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无处不青山

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木兰花慢·莺啼啼不尽》戴复古

        杨慎言脸微微一红，低下头。燕少菲见他这样，禁不住越发好奇：“是不是和小时候那件事有关？。”

        “能不能不回答？”杨慎言看着她灯光下沉静的面孔，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她明媚的脸上总带着一抹轻愁，眼中隐隐含着似乎要浸透整个人的清泪，仿佛花开得最娇艳的时候被浇了一场大雨，露浓花瘦。

        “很难回答？”燕少菲想起往事，却禁不住嘴角一翘，那么久远的事情，如今想起来，恍若隔世。

        “阿堕，”杨慎言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等你头发留长后，我再告诉你答案。”

        “那不是要很久时间？”燕少菲也不敢再问，轻轻说道：“也好，有些改变，总是好的。”

        燕少菲看到研发中心的年度财务报表，就知道杨慎言这一年花了多少心思在这边。大家在做工作汇报和计划时，都会不时悄悄觑一眼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杨慎言。杨慎言面色沉静，很少发言，但是只要他开口说话，就直指要害，毫不留情，每个做汇报的人都不免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燕少菲放下手里的资料，仔细地听着。李易非在做研发总结和计划时，燕少菲很认真的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这些都是她一年多在海上的第一手资料和经验总结出来的。

        燕少菲的建议切中肯綮，非常有实际参考意义。李易非和几个技术专家都非常惊讶，他笑着说道：“燕总，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燕总这些意见实在是太宝贵了。”

        燕少菲笑了笑：“耳濡目染罢了，我只是提出想法，具体实施还是需要专家团队的努力。”

        “燕总，你看，其他方面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杨慎言在会议桌上，也非常客气的询问着燕少菲的意见。

        燕少菲感激的看着杨慎言：“没有，你做得比我好多了！”

        会议结束，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互相笑闹着，此时才敢稍微挑战一下杨慎言：“杨总，晚上一定不醉不归啊！”

        “谢谢！不过我已经戒酒戒烟多年，只要不论烟酒，其他事情都好说。”无论谁和他说话，杨慎言一律不接茬。燕少菲听他谨慎的拒绝大家的盛情，心里暗叹一声，他这个人，固执起来，也是可怕的要命。

        前往聚餐的路上，燕少菲忍不住问他：“慎言，一年就一次年会，你真的不陪大家喝喝酒？”

        “酒后容易失德，错过一次，我绝不会再错第二次。”杨慎言摇摇头，坚决的说道。

        “跟喝酒有什么关系？”燕少菲不假思索的说道：“你那时候又没喝酒！”

        杨慎言一句失言，忽然闭口不语。燕少菲见他神态微窘，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怎么了？”

        “没事！”杨慎言叹了口气：“反正我不能喝酒。”

        “还是你比较厉害。”燕少菲想起自己被灌醉的那一年：“只有我傻乎乎的，被他们灌的醉死过去，好像那天还是你把我弄回家的。”杨慎言不敢接话，也不敢再看她，如果不是食髓知味，他也不会一错再错。

        研发中心的人起初都非常拘谨，见杨慎言拒不喝酒，也没人敢勉强。随着酒会的进行，慢慢有些人就喝多了，胆子也大起来，饶是杨慎言极力婉拒，还是没能幸免。几杯黄汤下肚，事情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连燕少菲也被迫加入。

        回到小区楼下，杨慎言醉醺醺东倒西歪，燕少菲虽然有点迷糊，头脑还算清醒。她搀扶着杨慎言来到他家，帮他倒了水，喂他喝下，听着他不停的喃喃自语。燕少菲觉得很奇怪：“慎言，你在说什么呢？”

        “阿堕，对不起。”杨慎言模糊的字眼，让燕少菲非常疑惑：“对不起什么？”

        “我骗了你。”杨慎言喃喃自语：“不是一次。”

        “什么不是一次？”燕少菲吃惊的看着他，继续追问道。

        “我们，不是第一次。”杨慎言打着酒嗝，眼睛红红的，睁也睁不开：“你醉了，我没醉。”

