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太阳照常升起

奥丁的手放在希路达的额头上，后者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一样。好半天之后，奥丁才长出一口气，脸上写满了疲倦，甚至连身影都变的更加透明。

        英落见状说道：“老爷子，你魂淡了好多啊。”

        一句话把奥丁堵得又肉眼可见的魂淡了几分。

        英落看了看希路达，好奇的问道：“这算是醍醐灌顶，希路达醒来能直接增加几千年功力？”

        奥丁摇头：“怎么可能，我已经没多少力量了，给她的仅仅是北欧神族数千年来的历史和经验而已。”

        “这就是你所谓的传承？”

        “算是吧。北欧神族已经彻底结束，但不论是传说也罢，故事也好，总要给这世界留下些什么，这就是我的想法。”

        “意义呢？”

        “意义？那种东西我怎么知道？”奥丁笑着说道：“我最大的本事就是用长矛给敌人开膛，真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补偿吧。”

        “补偿？”

        “补偿！”奥丁看着希路达说道：“他们的先祖曾在神话时代就侍奉北欧神族，是基于我们强大的力量或是其他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但他们数千年来的忠诚我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在诸神黄昏之后，他们仍保持着传统，向一个不能满足他们任何要求的‘神’奉献着自己与自己的子孙后代，这让我很感动，也让我感觉亏欠了他们许多。所以我给了她智慧，北欧神族数千年来积攒的智慧。”

        英落眨了眨眼睛：“我很惊讶，你竟然会对普通的人类抱有歉意，我以为你会更……”

        “更加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对吧？”奥丁笑了：“是，大多数神明都不怎么看的起人类，北欧神族里也有很多鄙视甚至仇视人类。但那大多数是些年轻人，反而是我这种老家伙见识了太多人类的不凡。说实话，如果人类拥有跟我们一样的寿命的话，他们的成将要远超我们。光是在创造力一项上，人类就足以让神明望尘莫及了。”奥丁说完，又打量了一下英落说道：“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你对力量的理解与使用，就是连一些二流神也要甘拜下风。”

        英落笑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像传说中的英雄一样弑神了？”

        “那倒不至于。”奥丁摇头：“或许境界上达到了，但在力度上还差的太多。神兵利器也有能力挥动才行，以你现在七感巅峰的小宇宙来去对抗神灵，无疑是痴人说梦。说起来有些奇怪，我能从你身上感到穿越空间留下的拉扯感，理论上来讲你应该已经领悟第八感才对了啊。”

        英落的脑门上出现几滴汗水，我是穿越过空间，但那都是被动发生的，该说不愧是北欧神族的老大吗，只是一缕残魂感觉还这么敏锐。

        看到英落的表情，奥丁也没打算刨根问底，他的时间也不足以刨根问底。就见他摆手说道：“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难得遇见个好苗子，这东西就送给你吧。”

        说着，所罗门之剑连带它下面的那一大块钻石就飞了过来，奥丁一挥手，钻石就四分五裂化作一块块护具向英落飞去。

        头盔，肩甲，胸甲，护手，护腰，护腿，战靴！这些钻石构成的盔甲发出耀眼的光辉，咔咔的装在了英落的身上，构成一幅璀璨的圣衣，与黄金圣衣的高贵不同，这件圣衣完全走的是粗狂路线，线条简单，棱角分明，所罗门之剑挂在腰间，从肩头到四肢关节都有向外突的尖刺，透出一股子凶猛与狂暴，从内到外都充斥着北欧精神，把一个莽字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英落伸出手脚看了看，惊讶的说道：“这是……？”

        “奥丁战袍，我当年穿的神斗衣，现在送你了！”奥丁特大气的说道。

        “这也行？！”

        “为什么不行？”奥丁耸肩：“给看上眼的凡人送一两件‘神器’，在当年对众神来说是非常流行的娱乐活动，反正凡人的寿命也就不到一百年的样子，等死了再拿回来也就是了。”

        英落：“……”

