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惊人（一）

新年将至，桃子与丽夫人日渐和睦，有时候她自己也会忘了她们从前是势不两立。

        “妹妹瞧瞧，这衣裳合适不合适？”

        桃子在身上比量了一番，说：“很合适。”

        “很好，尺寸合适，衬得妹妹脸色也好，快换上看看。”

        桃子想了想，方才丽夫人已经亲手碰了衣服，想必也不要紧，便没有推辞。

        “好看，真好看。”丽夫人笑着说，“若能穿着这身衣服参加新年的宫宴，必定是最惹眼的一朵花儿，说不定让陛下瞧见，从此你我便是真真的姐妹了。”

        桃子凛然瞪了她一眼说道：“桃子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这种话姐姐休要再提了。”

        “瞧瞧，姐姐又说错话了。”

        桃子笑了笑说：“既然是姐姐的心意，到那时妹妹一定穿着。”

        “好，这就好。”

        送走了丽夫人，浅樱问：“郡主果然要穿吗？这衣裳是五色锦的，阖宫里就嘉熙贵妃和皇后那里有，丽夫人的五色锦一定是从嘉熙贵妃那里得来的，要是让皇后看见，又加上郡主近日与丽夫人来往紧密，必定以为咱们抱上了嘉熙贵妃这棵大树，可是咱们与嘉熙贵妃见都没见过，如此便是两天都没有依靠了，只怕以后会不好过。”

        “就是要这样才有趣。”

        果然桃子穿了五彩锦的衣裳出席了宴会，正如丽夫人所料，她成了宴会上的焦点，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是一件罕物，阖宫里只有皇后和嘉熙贵妃有，而如今这位倒了台的郡主也有，大家都在猜她的后台如今究竟是嘉熙贵妃还是皇后娘娘。

        嘉熙贵妃狠狠地瞪丽夫人一眼：“你和我讨了这么好的东西，就为了让她在这里出风头？”

        “娘娘别急，您看如今所有人都在看她，皇后自然也瞧见了。这料子唯有您和皇后有，她必然知道这是您的赏赐。”

        “那又怎么样？”

        “臣妾听说，莫氏被罚去冷宫后，皇后曾想要找她叙话可是她却婉拒了，如今要看到她穿着娘娘给她的衣裳会如何想？”

        嘉熙贵妃笑了笑：“亏你想得出这种招数，难怪佳阳也高看你一眼。只不过这么好的东西就为了气她，这代价未免高了些。”

        “目前看来是如此，可是若皇后动了气，她二人便无法连成一气，没准还会斗起来，皇后那边也就罢了，那个桃子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又小肚鸡肠，对付莫氏的手段便可看出一二，若她能够替娘娘出头，这个代价还算高吗？”

        “能如此最好。”嘉熙贵妃笑了，“不过，本宫的表哥与她师父不太和睦，又加上莫氏的事，她未必愿意为我所用。”

        “臣妾是打听过的，她和她那师父早就恩断义绝了。”

        “她自己说的？”

        “是。”丽夫人说，“她以为当初为了容易向长安王跪地求饶，闹得满城风雨，却不料她师父根本不把她当回事，竟然留了一封信与她断绝来往，抛下她跑了。”

        “有这种事？”

        “那还有假，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人家容易是有妻室的，那是魏灵舒，魏灵舒亲自出面求了陛下，陛下是给了她面子才放了容易，她最多只是个倒贴上去的暖床丫头罢了，大难临头哪里会顾及她，故而她如今对容易可谓恨之入骨，有哪里会因为长安王与他的不睦而放弃娘娘这么好的依傍呢。”

        嘉熙贵妃点点头。

        “至于莫氏，她们是进宫前结下的梁子，她连臣妾都并未迁怒更何况娘娘您。宫里头一向如此，哪有人会这么蠢，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娘娘过不去。”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古有乐不思蜀，何况她一个身份卑贱之人，本宫略给她些好处，自然能为我所用。”嘉熙贵妃满意地笑着说，“还是你精明，你说的对，像她这样的恶犬还是很有用的，其实皇后也想要，只是抠门了些。既然如此，本宫就偏要大方一点。”

        正说着太监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群臣忙起身叩拜迎接，皇后往下头扫了一眼，只见嘉熙贵妃正满面堆笑，如坐春风。

        嘉熙贵妃看到皇后身上的五彩锦便顷刻明白了丽夫人的用心，笑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身上的五彩锦可真是美妙绝伦。只是娘娘穿着这身衣服，反倒显不出一国之母的威仪。”

        “这般场合的衣裳最要紧是合不合身份，本宫穿这身衣裳也只是想着是否合身份罢了。”

        “皇后娘娘既然穿了，那自然是合身份的。”

        佳阳偷偷问道：“这五彩锦难道不该是五颜六色的吗，怎么看着是白色的？”

        丽夫人便说：“说是五彩，其实那五彩非得在灯光的映照下才能显现出来。你看，皇后坐在烛光下，五彩便有了。”

        “还真是，那颜色像活的似的。”

        不多时，歌舞升平，酒酣饭饱，便有人抱怨道“年年如此，不过是喝酒吃饭看曲，实在无趣。”说话的是皇后族弟延光世子。

        “你平时在家也不过喝酒吃饭看曲，倒是没听说你抱怨无聊。”皇后不留情面地指责道。

        “就因为平时如此过年还是如此，才觉得无趣。”

        丽夫人眼珠一转说道：“既然如此，臣妾倒是有个注意。”

        “有什么新鲜点子，不妨说出来听一听。”皇上说。

        “臣妾想着，反正都是自家人，设若在坐的宫人奴仆又有人有一技之长可以展示一二，不必非得是歌舞之类。”

        “这倒有趣！”延光世子说道，“我听说大伯家有位高人能一口气饮下三十坛酒，来了没有？”

        延光世子说的大伯便是常平王。这时常平王身后一个副将站出来说：“世子说的像是微臣，一口气饮下三十坛这没什么，只是微臣担心这三十坛下肚，诸位爷就没得喝了。”

        “不怕不怕，宫里还却这点子东西不成，皇上您说呢？”

        皇上心情也好，笑道：“世子实在想看，高人又果然能饮，三十坛酒有又何妨？”

        副将看常平王一眼，见他并不阻拦便一抱拳说：“那就谢陛下赏酒了！”

        不一会儿三十坛酒齐齐摆上桌，副将拍拍手说：“微臣就开始了！”小太监一边拆酒副将一边喝，一坛拆罢又是一坛，小太监放下最后一坛酒的时候前面的二十九坛已经喝尽了，小太监愣了一下第三十坛也被喝了个底朝天。众人叹为观止，世子激动地拍手：“好！名不虚传！”

        副将放下最后一坛酒说道：“我的绝招就这些，接下来是谁？”

        “臣妾记得影仪郡主会杂技。”说话的正是丽夫人。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射向桃子，其中有一道最犀利，那目光的主人正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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