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心间

心有知觉吗？心当然有知觉。身有知觉吗？身当然有知觉。但是人往往容易看见心中的知觉，而忽视身的知觉。而身心之间的感觉则是相通的，不仅心会影响身，而且身会影响心。有时候心中不快乐了，并不是心里有什么问题，是身体出了问题，却还没有爆发出来，已经被心感知到了。

        身有长成的过程，而心亦然。少年之身，一身之气纯而不杂，所感灵敏，但其心尚在懵懂之中。心不能明身感之所应，所以不能知当有之行。而陆正知身大成，一身之气相比普通少年来说，更是纯乎其纯，加上他又在修行之中，尚未知心大成，此时他的身心仿佛受到周围晨光雾气的感染，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氤氲。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晨光之中闪烁摇曳，雾气之中满布迷离，在这种摇曳迷离之中，翠衣女子娇声低语，无端拨动了陆正的心弦，他的心湖荡漾开层层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湖深处钻出来一样。

        假如翠衣女子一味的迎合，也许陆正会继续的闪避，保持戒心，当他的目光真正迎上这翠衣女子，她反而避开了他的目光，随着一声推拒的言语响起，却让陆正心湖剧烈振动起来，湖心之中仿佛藏着一只看不清的怪物，迅速的浮了上来，已经接近了心湖的湖面。陆正嗫嗫一声：“心儿……”，情不自禁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是这样的有力，让周围的地层都有些颤动，发出闷闷的‘嘭’的一声，因为这一步踩出的时候，陆正用上了全身的法力，四周的林木都是一颤，落下几片叶子来。那‘心儿’仿佛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陆正，身子款动，腰肢轻摆。缩着肩膀向后退了两步。

        陆正以为‘心儿’要走，喉咙之中发出急切的一声呼唤，右手向前伸出，想要把她拉住。这一拉，果然是拉住了，而且不只是拉住，他以为‘心儿’要走，心中焦急，手伸出得很快、也很猛，但是没想到‘心儿’退出两步就停了下来。结果他的手伸过头了。但是他的心还在焦急。还在害怕她会离开。于是他的右手回勾。一瞬间，他仿佛捉住了天边的彩霞。

        陆正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日月庐中的金波罗花下，心儿与他说起修行界十大神通高手的时候，他忍不住对心儿说。想要抱抱她，当时两人都有些尴尬，最后也没有抱成。但是今天不同了，他的手搂住了‘心儿’的腰肢，她的腰肢是这样柔软，是这个天地之间最舒服的所在。

        而‘心儿’却是惊慌的将双手挡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将脑袋偏转过去，似乎感受到腰间陆正手上传来的力量，她开始害怕的喘息起来。随着她的喘息，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道口子之中，随着这起伏，时而张开。时而闭合……而她喘息所呼出的气息，一点点都喷到了陆正的脸上、脖子间，一口口全部被他吸了进去。

        兰息拂面，有一股浓郁的想起绕转鼻尖，陆正右手一收，已经将‘心儿’搂在了怀里，他并不害怕，但是不知怎么也开始大口喘息起来，他的呼出的气息也喷到了‘心儿’的脸上。这样一来，心儿喷出的气息被他尽数吸进了体内，而他喷出的气息也被心儿吸了进去。气息沟通之中，两人因为这种联系，似乎成了一个人。

        就这样两人不知站了多久，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心儿’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对上了陆正的目光，她的脑袋已经转了过来。让陆正看见她的脸庞。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她，鼻尖眼角，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不过她的嘴唇今天为什么如此红艳？陆正没有多想，已经向着那道红色而去，此时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一道红色。

        心湖剧烈激荡，水花四溅，湖底的怪物似乎马上既要破水而出，露出最为狰狞的面目。

        ‘心儿’见陆正接近，知趣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于是她的右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陆正的胸口之处，找到了一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陆正此时的心跳似乎比他的右手更为有力，那跳动随着她的指尖传到她的全身，让她整个身心都愉悦了起来。于是，慢慢地她张开了她的手掌，将五个手指叉开，贴上了整个扑动中的心，而这五个手指指尖的指甲开始慢慢变长，变得又尖又锐，她的骨节开始发白，这是有力的征兆。