        奥丁见状大笑说道：“放心吧，这次不会了，反正我要死了，这东西就留给你玩好了。以你的悟性，说不定能从上面领悟些什么，到时候更上一层楼，给希腊神族们找些麻烦也是好的。”

        英落问道：“你跟希腊神系不对付？”

        奥丁摇头：“没呀，只不过我们北欧神族都死球了，他们还逍遥快活，我有些不爽想拉他们下水罢了。”

        英落一头黑线：“你这跟见不了别人好的市井小民有什么区别？”

        “并没有什么区别。”奥丁笑着说道：“我也曾经高傲过，但后来我发现那一点价值都没有，还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有意思一些。这个道理我想了一千多年才明白，只可惜那些年轻人不听劝，始终维持着虚无缥缈的‘神之尊严’！”

        “好吧，算您老人家看的开。”英落摊摊手：“但我也不至于去找希腊神族的麻烦啊，打不打得过暂且不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吧？”

        “你不找他们麻烦，但架不住他们找你麻烦啊。”奥丁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不相信！”英落摇头道：“宙斯没事找我麻烦干啥？”

        “宙斯是不会，那老东西虽然挺好色，但他跟我一样，都一把年纪了，对人与神的关系看的很淡。现在的他更加注重的是探索世界的奥秘，以求达到更高的层次，一般不怎么关注人间。”奥丁说道：“奥林匹斯山现在的主事人是太阳神阿波罗，这小家伙挺矫情的，以你现在的进步速度来看，迟早要引起他的注意，到时候留给你的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

        “一，乖乖的去当一名天斗士，为天界当牛做马。二，彻底被毁灭，跟我一样形神俱散！”

        英落挑了挑眉毛：“就没有第三条可选吗？”

        “有！”奥丁说道：“你可以停止修炼，当个普通人度过一生……可你会这么做吗？”

        英落笑了一下：“我想不会。”

        奥丁也笑了：“所以早作打算吧。你是我看中的人类，有了我的战袍，拼了命杀几个二流神还是没问题的。”

        “只能杀几个二流神吗？”英落反问道。

        “谁知道呢？”奥丁耸肩：“人类这种生物我是看不明白，有时候弱小的犹如蝼蚁，有时候有强大的媲美神灵。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大概也只有天知道。……看来我们的公主醒来了，感觉怎么样，我的孩子？”

        奥丁最后一句话，是对已经睁开眼睛的希路达说的。

        希路达摸了摸脑袋，晕晕的说道：“感觉脑子里多了好多东西，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没关系，不要着急。我交给你的智慧太过庞大，如果不加限制会充爆你的大脑。你会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一点点的掌握这些知识，速度跟你自身的实力成正比！”奥丁的身影越发暗淡透明，他拍了拍希路达的肩头：“时间到了，孩子，我就要走了，谢谢你们千年来的陪伴，现在你们自由了！”

        希路达的泪水又一次涌出，亲眼看到自己信奉的神灵陨落，这无疑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不好哭，孩子！”奥丁用手指抹去希路达的泪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使神明也将迎来终结之日。我的统治已经落下帷幕，而你，将加冕为王！”

        英落觉得，北欧神系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这句话起码有一半功劳。

        奥丁的身影越来越淡，他退后两步坐在了地上：“去吧，带领你的人民，迎接新的生活吧！”

        一句话说完，他的身影化作了泡沫，四散着飞上了天空。

        于是，在挣扎了数千年之后，北欧神族还是无可避免的灭亡了。

        希路达第一次见到了信奉的神灵，也是最后一次。

        她背负的枷锁断了，然后又换上了一副更重的。

        英落的胳膊搭在了希路达的肩上说道：“一会出去了，陪我喝一杯吧。”

        希路达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反问道：“为了什么？”

        “嗯……”英落想了一下，答道：“就为了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吧！”

        所谓的凡人，大概就是在苦难之中奋力挣扎，却又乐在其中的蠢货吧。

        生活还在继续，明天的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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