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机关城

夜幕笼罩，大雪纷纷。

        在这片依山而建的建筑群中，一座大殿此时灯火辉煌，数十根大蜡焰火升腾，放射出明黄色的光辉，恍若白昼。

        “两位师兄！”

        邵央这时举着铜觞，红光满面道：“来，师弟敬你们！”

        “饮胜！”

        他说罢，也不以袖掩面，就这样举觞喝了个底朝天，随即哈出一团散发出浓郁酒味的白气，显得醉眼朦胧起来。

        “好。”

        大殿另一端，一团庞大如小山般的黑影匍匐着。

        它探出硕大的牛头，舌头一卷，顿时将地上的一个大坛子打翻，旋即猛吸一口气，里面倾泻出来的酒水涓滴未洒，都被吸进嘴里。

        在它边上，还有一头大猿猴盘膝而坐。

        这时面前矮案上摆着各式肉食，还有一坛酒，白猿举着铜觞，一觞一觞喝着，良久才吐出一口长气，腔调扁平怪异道：“这酒可以。”

        殿中两侧坐满了人，一个个神情肃穆，正襟危坐，不敢出声。

        “妖魔……”

        一个脸庞瘦削的中年人，眸光有些惊惧。

        这时坐着无心饮酒，只感觉脊背发麻，两股战战，实在是眼前所见匪夷所思，牛和猿猴竟然会说话，传将出去必然引起天下喧哗。

        “学宫之主果然是一代奇人。”

        披着大氅的中年男子坐在首座，脸上带着微笑。

        他是邵央的父亲，更是邵氏的宗家之主，握有大权，随着家族麾下商者四处奔走，收集到的消息汇聚到他这里，自然就知道的更多。

        “白猿曾经击败公孙剑圣，有着剑仙之名。”

        “这黑牛，一直跟随着那位学宫之主出现，虽为坐骑，在央儿口中却是学宫大师兄，也是非同小可。”

        他心中默默思索着。

        原来还在担心，对方身为异类，不知如何招待，在听到邵央说起之后，才知道对方饮酒吃肉，与人无异。

        “只是终究是异类。”

        想到这里，他扫视大殿四处。

        只见在座诸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坐针毡，都是不言不语，这便是他的目的了，凡事过犹不及，他举起铜觞示意，微笑道：“两位上宾。”

        “央儿在学宫，承蒙二位照顾。”

        他说着，对大殿中的大黑和白猿遥遥举觞：“我身为人父，无以为表，且满饮此觞！”

        随即大袖掩面，一口饮尽，将铜觞倒悬，以示滴酒未剩之后，就说道：“如今二位莅临我邵氏，又是我儿师兄，我等不多打扰。”

        “央儿。”

        他扭头，对着邵央说道：“代为父盛情相待二位上宾，不可失礼。”

        邵央闻言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喊他为老家伙，只是说道：“我与两位师兄叙话，不必这番阵仗。”

        “好。”

        中年男子微笑，再度举觞：“诸君，饮胜！”

        殿中诸人如蒙大赦，都是举起铜觞高呼饮胜，陪着喝了之后，都是从座上起身，跟随在中年男子身后，向大黑和小白告退离开宴席。

        “呼！”

        随着众人离席走出大殿，邵央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晃动脑袋，试图驱散那一丝酒意，身形松松垮垮瘫在座上，向着大黑和小白说道：“两位师兄远道而来，倒是可以在此地多盘亘几日，师弟带你们好好参观一下这北地风光，还有我邵氏的机关城。”

        “机关城？”

        大黑鼻孔喷出白汽，闻言疑惑。

        邵央闻言来劲，顿时一骨碌翻起身，显得有些神采奕奕，颇为自得道：“正是，由师弟我一手设计，耗时极久，方改造而成。”

        大黑和白猿都是好奇，随即出声询问：“在哪？”

        “此地就是了。”

        邵央回答着，伸手抚摸地面，当前正是天寒地冻的气候，外面大雪纷飞，大殿里的地面却传来暖烘烘的热量，他吐着酒气说道：“两位师兄没有察觉到吗？”

        白猿和大黑随着莽牛劲的大圆满，早已不惧寒暑。

        这时听着，便感觉出一丝奇异，白猿点头：“确实有些反常，当初师尊赐法，传授天书百家篇，内容博大精深，穷究天地之理，果真不凡。”

        “是，不过这大殿于整座机关城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邵央语气有些得意。

        他喝了一觞酒，旋即起身，意气风华道：“两位师兄，来，现在没有旁人打扰，我们去看看这机关城。”

        “好。”

        白猿和大黑应声，都是没有异议。

        便起身一同走出大殿，顿时寒风倒灌刺骨，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一眼望去，天地唯有苍茫，透着空旷寂寥的气象。

        ……

        “家主！”

        一个腰间按剑的武士身上落满了雪花，他神情不为所动，显得极为沉稳，这时从风雪中走来，禀报道：“流风剑阀的人求见！”

        “带到议事厅，我随后就来。”

        身披大氅的中年男子闻言吩咐下去，一缕幽光从眼眸中跃起，这时他脸上全然没有了微笑，只有丝丝冰冷弥漫。

        “是！”

        武士应声，随即大步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之中。

        “三千柄剑器可曾完工？”

        中年男子询问，边上一个面目略显苍老的人上前，恭声道：“借助公子央的器械之功，剑器早已打造完毕，随时都可取用。”

        “嗯。”

        中年男子闻言颔首，随即微笑：“央儿改造的机关城，确实让人叹为观止。”

        这时说着，便迈步离去，身边众人都是跟随，沿途能看到各种金属和木石混杂的造物，上面连接着一根根管道，显得奇异而怪诞。

        ……

        “邵胤大人！”

        流风剑阀的来者是一个深目高鼻，眸光幽暗的青年男子。

        他身背巨剑，披着黑色大氅，身材高大，戴着一顶斗笠，这时摘下来抖落上面积压的雪花，黑色长发披散下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锋锐的气质。

        “聂渊？没想到阀主竟然让你过来。”

        邵胤神色有些惊讶，面前这个青年，虽然出自流风剑阀，但一身剑术，在北地隐隐被奉为第一，甚至有人称其为剑神。

        “是。”

        聂渊语气冷淡，说道：“这次过来，有两件事情，三千柄剑器委托于你们打造，如今期限已至，不知是否完工？”

        “随时可以交割。”

        邵胤点头，随即问道：“不知这第二件事？”

        “第二件是我个人私事。”

        聂渊吐出一口长气，他缓缓道：“公子央出自太上学宫，来时我听闻，太上学宫的剑仙白猿，曾问路你邵氏之城，如今应该是已经到了，还望邵胤大人代为引荐。”

        “确实到了。”

        邵胤微微一笑：“适才宴席刚过，今日天色已晚，你可在此暂歇，明日就能见到，到时候我安排将剑器封装，一并交由你带给流风阀主。”

        “好。”

        聂渊颔首，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用漆粘接的帛书。

        “这是阀主让我交给你的。”

        他说着便递了过去，邵胤只是点头，接过来略微查看一下封口，便放入袖里，向左右吩咐道：“带贵客去上房歇息。”

        “是！”

        有武士上前领命，又对着聂渊说道：“大人，请。”

        聂渊深深地看了一眼邵胤，将斗笠戴回头上，跟在那个武士身后离开，不多时背着巨剑的身影便消失在雪夜笼罩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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