        “我醉了，你没醉？”燕少菲听着他话，觉得非常奇怪，她猛然想起自己醉酒的那一晚：“你是说，我喝醉的时候……”乍然反应过来，燕少菲瞬间震惊无比，头脑轰隆隆的像被一列火车碾过。

        “对不起，我应该离开，我没想留下。”杨慎言拉着她的手，迷糊间顺手一搂，将她抱在怀里：“我忍了很久，很久，很久……”燕少菲被他箍得紧紧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开，杨慎言已经醉得呼呼大睡，燕少菲却被惊得清醒过来，原来那一夜激情，并不是酒后春梦，自己喝醉酒，缠了大半夜的人，竟然是杨慎言。

        燕少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茫然无绪，她的内心，忽然像坍塌了一角，吓得她不敢稍动。

        燕少菲第二天预定了前往美国的机票，杨慎言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拿到签证，准备出发。杨慎言也无可奈何，亲自开车把她送到机场，低低的说道：“不是说好我陪你一起去吗？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不用了，慎言，我去看看少远，很快就回来。”燕少菲低着头，不看他的眼睛，自从他酒后吐真言，知道是自己先招惹的杨慎言，她就不太敢和他对视。

        “嗯，那我等你回来。”杨慎言帮她办好所有的手续，将证件递给她：“自己过关吧，我就不方便进去了。”

        燕少菲摆摆手：“嗯，你回去吧，过年好好休息一阵。”

        燕云浩接到女儿，看她虽然仍是清瘦，但是精神状态还好，总算放心一些：“你章姨本来想带着少远一起来接你，我怕孩子太调皮，就让他们在家等着。”

        燕少菲扑到爸爸怀里，紧紧抱着他：“爸！”

        “嗯，好，好！我知道，我都知道。”燕云浩搂着女儿，心疼的拍着她，失去爱人的痛，他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言语的安慰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章丽华带着燕少远站在门口，远远看到车子，燕少远穿得像个小圆球，蹦蹦跳跳的就想跑过去，却被章丽华紧紧的牵住。

        来到屋里，章丽华让燕少远喊姐姐，燕少远却有点认生，怯怯的躲在燕云浩身边，迟迟疑疑的看着燕少菲。

        两年不见，燕云浩和章丽华都有些富态，看着燕少远慢慢靠近燕少菲，脸上溢满平静而温和的笑容，燕少菲忽然又有一种回到家的温暖：“少远，是姐姐，来，叫姐姐！”燕少菲笑着看燕少远，小家伙见燕少菲笑得非常明媚，突的一下撞进她怀里，咯咯直笑：“姐姐！”

        燕少菲搂着他，亲亲他的小脸，这个孩子，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儿子：“少远真乖！”

        “阿堕，明天少钧过来，他听说你要来，高兴的不得了。”章丽华把孩子揽到自己怀里：“他大学还有一年多毕业，好像不太愿意留在国外，回头你和他聊聊，他也不大和我说这些。”

        “嗯，好的。”燕少菲点点头。晚上的时候，她见爸爸和章丽华睡在一个房间，心里有些释然却也有些奇怪，坚持了那么久的爸爸，怎么忽然又想通了？

        燕少钧自己开车过来，见到久违的燕少菲，他非常兴奋，直接就将燕少菲搂在怀里：“姐姐！”

        燕少菲见他俨然已经是个大人的模样，也非常感慨，曾经小小的人，现在已经和燕云浩差不多高，将她搂在怀里，也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少钧，好久不见啊！”

        姐弟俩为了清净的说说话，抱着章丽华准备的点心和茶水，跑到楼上的阳台，坐着说话。

        “少钧马上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燕少菲仔细看弟弟，又觉得他依稀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想回国去帮你。”燕少钧从父母口中，知道了燕少菲身上发生的事情，他认真的看着燕少菲说道：“姐姐，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去待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做事。”

        “留在国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燕少菲知道章丽华不想让儿子搀和家里的事情，但是看燕少钧认真的模样，她心里却有些感动：“和你一起出来的很多人，都会选择待在国外的。”

