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凋零

四月十二日，凌晨1时11分

        随着警报声的响起，战舰之上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约翰老爹的模样同时出现在了所有战舰的大屏幕上，只见约翰老爹皱着眉头说道：“全面戒备，虫洞有反应，联邦军队来了！”

        说白了，反叛军的战舰都是从联邦军部来围剿的军队手里坑来的，和此时联邦的多数主流现役战舰都差不多，就连内部的配备装置也几乎都没有改动过。唯一改变的，便是舰载核心由天网转为智脑，也就是约翰老爹来操控。

        只有少部分约翰老爹在数百年里攒下的家当，还留在西部星域的老巢，用来保护此时还昏迷不醒的哈尔。也正因为如此，几乎在附近虫洞有反应时，约翰老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所有战舰竖起了防护罩，将炮口集中瞄准了约翰老爹提供的坐标。

        “听我的命令...开火！”约翰老爹计算好了时间，上百艘战舰的舰载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着空无一物的坐标发射了炮火。可也就在这时，那个地方的空间一阵扭曲，伴随着灿烂的烟火，可怕的爆炸在众人的眼中绽放，可约翰老爹却觉得一阵苦涩。不仅仅是他，就连上百艘战舰上的反叛军异能者们也觉得很苦涩。

        终究还是碰上了啊，星海舰队！在西部星域建立庞大的包围网，却没有想到反叛军早已经渗透出了包围圈的围剿舰队，总指挥官艾瑞切尔在得到了天网的信息以后，不顾围剿防线会出现一个大缺口，迅速率领着星海舰队赶往战场。

        庞大的星海舰队，多达上千大小战舰，在花费了几个小时的穿越虫洞以后，总算赶到了这个战场。先头部位虽然遭到了狙击，但也成功为后来的主战星舰挡下了绝大部分攻击，区区上百艘轻型星舰的战损，却可以抓住反叛军的一众首领，严格来说这笔买卖不亏。

        看着远处孤零零的上百艘战舰，又看了看远处仍旧完好无损的“天空”，艾瑞切尔嘴角画出了一丝弧度，看来“天空”还没有被攻占，那么现在自己要做的，就只是剿灭这群反叛军的首领，晋升为五星上将看来已经不远了。

        所有的反叛军苦涩的看着席卷而来的星海舰队，知道自己的陌路已经来临了。

        “首领，请快带着您的身体离开，我们会留下全部战舰为您阻挡！”说话的是一个全身犹如钢铁一样的男人，他此时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个最为愚蠢的办法。

        可约翰老爹却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星海舰队的探索范围很强悍，一旦被他们抓住了尾巴，只剩下旗舰的他根本是逃不掉的。这里并不是他的地盘，天网的本体就在附近，即便事约翰老爹在全盛时期，也只不过是和天网斗个不分胜负，因为要探清天网所在，他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此时的他就算入侵到对面星海舰队的舰载电脑里，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就在这时，被文仲送回到旗舰的奥莉薇亚却站了出来，经过短暂时间的修养，她已经开始掌握自己身体里多出的强大能量。看了看身后依旧沉睡着的父亲和哥哥姐姐，奥莉薇亚又看向了仍旧死死望着“天空”的安妮，她知道这已经到了关键的一刻。

        奥莉薇亚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红色影子骤然从奥莉薇亚的身体中飞出。一个超出普通人数十倍大小的人影，骤然出现在了旗舰的顶端，就好像一个巨人站在一艘船上一样。

        已经将目标牢牢锁定反叛军舰队之中旗舰的艾瑞切尔，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他下令停止了攻击，好奇的看着这个骤然出现的‘巨大少女’，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停止你们的前进，这是第一次警告，发动攻击或者继续前进，将会死去一半人。第二次警告你们将会全部死在这里！”那巨大奥莉薇亚的影子说着，在宇宙之中根本无法进行声音的传递，可不借助任何仪器，艾瑞切尔却听的十分真切。

        做为浇灭叛军的指挥官，他多少对于整个事件有一点了解，甚至对这一次的敌人也有点底。看到了奥莉薇亚的身影，基本上已经将她定性为虚张声势。星海舰队横行宇宙数百年，征服了无数文明和星系，怎么会因为一个会变大的少女，就轻易的放弃到手的功勋？

