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第二日凌晨时分，一行人终于出了荒野丛林，望着身后庞然大物般的漆黑丛林，白悠悠长舒一口气，终于还是活着出来了。

        “休整片刻。”

        可能是长途奔波又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墨湛令原本慵懒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听起来更欲了。

        方回回应声下了马，提着剑回身就往丛林里钻，因为赶路，之前剩下的马肉都没有携带，为了保持体力，他要进林子里抓些野味回来吃。

        就是在这个时候，方回回遇到了双儿。

        ……

        原书中，白悠悠有两个贴身婢女，一个叫如意，一个叫双儿，如意年长双儿几岁，办事相对更稳妥些，所以白悠悠对如意也更倚仗些，不过她待双儿也极好，像是待亲妹妹一样。

        白悠悠死后，无意中得知真相的如意和双儿决意替主报仇，双儿不及如意有主角光环，几个回合就被小桃害死了，不过也正因为双儿的死，让如意抓住了小桃的把柄，以此为突破口，最终扳倒了小桃，成为了裴府当仁不让的裴夫人、裴辰捷的贤内助。

        都是报仇，但双儿和如意有所不同，如意在相处中爱上了裴辰捷，但双儿自始至终都只是想替白悠悠报仇而已。

        所以说，双儿和白悠悠差不多，充其量就是为了如意上位的助攻罢了。

        所以，当白悠悠看着方回回像拎兔子一样拎着满身泥泞污渍的双儿时，愣了好半天都不敢相信。

        “姑娘认识？”

        “她是我的婢女。”白悠悠想到方回回自砍胳膊时的样子，怕他一不留神就把双儿给咔嚓了，不得不说出双儿的身份。“你把她打晕了？”

        “我遇见她的时候就这样。”方回回见白悠悠朝他瞪眼睛，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恼怒，士可杀不可辱啊。“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弄晕一个小丫头？这罪名姑娘可别往我身上安。”

        白悠悠心想：切！想当初为了给墨湛令解寒毒，你不是照样打晕了我。

        想归想，白悠悠也不想和他计较。

        “你在哪儿遇到她的？”

        “我刚进林子没多久，就听到马蹄声，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是谁，我就躲进树丛准备看个清楚，结果刚猫进树丛，她就从马上摔下来了，死尸一样躺在地上，我瞧着还有一口气，就提回来了，王上刚说要给你找个服侍丫头，我就捡来了一个，还就是你的服侍丫头，嘿！缘份啊。”

        白悠悠：……

        白悠悠想着双儿还晕着，林子里湿气重，用火烤烤驱寒，便请方回回帮忙将双儿抬到篝火旁，方回回眼皮子一抬，一只手就把双儿拎到了篝火旁，白悠悠想提醒他轻点儿都来不及。

        借着篝火的光线，白悠悠看到双儿脸色极差，嘴唇因缺水都裂开了。

        白悠悠从竹筒里倒了点儿水，递给双儿唇边，给她喂了点儿水，喝不喝得进没关系，重点湿润下嘴唇。

        方回回见没他什么事儿了，就识趣的走开去忙着剥兔皮去了。

        ……

        巡察周边的墨湛令回来了，他脸上沾染了山林间的露气，衬得他整个人更加阴郁深沉。

        见到白悠悠身旁多了个人，他并未惊讶，白悠悠不用猜也知道方回回肯定和他说过了，否则方回回是不敢擅自把双儿带回来的。

        “多谢王上，这个人情我记下了。”白悠悠咬咬唇，道：“一命抵一命，若王上不再派人护送我，我也无话。”

        “她是方副将所救，孤是你救的，如何抵？”

        慵懒的声音缓缓划破黑夜，使得白悠悠心中一紧，抬头就见到他眉宇间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一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抵不了就抵不了，墨湛令愿意护送她去西夏岂不是更好。

        ……

        双儿醒来的时候，墨湛令他们都在另一边吃兔肉，本来想着要怎么避开他们同双儿说话的白悠悠不由地暗自庆幸。

        双儿慢慢睁开眼，还在半睁半闭的状态时，忽然看到眼前的人是白悠悠，腾的瞪大了眼睛，眼里瞪时放出光来，用满是裂纹的手使劲儿揉眼睛，以为看花了眼，直到确认真是白悠悠，立马哭了。

        “小姐！小姐！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双儿，你别哭，你嘴都裂开了，一哭就要出血了……”

        白悠悠本来是急着想问双儿为什么找她，因为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一茬，但见双儿哭的那么伤心，她也跟着难受。

        她同墨湛令骑马走了这么久，双儿还那么小那么柔弱，究竟是怎么追上来的啊，想想都心疼。

        双儿哭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情绪，把事情原原本本向白悠悠说了个清楚。

        “那日凌晨，奴婢听见一声巨响，起来一看是马棚倒了，吵吵闹闹的又听说您不见了，被逃命的平遥王掳走了，奴婢就追过来了，从小您就教奴婢会骑马，您还夸奴婢马骑的好，比您骑的都快，马棚没了，好多马都被砸死了，跑出来的都是好马，奴婢就挑了最好的两匹马追出来了，而且路上一刻也不敢停，唯一停的一次就在一个小溪边，奴婢看到有烧火的痕迹，还有马的尸体，奴婢猜一定是平遥王的人留下的，奴婢就一直追啊一直追啊，两匹马都被奴婢骑死了。”说到这里，双儿又哭了，紧紧抓住白悠悠的手：“还好奴婢追上了，要是奴婢没追上，奴婢也不想活了……”