        “姐姐，如果姐夫还在，我可能不会考虑回国。”燕少钧说完这话，看了看燕少菲的脸，见她表情没多大变化，才继续说道：“我只是想陪姐姐一起。”

        “谢谢你，少钧。”燕少菲感激的看了看他：“姐姐希望你自己考虑清楚，很多时候，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做下选择，回头就很难了。”

        “姐姐，虽然我不是燕家真正的孩子，可是，我心里一直把姐姐当作亲姐姐，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现在，我只想多帮姐姐分担一些事情。”燕少钧的执拗里，隐隐还带着一些年轻人的稚气，这样的纯真，让燕少菲更加的感动。

        “少钧，你，见过你的亲生父亲吗？”燕少菲见他提起这件事情很淡然，轻轻的问道。

        “没有。”燕少钧摇摇头：“妈妈告诉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心里非常好奇，生我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冲动的时候，也想去看看。可是，后来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

        “说不清，总觉得没见面的必要。”燕少钧看着姐姐：“也许，觉得去见他，就是背叛了爸爸，背叛了姐姐。从小到大，我一直根深蒂固的相信，我是燕家的孩子，是爸爸的儿子，是姐姐的弟弟。这样的想法，根植在心里。可能我潜意识里想要逃避吧，长期的信念一旦崩塌，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与其说害怕背叛大家，不如说我更怕背叛自己。”燕少钧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不是燕少钧，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姐姐，我其实是个胆小鬼。”

        燕少菲伸出手，拍拍燕少钧的肩膀：“少钧，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姐姐比你更胆小。”

        “姐姐哪里胆小了？”燕少钧抬头看着燕少菲：“在我心里，姐姐一直是最好的姐姐。”

        燕少菲看着窗外，寒冷的天气，似乎让空气都有些凝结，她自己内心坍塌的瞬间，直觉就选择了逃跑，她其实和少钧一样，更怕的是背叛自己长期以来的信念：“回去也好。”燕少菲忽然放弃了劝说燕少钧留下的打算：“和姐姐在一起，总算互相有个依靠。”章丽华的心意她懂，但是，燕少钧的心意，更让她温暖，她不想拒绝一个孩子火热的心。

        “太好了！”燕少钧一阵激动：“只要姐姐答应，妈妈就不会有意见！”

        “少钧愿意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当然非常高兴！”燕少菲笑着说道，离别的时候太多，她也开始贪恋相聚的温暖。

        燕少钧心思去掉，人更显得活泼。他兴致勃勃的带着燕少菲去参观自己的学校，向燕少菲介绍自己这几年的留学生活，甚至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介绍给燕少菲。

        “少钧没有女朋友？”回家的路上，燕少菲不禁笑着问道，他只介绍了几个要好的男孩子给她，这么大的孩子，情窦初开，不可能成天就钻在学习上。

        “姐姐！”燕少钧没想到燕少菲问这个，一时有点着急：“能不能不提这个问题？”

        “怎么，你都这么大了，有个女朋友也不意外吧？”燕少菲没想到弟弟竟然这么害羞，倒是让她有点发愣，现在像他这么大的留学生，同居的不在少数，自己这个弟弟，该不会还是童子军吧？

        “有倒是有。”燕少钧脸一红：“只是我觉得还没到那种程度。”

        “什么程度？”燕少菲倒是有些好奇：“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什么叫那种程度？”

        “姐姐。”燕少钧开着车，侧头看了一眼燕少菲：“如果以后不能结婚，我不会和女朋友同居。”

        “想不到我们家少钧还是个纯情男。”燕少菲终于知道那种程度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燕少钧嘴角一抿，年轻的脸上显现出少有的一种刚毅神情：“如果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就不要轻易伤害。”

        燕少菲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父母的事，还是给他留下了很多伤痕，始乱终弃这种事情，多少是让人有些唾弃：“少钧，我不能说你的想法是对是错，不过，姐姐支持你的做法，婚前同居，对女孩子的伤害的确会更大一些，如果没有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勇气，慎重一些总没错。”

