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为师此去经年

几天后，琥都。

        这里如今是统一天下的周朝首府，铺着石板的街道宽阔无比，四通八达，沿途重楼高阁林立，底下人流穿梭，显得格外繁华。

        “倒是有了些盛世的光景。”

        大街上，一个隐隐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正在漫步而行。

        四周人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对着这道身影视若无睹，任其从中走过，几步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王宫大殿之中，正在朝会。

        当今开朝天子琥珀端坐在王座上，一排玉珠帘从冠冕上垂下，遮盖住了俊美的面容，他正凝神听着下方臣属在议事。

        “琥珀也有了一代天子的气象。”

        满殿君臣都未注意到，一道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的身影在大殿悄然走过。

        ……

        在一处植满花卉的庭院中。

        “哥哥，是不是又挨谢蕴大人责罚了？”

        少女阿狸如今出落的清秀可人，她有着蕙质兰心，得以执掌国中的制衣司，在外人眼里端庄大方，行事张弛有度，曾经得到过当今天子的称赞。

        这时她掩嘴偷笑，对着一个身材精壮，腰间挎剑的青年语带揶揄。

        “竟敢嘲讽你哥哥？”

        阿幸佯装大怒，说道：“不知道是谁，天天往谢蕴大人的宛居跑，事务再忙也要亲手炙鱼给大人吃！”

        “哥哥！”

        阿狸闻言脸色微红，嗔道：“谢蕴大人乃是我等贵人，他喜欢吃鱼，妹妹自然要亲手侍奉，否则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好好好。”

        阿幸知道自己说不过妹妹，他挠挠头，带着讨好道：“宛居里，拜入大人门下的习剑之士众多，里面耳目混杂，而谢蕴大人又立志剑道高峰，无心……”

        “说这个干嘛？去去去！”

        阿狸闻言脸色微不可察的黯了下来。

        聪慧如她，又如何听不出来哥哥话中的劝诫之意，但她性格执拗，这时心里感到苦涩难言，就像是一株花卉尚未绽放，便凋零满地。

        ……

        宛居，一道走廊在水榭中曲折迂回。

        “师兄你这真是好地方。”

        雷奕和石野两人，穿着一身宽松的武士服。

        他俩懒散的歪坐在木质地板上，面前一张矮案放着酒食，此时正对着一个身穿藏青色武士服的青年说道：“师兄，你真不考虑去统领一军吗？连何泽现在都下山，担任周国大司农，琥珀师兄可是一直对此念念不忘啊。”

        “我如今无牵无挂，可不想再去劳累。”

        谢蕴闻言微笑。

        他眼眸中有着一丝宁静悠然，看着外面的一池绿水，说道：“过段时间，我就准备回学宫了，可能以后都隐居在那吧。”

        “哎，人各有志。”

        雷奕摇了摇头，随即贼兮兮的凑上前：“师兄，我看那个阿狸好像对你有意啊，怎么不遂了人家？”

        “师弟说笑了。”

        谢蕴神情平淡，不为所动。

        在雷奕和石野两人的不断怂恿下，他只是摇头，见此雷奕两人也不再去问了，只是这三人都未曾发觉，不远处有着一道停留许久，但却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消失。

        ……

        在一个充满机械轰鸣的房间里。

        “秦墨。”

        邵央此时神情苦恼，指着一张画满图案的稿纸，说道：“要打造移动城堡，核心部件的钢铁系数要求满足不了啊。”

        “我计算过这个数值。”

        宁奇目露沉思，这时说道：“这里几个关键地方，对钢铁的硬度系数、耐候性等都有极高要求，以当前的能力来说，确实难以满足。”

        “这点要求算什么？”

        浓眉大眼的秦墨，闻言傲然道：“我现在正开发一种复合金属，过段时间，等弄出来再让你们开开眼界。”

        “复合金属？”

        邵央顿时一脸欣喜，拍手道：“哈哈哈，如果能解决钢材问题，又有宁奇帮忙演算，这移动城堡基本是没问题了。”

        三个人这时热烈讨论着，都是极为期待这个划时代造物的出现。

        可他们都没注意到在边上，走过一道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的人影，那道身影驻步在一片展开的设计图纸前，不多时便悄然离去。

        ……

        “哎，我说你怎么又来了？”

        在一间四舍庭院中，摆满了形色各异被晒干的植物和昆虫，王玖年神色不耐，正对着一个长发披散，身背大剑的高鼻深目青年呵斥着。

        “神医大人，我想问公孙道光的伤好了没有。”