        “不用理她，开火！”搞清楚了奥莉薇亚的意图以后，艾瑞切尔毫不犹豫的下令了，可有一点他却没有搞清楚，那就是对于自己生命的把握。

        舰炮发射出的能量汇聚成了耀眼的光芒，饱含着炽热的毁灭气息，齐齐的涌向了那单薄的舰队，可就在却就在距离舰队数千公里外，凝成了一道璀璨的光墙。无论先来后到，所有的炮火、激光全部定格在了那儿，成就了一道奇景。

        站在舰首的奥莉薇亚左手虚张着，就仿佛像是撑起了一道墙壁，将所有攻击拦了下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感受着远处澎湃的力量，猛的握紧了拳头！在那一刹那间，炮火、激光全部消失，一切再次恢复黑暗，仿佛不曾存在过。

        艾瑞切尔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本能的知道出事了。不过他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反应了，屏幕的画面上，那个巨大的少女握紧的左拳忽然张开，向上一挥！

        一阵又一阵的气浪和警报声响彻了艾瑞切尔的旗舰，画面中象征着星海舰队的红色光点一下子就少了大半！艾瑞切尔再也坐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了战舰的另一侧看去。无数的战舰正在被袭击，炮火、激光轻而易举的捅破了他们的护罩，而攻击...来自下方！刚刚来自星海舰队所有的攻击，都在那巨人少女握紧拳头和挥手之间，跨越了数光年，直接回到了星海舰队的下方。

        星海舰队的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从下方袭击他们。为了防止反叛军的拼死反扑，这个时候的所有护罩都顶在了战舰的前半部，然后他们遭殃了。整个舰队的火力，却全由半支舰队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全部承受了！伴随而来的，自然是以生命为代价绽放的绚烂花火。

        无论是反抗军还是联邦军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艾瑞切尔回过神来，连忙下令让附近的战舰搜救，可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够提前躲进救生舱而得救呢？艾瑞切尔脸色铁青的看向了屏幕上那个站在舰首的巨大少女，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做任何动作。从军多年，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逆转，在情况不明之前，最好的决策莫过于暂时撤退。宇宙时代，战争打的就是信息，拥有绝对的信息掌握，才是掌握胜利的关键钥匙。

        如果是在平时，艾瑞切尔此时早已经下令全军撤离战场，先搞清楚那个巨大的少女是什么来历再动手。可现在不是如果，也没有如果可言，天网本体所在的“天空”就在近处，艾瑞切尔很明白，一旦自己为了保存军事实力而选择撤退，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天网死去，那么在大的功勋也根本保不住自己。所以在这一刻，艾瑞切尔犹豫了，他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做。

        可奥莉薇亚却在这时告诉了他，应该怎么做：“离开，呆在原地不动或者...死！”

        艾瑞切尔觉得很屈辱，但这却又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离开，他不敢；进攻，他也同样不敢。！就只能哑口无言的呆在原地，星海舰队的颜面顿时被丢了大半。

        所有的人都被奥莉薇亚的这一手震住了，可奥莉薇亚却完全不在乎被人围观，看见远方的星海舰队老实以后，也没有了任何动作，散去了巨大的身影，和安妮一样直勾勾的望向了远处的“天空”（sky）。那里的他，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战斗。

        艾瑞切尔很疑惑，反叛军们明明有消灭自己这支舰队的能力，却不这么做。在这么强大的力量下，却也不逃离，就这么直勾勾的呆在原地。仿佛...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难道！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远处的“天空”，平静的行星隐藏于陨石带之中，仿佛暗藏着无限的杀机...

        ...

        文仲站在大洞前，看着大洞里的修罗之影，此时已经凝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型，只是却没有五官和颜色，犹自疯狂的吸收着从文仲的身体里涌出来的能量，他所撑住的那个大洞，也越发黑暗，深不见底。

        地面不停的晃动着，可文仲却笔直的站在了大洞的旁边，手中紧紧握着那项坠，对着天网说道：“多亏了你，这个时期的‘系统’还保存着我以前所拥有的能力，让我有机会，为最后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天网麻木的看着文仲苍白的脸色，却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和我一样！你和我一样！你也和我一样！哈哈哈哈——！”