        燕少钧学校课业非常繁重，他也没办法在家久待，章丽华知道燕少菲支持儿子的做法，也不言语，送走儿子，她抱着燕少远到院子里去玩。燕少菲见她心情不是太好，也没多说什么，章丽华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她当初为了燕云浩，让燕少钧放弃了所有的继承权，如今儿子却一门心思想回燕家，于她来说，总觉得有些难堪。

        “爸，你和章姨，就这样了？”燕少菲和爸爸坐在客厅，看着在外面玩的两个人，有些迟疑的问道。

        “能够成就一个人的幸福，未必不是好事。经历了生死，能少一份痛苦，暂且就少一份吧。只要我付出一点点，于她来说，却是全部幸福的根源。”燕云浩叹了口气：“虽然并不公平，可这就是现实。”

        “爸。”燕少菲犹豫了半天，低着头，不好意思看燕云浩：“如果女人婚内出轨，男人会原谅她吗？”

        燕云浩看了女儿半晌，迟疑的问道：“是慎言吗？”

        “爸！”燕少菲吃惊的抬头看向燕云浩：“你怎么……”

        “不意外。”燕云浩笑了笑：“阿堕，不用觉得惊讶，爸爸是过来人，有什么不知道的事。”燕云浩说着叹了口气：“说实话，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慎言那样的孩子，你和凯子结婚，倒让我觉得有点意外。”

        “怎么意外了？凯子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燕少菲有些茫然的看着燕云浩，强调道。

        “是的，你确实很喜欢他。”燕云浩摇了摇头：“你们几个一起长大，互相喜欢也是很自然的事。你自己有没有好好想过，假若没有柳眉，慎言和凯子同时喜欢你，追求你，你会选择哪个？”

        “爸爸，没有选择，一直只有凯子。”燕少菲执拗的说道：“我一直只喜欢他一个人。”

        “阿堕，有些事情必须你自己想清楚，你们几个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很多事情交叉在一起，是好事，却也是坏事。你是我的女儿，我虽然没办法说百分百清楚你的想法，可是，就你从小接受的教育，你能够允许自己不喜欢一个人却接受他吗？”燕云浩看着女儿，长叹一口气：“你既然说是婚内出轨，自然是凯子还在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将两个人的身份颠倒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燕云浩站起身：“逃避不是办法。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明天和我去看一趟静瑶吧。”

        再次来到彭静瑶的墓地，燕少菲想起三年前和杨慎言抱着孩子离开的情形，心下恻然，彭静瑶娇小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往事一幕幕翻上心田。不过三年，真个是：“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燕云浩将一束百合放在墓地前方，叹了口气：“静瑶，虽然我不能把你当做爱人来祭拜，可是，你这一世，也只有我一个爱人，幸与不幸，自在你心，我亦无憾。”

        回程的路上，父女俩都有些沉默。燕云浩将车开到一处公园：“阿堕，下去陪爸爸走走吧。”

        两个人沿着公园的小路，一直走到公园中央。天气寒冷，公园里人迹罕至。燕云浩看着碧蓝的天空，轻轻吟道：“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

        燕少菲心中一动：“爸，你想妈妈了？”

        “是啊，有时候实在太想她，恨不得早早去了与她见面。”燕云浩叹息一声：“可是，没有那种勇气，牵念太多，放不下这俗世繁华罢了。”

        “爸。”燕少菲没想到这么多年，爸爸依然这样悲观：“妈妈希望你好好活着，她离婚的时候就抱着这样的想法。”

        “真正爱一个人，身心都没法背叛。”燕云浩看着远处，对燕少菲说道：“你妈妈在世的时候，我心里惦念着她，根本没法容忍别人的靠近。就算是她去世之后，和静瑶在一起，我也时时有背叛的感觉。现在对你章姨，虽然是为了活着的人，可是偶尔也还是会觉得难过。阿堕，你说，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也觉得自己背叛了爱情，背叛了凯子，我不敢回去，只能一直逃，一直逃。”燕少菲喃喃的说道。

