。

        玄离笑笑起身至蓝域魔尊不远处与其相对而立。

        蓝域魔尊显然也是一愣,本以为这一掌后这战便了结了,却不想竟生了这般变故。此刻也是一脸懵,不明白为何自己掌风会忽然偏离。显然他并不认为玄离有这般修为,那便是用了什么宝器,不禁生了好奇之心。

        开口冷冷问道:“你方才用了什么法器?”

        玄离似是早已料到蓝域魔尊会开口询问,不答反问:“想知道?”

        蓝域魔尊沉默,但眼眸已经告诉玄离答案,他确实想知道。

        玄离嘿嘿一笑:“就不告诉你!诶~就是玩!你打我呀!”

        蓝域魔尊脸瞬间黑了,蹙眉,抬掌攻向玄离,但巧的是掌风竟然又偏离了,如此试了几次都是这般。蓝域魔尊已经从之前的好奇转为不耐气恼。忽然瞥见一旁调息的蓝衣,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一掌袭向蓝衣。玄离自是没有料到,赶忙飞身过去硬接下一掌,唇边多了一抹朱红。

        “偷袭病号,还堂堂魔尊呢,真不讲武德!”

        蓝域魔尊见一击不中,已经失去最后的耐性了,扬手便要出杀招,玄离忽然开口:“等等……等等。”

        蓝域魔尊也不知为何竟然真的停下了。玄离召出一面镜子,丢向蓝域魔尊:“这便是让你掌风偏离的原因,这镜子名为千面镜,是我玄离自创的,可以反射灵息魔力,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蓝域魔尊接过镜子,竟当真细细研究起来,嗯?这镜子灵力确实有些不同。想着,蓝域魔尊抬掌想要一试。然而让其没想到的是,掌风入镜,竟豁然被镜子吸收,随后便听嘭的一声,镜子炸裂,同时伴着浓烈的臭味。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个人吃了一年巴豆将他放了一年的臭屁浓缩到一起。这也便罢了,关键还伴着浓烈烟雾。

        蓝域魔尊被呛得捂着口鼻咳嗽不止,直到一刻钟后,浓雾才散去,早已不见了玄离与蓝衣的身影。

        蓝域魔尊大怒,抬手一掌掀翻了那颗梨树,一时又扬起无数尘土,忙飞身后退离开,沉声:“别让我抓住,否则我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大概是蓝域魔尊打得最窝囊的一战了。一月后,这一战便被无数人传说,而且越传越扯。

        有人说是蓝域魔尊忽然心生善念,想到蓝家才放了两人一命;

        有人说是那个地方环境不好,恶臭难当,蓝域魔尊有洁癖忍不了,才退离的;

        最离谱的是竟然有人说是玄离放了个屁将蓝域魔尊给崩走了,虽然离谱但这个貌似是最接近真相的。只不过这个屁不是玄离放的而已。

        蓝域魔尊走远后,玄离带着蓝衣从草丛中行出,两人被尘土呛得连连咳嗽。

        待尘土落下,玄离才开口:“若不是知道蓝域魔尊对我们俩杀意那么重,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的。话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蓝衣运了运灵息:“多亏你的丹药,好了不少,你给我吃的是啥?”

        玄离一脸自豪:“用无间血域的药研究出来的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药,还没想好名字。不过制作极难,这么久才勉勉强强地弄出两颗,一颗还给你了。我原本打算留给自己保命用的。怎么样,够朋友吧?”

        “够朋友,这辈子能交到像你这么仗义的朋友真是我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蓝衣摇首笑笑,后又想起那镜子便问,“你那镜子是什么做的?”

        玄离不答先笑了一阵,笑罢才说道:“嗐!那就是个普通的镜子,加持点灵力而已。”

        蓝衣显然不信,普通镜子能把蓝域魔尊熏走?

        “你当真要知道,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你说吧。”

        玄离清了清嗓子:“那镜子的确是普通的镜子,但镜子却是空心的,里面关了一只千年修为的臭鼬,已经关了好几百年了。臭鼬察觉危险受到攻击便会出虚恭,你想想一千好几百年的臭鼬的屁是个怎样的模样。”

        蓝衣一脸懵,只觉恶心哇的一下就吐出来了。玄离一脸嫌弃:“不是吧,承受能力这么弱?况且要吐也该是那位深处臭屁之中的蓝域魔尊吐呀,你离得这么远吐个啥?”

        话虽这么说,玄离还是起身轻拍了拍蓝衣后背。

        “暂时,蓝域魔尊应该不会过来,我们安心在这养伤,伤好了再想方法,反正就一年时间,总有法子混过去。”玄离故作轻松道。

        蓝衣蹙眉:“你觉得蓝域魔尊知晓你用的什么秘密武器后,还会遵守一年之约?我有预感只要身在血域,无论多久,蓝域魔尊都会追杀我俩。”

        玄离一脸无所谓:“追就追呗,我身上可不止这么一个宝贝,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是,只要他敢来,坑他个七八回没什么大问题。”

        虽然蓝衣觉得玄离是在吹牛逼,但又有些不太确定,毕竟这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左右以后便知晓了,蓝衣也没追问是什么宝贝。

        玄离原以为这么说完,蓝衣肯定会问问自己,玄离都想好怎么回答了,哪知蓝衣压根就没问,不禁开口:“你好奇心被狗吃了?”

        蓝衣不答郑重地看向玄离:“为什么回来?明明知道有多危险,弄不好性命就没了。”

        蓝衣不提还好,一提玄离登时怒了。对着蓝衣一通数落:“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要不是我在客栈碰到一个爱讲八卦的魔兵,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这会儿还真是给你收尸了!再有你逃便逃吧,总得给我做个记号呀,你知不知道我昼夜不休地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你多少日,生怕来不及!幸亏我机灵想到了这,才及时赶上!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过来,你说我为什么过来?朋友之间哪里需要为什么?你有生命危险,让我袖手旁观地看着你死么?然后挖坑给你埋了?”

        玄离越想越气,到后来干脆起身围着蓝衣转圈地斥责。

        蓝衣本是个喜静的人,最烦的便是别人在其耳边嗡嗡地说个没完没了,然而此刻看着玄离这个样子,心下只觉暖暖的,竟有些甘之如饴,眸中泛起笑意。

        两个时辰过后,天都快亮了,玄离这才停下倚着树根坐下,就这都不忘了嘟囔一句:“气死我了!”

        蓝衣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捧着一个芭蕉叶,叶上盛满了水递给玄离,玄离的确口渴得不行,接过便喝下了。

        喝完后,玄离方要开口,蓝衣软了语气:“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这次便这般揭过可以么?”

        见蓝衣也算是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态度也十分诚恳,最重要的是玄离嗓子已经哑了,也着实骂不动了,便点了点头:“我大人大量,便放过你这回。”

        蓝衣笑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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