        ‘心儿’知道，只要自己愿意，一用力就可以把陆正的心脏整个儿掏出来。掏出来的时候，那颗心脏还在跳动，心脏上滚烫鲜红的血液会随着跳动而飞溅出来，将她雪白的手染成红色。但是她现在却还没有出手，她还在等待，等待陆正的唇吻上自己的的唇的一刻。

        因为只有在那一刻，陆正全身沸腾一般的血液会在瞬间停住，然后疯狂的回涌到他的心脏之内，他的心脏会在那一刻充斥最多的血液，这才是掏出心脏最好的时刻。

        等了许久，意料之中的吻迟迟未至，‘心儿’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见陆正的唇停在半空，他的目光锁定了自己的脸庞，带着一种奇怪的色彩。‘心儿’看不懂这目光之中的含义，她忍不住催促道：“好人小哥，人家要你对我坏！”

        这声音娇喘之中带着呻吟，从她压抑的喉咙间艰难挤出，带着无尽的诱惑。但是陆正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仍旧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心儿’有些焦急了，但她还是不敢轻易触动陆正，反而冷静下来，悄然吐出兰息道：“坏人小哥，你怎么啦？你在想什么？”

        陆正眼神不动，道：“我在想你。”

        ‘心儿’：“人家不就在你的怀里吗？”

        陆正痴痴地：“是啊，你就在我的怀里，我的眼睛可以看见，我的手已经抱着你。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刻，是我想了好久好久的事，现在终于实现了，但是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

        ‘心儿’不动声色的道：“这是因为你太紧张了，忘记一切吧，做你想做的事，你想做什么，告诉人家好吗”

        陆正点了点头道：“我想抱你，所以我抱着你了。我想看着你，所以我看着你了，我还想吻你，把我的嘴唇印在你的唇上。但是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呢？”

        ‘心儿’闻言，向前一钻，钻进了陆正的怀里，她的手不停在陆正的胸口来去划动，低声细语道：“最不对的只是你想太多了，在这一刻，你的犹豫，让人家好害羞，你知道吗？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你知道人家不会拒绝的。人家什么也不要，只是要你一颗心，一颗充满你的血液的心，你愿意给人家吗？”

        陆正懵然不觉她话中的含义，只觉得‘心儿’的声音不是从她的唇齿之间出来，而是从自己的心底深处，来自自己周身，来自晨光之中，来自浓雾之中，晨光让他看见了怀中的可人儿，浓雾却让所有生灵看不

        见这一对相拥的男女。

        陆正听得心儿的话，立即道：“愿意，我愿意把心给你，把我的一切给你。你要知道，我的心里不只是只有热血，还有无尽的思念，永远不会变化的情意，那才是我想给你的。我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思念和情意会发生，而且让我食不甘味，睡不安寝，但是我却毫不介意，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因为当我看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是我，我才知道活着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你，我明白了许多事，我懂得了很多的感觉。这些都让我越来越清晰。是你，让我看见了我自己。心儿，你知道吗？不要说只是一颗心，我愿意把所有都给你！只是……”

        ‘心儿’道：“只是什么？”

        陆正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虽然抱着你，但是我却感觉在失去你。虽然你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你不是我思念的那个人。好像有什么是错的……”

        尽管心潮澎湃，但不知为什么，陆正总觉得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挥之不去。让他的心感到一种无边的恐惧，让他停住了一切的行动，而心湖之中原本要破水而出的怪物，也因此似乎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生生的按在的湖面，仍由它如何的激荡，始终不能破水而出。

        ‘心儿’闻言，忽然眉间露出一丝冷绝之色，她的五个手指对准了陆正的心口，脸上的面容开始发生极为剧烈的变化，两颊开始长出细细的金毛，双眼开始向鬓角拉长，而鼻尖则开始慢慢地变圆，现出狐狸的面容。

        但陆正对此却是一无所觉，他还在沉浸思索之中，心中有一个东西跑来跑去，让他十分不安，但是他又明白的知道，只要抓住它，就会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劲。但是这东西是这样的狡猾，故意跟他兜来荡去，始终不让他抓住。

        陆正百般努力，始终没有任何办法，无奈之下，他叹了口气，放弃了这样的尝试，道：“算了，不管对不对，心儿就是心儿，这一刻，我只想好好的吻你！”说着，他闭上眼睛，将嘴唇向怀中之人吻了下去

        那狐狸一听，来不及再度变成了心儿的模样，便欢喜的迎上了陆正的嘴唇，同时五指用力，就向陆正的胸口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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