        “傻孩子，你到底在逃什么？”燕云浩拉回眼光，心疼的看着女儿：“我虽然觉得背叛，可是我并没有不敢面对静瑶和你章姨，因为我很清楚，我不爱她们，从头到尾，我只爱你妈妈，她们和我都知道，所以，我们大家并没有逃避过这样一个事实。你呢，你如果不肯打开心房，就是逃到天边又有什么用？”

        燕少菲不敢吭声，面对彭静瑶和章丽华，爸爸确实一直很坦诚，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互相的陪伴不等于爱情，那么自己呢？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是不敢面对冯胜凯的离世，还是不敢面对杨慎言的深情？她心里一阵迷糊。

        燕少远越来越喜欢燕少菲，也许是血缘天性，他很多时候，更喜欢腻着燕少菲。章丽华看着这一幕，也非常感慨。燕少菲本来没打算待很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天过了一天，她像只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迟迟没有回去的打算。

        丁原结婚前夕，杨慎言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支支吾吾半天，到底也没说出口。杨慎言叹了一口气，静静的挂了电话，她在避他，这么明显的事实，让他心里一阵阵难过。

        四月份的时候，柳眉来电话报喜，她和李易非有了第二个宝宝，预产期在年底。燕少菲在大洋彼岸，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三十五岁，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年龄，柳眉是二胎，已经在嚷嚷自己是高龄产妇，可是自己到现在却仍然孑然一身，想起自己和冯胜凯的婚姻，燕少菲不禁苦笑，看来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五月的艳阳开始炽热，燕少菲才慢吞吞的收拾行李，准备回去。

        “先去基地祭奠凯子？”章丽华帮她整理箱子，在一边殷殷的问道。

        “嗯，时间差不多，我想过去多待几天。”燕少菲压下心里的情绪，笑着答道：“在这里住的实在太舒服，都不想回去，章姨烦我了吧？”

        “说什么话呢？”章丽华索性坐下来，拉着燕少菲的手：“阿堕，可能我没资格说这话，但是，只要我和你爸爸一天还是夫妻，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我从来没有拿你当外人，也希望你不拿我做外人。”

        “章姨，我和少钧一直都是亲姐弟。”燕少菲抱了抱章丽华：“在心里，我也拿你当妈妈看的。”

        “谢谢你，阿堕，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章丽华转头悄悄擦了擦眼泪：“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你爸爸永远支持你！”

        “嗯。”燕少菲点点头：“我知道了。”

        机场人来人往，各种肤色的人混合交叉，燕少菲办好行李托运，过了安检，静静的坐在一边等着登机。

        “阿堕？”在一群叽里咕噜的语言中，浑厚的男中音让燕少菲着实吃了一惊：“丁原？”

        “真的是你啊。”丁原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我还以为看花眼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也没想到是你。”燕少菲笑了笑：“新婚燕尔的，你还有心情长途飞行？”

        “新婚是新婚，燕尔倒未必。”丁原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可真是绝情，我结婚你也不露面，非得要凯子的事情，你才上心？”

        “抱歉，一时赶不回去，不过我彩礼可没短你，回头找你们夫妻补喝喜酒。”燕少菲知道他也不是真的在意，随口说道。

        上了飞机，丁原和燕少菲旁边的人交换了位置，直接坐在她旁边：“长路漫漫，还是第一次有美女作陪，想必会是个不错的旅途。”

        燕少菲安顿好，侧着头调笑丁原：“别瞎贫，听说你家夫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美女，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么急，让你留着美女独守空闺？”

        “见着心烦，小孩子一个，刚结婚就跟我闹。”丁原不看燕少菲，口气有些不耐：“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结婚就跟我翻旧账。”

        “她年纪小，你让着她一点。”燕少菲摇摇头：“不是跟你说了，女人要哄着，你把人撂下一跑，回去不是一样跟你闹？”

        “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该结婚。”丁原难得的叹了一口气：“合该不是我能做的事，非要赶着鸭子上架。”

        “既然已经结婚，就别说废话。她年纪小，你多点耐心给她，等磨个几年，脾性定了，也就没什么事了。”燕少菲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怎么样，漫应着劝解。

        “劝人的话好说，到了自己头上，还不是一样看不开！”丁原回头盯着她：“阿堕，你到底要让慎言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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