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撞羽

我被他摇晃得晕头晃脑，他刚一停下，我便赶忙推开他，退到一边去。

        “不许离开，谁都不许离开！”撞羽站起身，径直朝我走过来。

        我发现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通红的颜色，比梅花还要鲜艳几分。

        这便是撞羽的执念么？我思忖着，幻境中，撞羽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的执念，如何能留存千百年？

        到了此刻，我大概能确定将我甩到这里的是那棵梅树，千百年被执念所滋养，一棵普通的梅树渐渐开了灵智，可惜它走了歪路，不正儿八经修炼，反而是想着吸食人的精元壮大自己。

        看着陷入疯狂的撞羽，我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谁告诉你朝颜离开了？朝颜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是你对不起她，不是她对不起你！”我站起来，大声朝撞羽吼。

        撞羽脚步顿住，通红的眼珠恢复片刻清亮，他眼中出现一丝迷茫。

        我心中一喜，还未来得及高兴猜测正确，那消失许久的声音忽然出现。

        “不，朝颜就是背叛了你，她离开了这里，没有等你回来，你要将她留下，不能再让她离开了。”

        那声音一会儿像男的，一会儿又像女的，最后成了不男不女。

        撞羽眼睛重新变成通红，他大步朝我踏来，面容僵硬又疯狂。

        被禁锢的感觉更加强烈，我心中一凛，赶忙道：“撞羽你醒一醒，它在骗你，朝颜从未背叛你，她是爱你的！”

        这次撞羽没有反应，眨眼功夫他已经走到我跟前，我双手渐渐失去力气，腿脚也无法迈开，疲惫的感觉围绕着我。

        狠狠咬了咬舌尖，我恢复片刻清醒，看着面前一脸疯狂的撞羽，我低声道：“朝颜为你而死，你若还爱她，就不该被区区梅花精所操控，朝颜，她还在等着你！”

        撞羽身体猛然顿住，僵硬的脸上出现一抹震惊，眼中赤红快速褪去，悲痛和迷茫涌上。

        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我惨然一笑，心中再无负担，任凭疲惫包裹住我，双膝一软，朝着地上倒去。

        倒下去之前，我似乎听到苏睦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一双有力的手抱住我，我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月上中天，睁眼便见到一弯皎月挂在深蓝夜幕，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心却稳定下来。

        “醒了？”苏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撑着坐起来，苏睦在旁边生了个火堆。

        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我看了眼四周，荒凉的院子，破败的宫殿，落叶铺满地面，我又回到了现实里。

        “刚刚怎么回事？”我问苏睦。

        苏睦，“我们被幻景阵法困住，等到大风消失我去找你时，见你晕倒在地上，你为何会晕倒？”

        我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我能确定当时梅花精的确是想要将我的魂魄困于此地，而梅花精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做到，它需要借助撞羽的力量才可以。

        好在最后关头撞羽及时清醒，我最终没有被困住。

        我将刚刚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告诉苏睦，苏睦听完后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那基本可以断定女娲石碎片和撞羽有关，现在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撞羽，就能够找到女娲石碎片的下落。”苏睦道。

        “问题是，现在要怎么才能找到撞羽？”我问苏睦。

        苏睦视线在宫殿周围扫了圈，最后将目光落到梅树上。

        看到梅树，我嘴角微抽，“难道要再去碰一次？万一又出现刚刚的异象怎么办？”

        苏睦微微一笑，肯定道：“若是如你所说，想必撞羽已经清醒过来，他被困在此地这么久，还被区区梅花精所控制，现下定不会放过那梅花精。”

        像是印证苏睦的话，只见那梅树“嘭嘭”几声剧烈响动，偌大一棵树竟直接分为两半，紧接着一阵光芒闪烁，一团紫光追逐着一团红光从树底下钻出来。

        两团光亮在半空纠缠，不时还有散落的灵力落到地面，眼见那灵力要把本就残破的宫殿打穿，我赶忙召唤出拒霜琴，将那道灵力挥散到一旁。

        苏睦见此露出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我把拒霜琴收起，目光看向半空缠斗的两团光亮，“这里对撞羽来说，是一份美好的记忆，能不破坏就尽量不破坏吧。”

        苏睦没再说话，但见他神情，我知道他仍是不理解我的举动，我淡淡笑了笑，也没再解释。

        大约一炷香过后，红色光团渐渐微弱下来，紫色光团猛地撞击过去，那红色光团承受不住落到了地上，紫色光团也紧跟着落下来。

        一阵光芒闪烁，穿着红衣的青年嘴角带血躺在地上，一位紫衣青年站在他面前。

        我认出紫衣青年便是撞羽，同苏睦说了声，我们快速走到他身边。

        撞羽眉目间染着一层哀伤，看到我时，他愣了愣，“你是先前身体被拉入地下的那姑娘？”