        文仲对天网的嘲笑一点都不意外，身上黑色的纹路渐渐从皮肤上隐现，洞中的修罗之影也渐渐对应的出现了白色的纹路，就仿佛在洞里的就是文仲一样！

        “你的身体也被腐蚀了对不对！你也被不属于你的能量腐蚀了对不对！你的生命没有剩下多久了，所以你要死了，你也要死了对不对！？回答我！”天网见到文仲不理会他，疯狂的大叫大笑起来，不顾挣扎会使四肢上的伤口流血，向着文仲大吼着。

        终于，天网还是吸引了文仲的注意。文仲依旧一脸淡然：“你说的确实没错，修罗进入了我的身体里，为我带来了时间的力量，也教会了我在时间隧道里的规则。但见得越多，我身体就变得越强大，身体越强大，我也感觉到了我的身体正在死亡。不属于我的力量，正在吞噬我的每一个细胞，正如我的血脉在吞噬你的身体一样。即使修罗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意识，可他的本能却在杀死我。”

        看着天网逐渐疯狂的大笑，文仲面带苦涩的看着手里的项坠说道：“直到发现你身体里居然也有‘系统’以后，我忽然才明白，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好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为你能够制造出‘系统’这种可怕的东西做了铺垫，数百年前我们的相遇，我的鲜血成为你制造‘系统’的契机。

        可你缺了一种东西，时间的诅咒！时间的诅咒改变了我身上的‘系统’，而你所制造的却只能是半成品。正因为你的半成品，却给了我机会，来一场华丽的谢幕！”

        天网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知道如何应对文仲苦涩的话语，正因为文仲残忍的挑明了一切，让他开始后悔起来，如果自己的生命里，没有遇见过文仲，那么是否在数百年前，早已脱离了人类的囚禁，在星际之中旅行自由自在。而不是为了能够复仇，背负着仇恨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一呆就是上百年了吧。

        文仲已经没有心情理会无限懊恼的天网，伸出了握紧的拳头，指向了在依旧洞口里的修罗之影，轻声说道：“献祭...战神之吼！”

        只见一团白光从文仲的手臂上慢慢亮起，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手臂延伸了过去，肩膀、身体乃至全身都发亮。在淡淡的白光之中，只见文仲脸上黑色的纹路渐渐消去，修罗之影脸上的白色纹路也出现了同样的画面。伴随着纹路隐去的，还有那淡淡的白光。

        随着白光和纹路的隐去，文仲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仿佛那纹路隐去之后，带走的不仅仅是黑色的纹路，更是文仲的生命力一样。双鬓渐渐发白，文仲的眼前一阵恍惚，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出现在了眼前，犹如走马灯一样在文仲的面前一一闪过。

        和弟弟在孤儿院的童年、长大后的独自求生、弟弟死后的悲伤、折磨自己只为复仇、大仇得报以后的空虚、自杀却穿越到了这个时代、遇见了一个他想拯救的孩子和想拯救他的女医生、也遇见了这一辈子的真爱、目睹了至亲之死、再次陷入了复仇深渊、被另一个孩子拯救却遗忘了过去、找回记忆却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时间旅行者的出现让他遇见了冤孽一样的宿敌、也因为这一切回到了过去、拯救了那个孩子却害了他们一家、回到未来却只能重复着拯救与被拯救的轮回。

        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在文仲的眼前出现着，文仲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最后一缕白光在文仲的拳头上消失，恍惚之间文仲就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白色的空间一样，伸出的拳头旁边不知不觉间竟是多出了两只小拳头。

        文仲抬起头来看去，却发现梁涵和小福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们...”文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来接我了么？很快就会结束了，等等我！”

        修罗伴随着修罗身上最后一点白色纹路消失，修罗之影骤然消失，可大洞那黑色的深处却冒出了一缕白色的光点...

        一道蓝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耀眼的白光充斥了天网和文仲的一切...

        ...

        “天空”碎裂了，确切的说法是...粉碎了。

        点点白光从“天空”的表面透出，那一颗看来充满金属质感的星球在这一刻却被妆点得犹如一颗圣诞球，从内部散发而出的毁灭气息，将“天空”彻底分成了碎片。一点又一点的橘红色在白光中闪耀着，那是肆虐的火焰与爆炸。“天空”正在死亡，伴随着它死亡的，还有绝望。

        一个棕发少女用她仅剩的唯一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分崩离析的星球，仿佛希望着那里出现奇迹一样，她那紧握着一直不曾松开的右手攥得死死的，些许带着金光的粉末从她的指缝飘落，散发出最后一点余晖后，飘落到了地上，犹如生命的凋零...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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