        聂渊站在庭院门口，神情沉稳。

        “快死了。”

        王玖年没好气的说着，随即吩咐边上的一个小童：“阿北，去，把门关上，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

        “是，师父。”

        小童十分乖巧，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外面站立的那个高大青年，随即吱呀一声，将院门合拢起来，细心的他还不忘插上门栓。

        “咳咳咳。”

        一个身材枯瘦，仿佛病入膏肓的白发老者走了出来。

        公孙道光的脸色灰败，他驻剑为拐杖，眼神散发出一丝看淡生死的宁静，这时淡淡道：“神医，老朽没几天好活了，身为武士，如果能死在武士剑下，也算是不枉此生。”

        “老头你疯了吧。”

        王玖年忍不住扑哧一笑，“聂渊曾经跟随过白猿师兄，也算是学宫的外门弟子，至于你更是曾经得到过师尊授法，现在我为了帮你吊住命已经很难得了，你还老寿星吃砒霜想不开自杀啊？”

        “我……咳咳咳……”

        公孙道光还待再说，但一口气上不来，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王玖年见此摇了摇头，他上前搀扶住这个曾经的剑圣，叹息道：“你在我这静养，至少还能再坚持个一年半载，若是再提剑，就一切都枉然了。”

        “神医……”

        公孙道光嘴唇翕动，想说话却半天发不出声。

        庭院外，聂渊站立许久方才默默离去，只是无人发现，在边上有着一道看不清面目的人影一闪而过。

        ……

        二十多天后，无尽大山，太上学宫。

        “几位师兄，来，看师弟给你们带了什么。”

        陆羽驾着一辆大车，上面载满了黑陶坛子，这时驶到山林中的一处空地，上面有着几道身影正盘膝而坐，似乎在对弈。

        “嗯？”

        白猿鼻翼抽动，它疑惑道：“这是酒？”

        “哈哈哈。”

        陆羽笑道，“被师兄猜到了，自从上次一别，可是好久没见到了，这不，师弟特意带些酒水回来看望一下几位师兄，等下还要再去拜见师尊。”

        “有心了有心了。”

        大黑摇头晃脑，随即叹息道：“师尊啊，老黑我好久没看到了，前段时间就下山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没事，反正回来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陆羽不以为意，说道：“正好借此机会，想向几位师兄请教一下剑术，师弟我创出的天象剑术，感觉遇到瓶颈了。”

        “好说，好说。”

        熊三闻言乐不可支，指着白猿说道：“小白师兄，这个可就是你的强项了，我和老黑可就坐享师弟孝敬的酒水了啊。”

        ……

        几天后，无尽大山边缘。

        咩咩！

        一群山羊从山脚下缓缓走过，后面还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持着牧鞭跟随，这时羊群像是突然遭到了惊吓四散奔逃。

        哐！哐！

        一阵金铁相击的声响中，少女抬起头。

        她看到在远方山林里，一头披着白衣的大猿猴纵跃如飞，正手持双剑，在和一个青年互击，不断传出清越的金铁颤音。

        “嗯？”

        白猿此时心中突然传来一阵悸动。

        “怎么了师兄？”

        陆羽神情疑惑，白猿将双剑插回背上剑鞘中，它毛茸茸的脸上有着惊异，对陆羽说道：“师弟，我感觉学宫里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现在回去看看。”

        白猿说着，心神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它身形一闪，就从原地消失。

        “大哥哥，你们是神仙吗？”

        陆羽正疑惑间。

        就看到先前那个牧羊的恬静少女走过来，正怯生生的询问道，陆羽这时按捺下心思，微微一笑：“不是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青。”

        牧羊少女漆黑的眼眸有着好奇。

        ……

        与此同时，太上学宫。

        “这是……”

        陈凡站在山巅一株大柏树下，他颤抖着双手，从那块巨岩上取下一卷书籍，在封皮上是《神引》两个方形大字。

        哗！

        忽然一张纸片从书籍中跌落。

        陈凡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他原本在山坡居所中修炼，但突然一片刺目的白光从山巅照耀下来，等他赶到时，一切又都消泯下去。

        “是师尊吗。”

        他感到满心不安，拾起跌落在地上的那张纸片。

        等陈凡看清楚纸片上的内容后，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他砰地一声跪伏在地，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口形变化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顺着纸片看去，上面一行字迹显现：

        “为师此去经年，尔等好自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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