        我点点头，想直接开口询问女娲石碎片的下落，但见到他眼中哀痛时，又不自觉犹豫。

        苏睦比我直接，见我没有开口，他便直接问道：“抱歉打扰你，我们前来此地，是为寻找女娲石碎片，那碎片大概和你有关，你可愿意将碎片给我们？”

        撞羽看了他一眼，疑惑的皱皱眉，“女娲石碎片？那是什么？我不曾见过。”

        苏睦愣住，“你不知道？”

        撞羽摇头，“确实不知。”

        我暗自思忖，视线无意中扫过梅花精，梅花精的人形看上去是青年模样，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阵昏暗。

        电光火石之间，我蹲下身直视着梅花精，梅花精一脸轻佻的看着我，“美人，这么盯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被我的风姿所迷倒？”

        “别被那妖精蛊惑，这妖精惯会迷惑人的心智。”撞羽在一旁怒道。

        “哈哈哈哈，是你心甘情愿留在此地，我不过是捡个便宜罢了。”梅花精哈哈大笑，脸上没有丝毫悔色。

        “女娲石碎片在哪里？”我问道梅花精。

        梅花精做出一脸疑惑，“什么女娲石碎片？那是什么东西？”

        我眯了眯眼睛，刚刚盯着梅花精的时候，我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心虚。

        不等梅花精继续狡辩，我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问：“女娲石碎片，到底在哪里？”

        “咳咳，放、先放开、咳咳！”梅花精呼吸骤减，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若不说，我就不放。”我冷声道。

        梅花精瞪着我，我面无表情的看回去，最终他败下阵来，一脸颓废道：“好好好，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我把手放开，梅花精狠狠咳嗽了两声，摸索着从身上掏出一块玉珏。

        撞羽看到那块玉珏一愣，快步上前将玉珏从梅花精手中夺走，我伸出去的手又默默缩了回来。

        梅花精邪邪笑了笑，朝我耸耸肩，“这可怪不到我了。”

        “这是……”撞羽看着玉佩陷入沉思，眉目间又重新染上哀伤。

        苏睦目光落到那玉珏上，小声同我道：“这应该便是女娲石碎片了。”

        我看了眼苏睦，苏睦朝我挑挑眉，示意我去向撞羽要碎片。

        尽管心中同情撞羽的悲伤，但女娲石碎片对我很重要，关乎到穆回的复活，我必须要将女娲石碎片拿到手。

        想到此，我鼓足勇气上前，“撞羽，女娲石碎片对我很重要，你可以将这碎片给我吗？”

        撞羽抬头，眼中哀伤仍未褪去，他看着手中的玉珏道：“这块玉珏本是我无意中寻得，本来想给朝颜带回来，没料到……”

        我想安慰安慰他，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过平淡，最终只得沉默。

        “你刚刚为什么要挡下那道灵力？”撞羽抬头问道我。

        我说：“我想着，你大概不会想看到这里被破坏。”

        撞羽笑了笑，真诚同我道：“谢谢你刚刚帮忙，本来这玉珏我想留作一个念想，未料成了他人手里的利器，朝颜已经走了，留下也只是睹物思人，且你刚才的举动，让我觉得可以将它托付给你，所以，你拿去吧。”

        他说着，将玉珏递给我，我微微惊讶，没料到撞羽如此爽快。

        苏睦反应快，上前一步将玉珏收下，笑着同撞羽道：“那便多谢了。”

        撞羽回头看了眼残破的宫殿，悠长叹了口气。

        “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可以安心离开了吧？”撞羽道。

        苏睦，“是的，那我们便不打扰你了。”

        言罢，苏睦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和他一起离开。

        我跟着他朝落雪山庄外走去，走到大门口时，我脚步顿住，回身看向撞羽。

        “撞羽，你想知道朝颜在何地吗？”我看着撞羽问道。

        苏睦转头看了眼我，“你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苏睦，继续同撞羽道：“从此地向东走，翻过一座山，往前十里，朝颜大概就被葬在那里。”

        撞羽怔怔盯着我，片刻后闭了闭眼，“多谢。”

        我和苏睦带着第四块女娲石碎片离开了落雪山庄，路上时，苏睦问我，“你为何要告诉他，女娲石碎片我们已经拿到手了。”

        我说：“千年前已经有了遗憾，现在不想再给撞羽留下遗憾。”

        苏睦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走到山脚时，我回头看了眼落雪山庄，日头初升，金色霞光洒在落雪山庄，微风卷起山间落叶，落雪山庄就静静矗立在那里。

        当年撞羽死去时执念太深，因为女娲石碎片，撞羽的魂魄得以保存下来，却不想被刚开了灵智的梅花精撞见，利用他的执念将他的魂魄囚禁在梅树底下，日月滋养着梅花精，得以让它化成人形。

        我们的闯入打破了梅花精的算计，撞羽会如何找梅花精算账，已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最后看了眼落雪山庄，我转身跟上苏睦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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