        看着双儿被马缰勒破的手掌，白悠悠嗓子一阵堵的慌，她并非原主，双儿对她来说像陌生人一样，但她头一次对一个陌生的双儿产生了心疼的感觉。

        不过眼下心疼还要靠后，另一件事她急于弄清楚。

        “谁同你说我被人掳走的？”

        “就是将军府上来迎亲的小桃姑娘啊。”

        “她说我是被人掳走的？”

        “是啊，奴婢亲耳听到她说的，她说她亲眼看见的，但没拦住。”双儿再三肯定地点头，扭头见周围也没有看守白悠悠的人，才压低声音道：“将军姑爷也听说小姐您被平遥王掳走的事儿了，大发雷霆，奴婢赶过来的时候，听说姑爷正集结大军朝这边追过来，发誓一定要把小姐您救出去呢。”

        我去！

        白悠悠觉得脑壳儿生疼！

        她到底哪句话没说清楚，以至于让小桃把她主动打探军情的事，说成了她是被平遥王掳走的啊！

        想想又觉得不对，小桃那般心机和手段的人，又有她离开时写的和离书在手，再怎么笨也不至于说她被掳走啊。

        她到底在计划什么？

        不过最可恨的还是裴辰捷，原书中他得知白悠悠为了助他一臂之力，只身前往敌营刺探军情，他是又爱又感动，却没有半点儿想把她追回去的念头，而现在得知她是被墨湛令掳走，竟然满腔怨恨，这么急吼吼地追过来了？

        果然，男人还是更在乎面子。

        他的人他不要可以，但被人抢走就是不行！

        什么白月光，在裴辰捷心里连个面子都不如。

        看过原书的白悠悠很清楚，裴辰捷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一旦他下定决心要救她，即使最后得知她去了西夏也会带人追过去，西夏国虽国富民强，但西夏王却是个十分现实又势力的人，绝不会傻到为了她这个陌生人和裴辰捷开战，甚至可能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秒，就立刻派人将她送回给裴辰捷！

        回到南夜，接受她白月光的命运？

        绝不！

        白悠悠猛地摇头，抬眸时看到那片火光中一个阴郁俊美的面孔时，她烦燥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现在唯一能帮她摆脱裴辰捷的人，似乎只有墨湛令了。

        ……

        方回回等人以墨湛令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形分散开来，每个人寻了一处或石墩或树干暂憩，白悠悠安顿好双儿后，咬了咬唇，接着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墨湛令。

        “王上。”

        墨湛令背靠着一颗树，树干粗壮的几个方回回都抱不起来，茂密的树枝裹挟着无数树叶直耸天际，黑压压的遮住了大部分月光，只有一抹月光倾泄而下，在他身上洒下阴冷的光。

        墨湛令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闭着阴郁的眼眸，沉默着没有开口。

        白悠悠知道他没睡着，决定开门见山。

        “我曾说过我是逃婚出来的，却没有向王上坦白我逃的是谁的婚。”白悠悠在墨湛令身旁坐下，声音小而清晰：“我要嫁的人就是你口中的裴夷、南夜裴辰捷，他以前就知道我仰慕王上，现在恐怕也知道我同王上在一起，又恼又妒，随时都有可能带人追上来，将我从王上手里抢回去。”

        以嗜杀闻名于乱世的墨湛令，绝对忍不了死对头从他手里抢人——抓住了墨湛令的弱点，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白悠悠忍不住夸自己：真聪明！

        又是良久的沉默。

        白悠悠也不急，反正唯一能救她的人就在身旁，而且这个人还欠她一条命，等等怕什么呢。

        白悠悠伸出双臂抱住弯曲双腿，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微微侧着脸，晶亮的水眸固执地盯着墨湛令。

        “白小姐还真是同孤一样，注定和裴夷纠缠不清呢。”

        话音一落，墨湛令睁开了双眸，似乎闭目休憩之后，他眸内阴郁之气更盛了。

        白悠悠扬了扬好看的眉，看来她猜的没错，他果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了。

        “王上这么说，有对，也有不对，我是和他有纠缠，但没有不清，我逃婚之前，是写了和离书的。”

        “哦？有意思。”墨湛令冷笑一声，转了转龙骨戒，声音更是慵懒了几分。“孤听闻白小姐同裴夷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是什么让你顿悟，不惜远离故土也要逃婚？你可不要说是因为仰慕孤啊。”

        “仰慕王上当然是原一之一，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王上可能不信。”白悠悠打定主意，既然墨湛令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就不能再用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解释，那不如真坦白，说点儿他理解范围内的坦白。“我以前的确喜欢裴辰捷，但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为他而死，他不仅没来救我，还和我最亲密的人成亲，醒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虽然是一场梦，但梦境太过真实，而且我并不想死，只是这种事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所以我只能逃婚了。”

        墨湛令薄唇划过一丝阴森的笑：“你猜，孤若绑了你，裴夷会不会来救你？”

        “……”

        白悠悠脊梁止不住地生出寒意，直视着墨湛令的邪魅阴郁的黑眸，吞了吞口水，豁了出去。

        “王上不想知道梦里我如何为他而死么？”白悠悠语调故意转缓，笑容楚楚动人。“梦里的我，为了替裴辰捷刺探敌情，只身前往敌营，而那个敌营，正是王上您的平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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