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围歼中吴钱文奉

吴越国苏州节度使、中吴舰队统军钱文奉，现在被困在无锡县东侧沙田镇一处浅水滩中，因为后退的急，两艘楼船和海鹘战船都搁了浅，能用的三十多艘平底运兵船和二十多条蒙冲、斗舰、走舸上站满中吴军士。

        大家愁眉不展，却仍然坚守着最后的沙湾口——如果这里被南唐龙翔军战船堵上，所有人都将成瓮中之鳖，再难逃脱。

        一个营指挥使大叫道：“钱将军，我去了！”他将手中火把扔在自己的斗舰之上，看着火光大起，几十士兵齐心协力，快速向沙湾口冲去——那里正有四艘龙翔军的蒙艟准备堵住缺口。

        就是靠着这种拼命的撞击和火烧，才勉强维持了一白天时间。眼看天色渐暗，五千上岸的步军只溜回来几十人，钱文奉心急火焚。

        今夜就是最后的突围机会了：一旦江阴军和静江军赶到，对方水师的力量远超过自己五六倍，还打什么水战啊！不如直接跳水里淹死得了！

        从南湖中吴舰队港口出发时，钱文奉就一直心跳不停，忐忑不安：他一直怀疑李金全投降的诚意。

        他考虑的理由和李丛嘉几乎一致：李金全已经达到武将极致，吴越国还有什么能吸引他投降的？但是，听钱娥等人传来消息，贾崇已经去接替李金全卫圣军统军一职，并任命李金全为北面军指挥使时，他又有些相信了！

        李金全是回鹘人，一个北方叛降武将，粗鄙无比。一旦被架空并剥夺兵权，将任由朝堂中的文臣宰割，今后的日子会生不如死，他会甘心如此吗？

        基于这种想法，他同意了小皇帝钱弘俶的主意，接应五千精锐的禁军上船，送到无锡县东侧十几里外的“沙田镇”，准备将整个南唐长江下游水陆三军一并策反。

        但是，他毕竟久经战场，与南唐周旋十几年不失手，岂能不留后手？一方面，让中吴舰队主力全部到达太湖对岸预备着，一面派出数十条伪装成渔船的走舸和游船，潜入无锡县附近各个汊、湾，观察南唐动静。

        直到他确定整个无锡县几乎没有一点戒备，也无一个正规水军舰船之时，他才放下心来。他将整个舰队分成两批，进入了南唐水域。当步兵上岸后，他未敢大意，又派出上百名精锐水军，潜行在无锡县西的西河两岸。

        在钱文奉的考虑中，一旦南唐有诈，必然要调水军抄自己后路。位于西岸荆溪附近的南唐太湖舰队，早就被湖州舰队盯着呢，但有一点异动，都会被死死缠住，至少也能送出信来！

        也就是说，如果南唐使诈，只能走江南运河。而江南运河到达无锡一段后，只有通过西河进入太湖。那一段水极浅，稍大一点的斗舰都难进入。就算是现在雨季暴涨，也通不过太大船只，只要自己得到一点风声，立即驶入太湖，随便找个岸边都能接走五千步军！

        至于南唐静江军走望虞河一线转到鼋头渚，堵住自己后路这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此时的望虞河上十几里一个水闸，完全是当成了泄洪和灌溉之用。静江军大部分是楼船，根本不可能逆流而上。

        但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再没接到任何有关敌情的通报，派出的十几拨联系西河、江南河两岸的侦察虞候都失去踪迹。感觉到不妙的他立即开拔，但为时已晚。

        江面上出现了上百条着火的渔船，直接将他堵在了沙田湾中，而游荡在太湖中间的中吴舰队两艘楼船和几十艘战船，被龙翔军大大小小上百条船合围，一场激战从清晨打到现在。

        钱文奉现在就期盼着那些战船能冲开一条血路，逃回对岸一部分，通知嘉兴南湖水军基地，立即封锁入口，防止南唐水师直捣老巢啊！

        可是，太湖之大，远超想像，此时又是水涨船高之时，以龙翔军的水师战力，不足一半数量的中吴舰队恐怕难逃全军覆没的噩运！

        悲苦的情绪还在继续：他的弟弟钱文雨亲自带步军去了江阴军，看样子也凶多吉少——要是别人带队，他钱文奉早就拼命冲出沙田湾，管他剩几艘战船，往太湖之中一扎，不信闯不出一条生路！

        可是，自己最小的弟弟在岸上啊！那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如儿子一般爱护、宠着，如何能狠心放弃？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接到了准确消息，数十个全身泥水的吴越军卒逃了回来，带来让他心碎的消息：自己的弟弟钱文雨右臂粉碎，耳朵被割掉一只，腿部骨折，被南唐卫圣军生俘！

        对于弟弟临时改变路线去了常州府治所晋陵县城，他心中还是认可的。但是，在那个不可能出现卫圣军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意外！

        这说明什么？南唐人准备完全歼灭自己的中吴舰队和五千步军，甚至有可能冲击嘉兴南湖中吴舰队水师基地，或者攻打苏州城啊！

        心急如焚下，他立即命令，全体战船出动，不管死活，一定要冲出去！

        可是，大小战舰刚刚冲到那缺口处时，一声声利箭射击的声音传来，无数的火光中，十余艘载满百人的斗舰正堵在浅湾的出口处，一个全身轻甲的都虞候站在最大的斗舰之上，放声狂笑：

        “老实呆在里面吧？我接到大唐元宗陛下圣旨，只要你老实呆在这儿，我不介意放过你这一千人！如果你硬冲的话，就准备沉到太湖底喂鱼虾吧！”

        听闻此话，钱文奉大惊失色：什么意思？围而不歼，难道有更大的“口袋”让吴越军钻入圈套？

        不可能啊！整个太湖就中吴舰队和湖州水军两支吴越国水军，自己埋伏在对岸的一万步军想绕过太湖来帮忙，得几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啊！

        南唐人的葫芦里倒底是卖的什么药？难道他们想歼灭湖州水军？不可能的！那里离这儿几百里，消息传到恐怕得两天，什么都赶不上啦！

        就在这时，岸边上一名吴军步军都指挥使跳上小船，划到钱文奉的大船之上：“钱将军，得到一个可靠消息，南唐文臣要用咱们这支舰队换取一州之地！”

        恍然大悟间，钱文奉巴嗒了一下嘴，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他十七岁成为水军都虞候，仗着钱氏皇族的身份，一生精力都扔在了中吴舰队上，怎么能不心疼这支舰队？

        可是，用一州之地换？吴越国一共才12州之地，再损失一州……想到这儿，他已经能想像出满朝文臣愤怒的表情，相像出他们指着小皇帝钱弘俶鼻子的斥责！

        但是，如果失去了中吴舰队，失去了这三千忠诚于皇室的军队，失去了苏州府，钱氏还能坐稳皇帝宝座吗？

        犹豫间，一个声音透着喜悦，在他耳边笑了起来：“愚蠢的南唐人，他们的皇帝和文臣真是一群猪啊！如果是我，就立即进攻，将钱将军您生俘，一千多水军再和皇室交换，虽然得不到一州之地，也能得到一两县啊！”

        钱文奉心中一动：对方提出的是谈判！那就意味着双方讨价还价，这段时间里，自己如果放弃这些船，能不能从岸上逃回吴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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