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月夜走水

此时此刻，一行人身穿黑衣潜行上山。

        婆娑树影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应和秋夜的晚风，让人徒增悲凉。

        王麓操低声问道：“什么方向？”

        江柳愖屏住呼吸，低声道：“左边山路。”

        “好。”王麓操右手在半空切了一下，指向左边，黑衣人动作整齐，训练有素，往左边山路上快速前行。

        沈康在院子里坐着，看着今夜的月色，不由的笑道：“楚五大哥，你看今夜的月亮，美不美？”

        楚五抬眸看了一眼，道：“美不美又不能当饭吃。”

        沈康低低的笑着，道：“是啊，月亮是美，就是不如烧饼管饱，哈哈哈哈哈。”

        楚五瞅了瞅沈康，吧唧吧唧嘴，道：“没想到你们读书人也能这么想。”

        沈康笑着道：“哈哈哈哈，读书人也要吃饭啊！”

        崎岖的乡间小路，黑衣人乘夜而行，神不知鬼不觉，除却林间风响草动，只能听见人低沉的呼吸声。

        江柳愖侧目看看王麓操：“你行不行？”

        王麓操一撇嘴，冷哼道：“我不行，难道你行？再来置喙，便由你来主战吧。”

        江柳愖却知道，王麓操不行，自己更是不行，现在这个情形，王麓操行不行也得上，自己只能暗自着急，虽然清楚，他却也不戳破，眯着眼笑道：“不敢不敢，一切但凭王校尉做主。”

        王麓操很是受用的轻哼一声，脸上露出笑容，他微微趴底身子，看着江北寨来往巡视的山贼守卫，眉心却是拧成了一股。

        江柳愖低声道：“嗬，这么多的守卫，往常可没有这么多人啊，这可怎么办，难道山寨里有什么事？”

        王麓操低低的笑了笑，道：“咱们沈大都督只说让我们放火烧了江北寨，不需与他们正面冲突。”他眸光一转，道：“等天再黯些吧。”

        王麓操虽然才学上佳，可这样的阵仗他也没有见过，可贵的是，他自己知道，便也不吭声，就这么带着自己带来的人，老实的趴在地上，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柳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酸痛的发僵了，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江北寨内灯火辉煌，悠悠的传来山贼的歌声与节奏分明的鼓点。

        江柳愖低声道：“怎么样？可以进城了吗？”

        王麓操微微摇摇头：“等。”

        “还等什么啊！”江柳愖一开口就是大嗓门，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坡下守门的山贼。

        一个山贼抬头看看高岗：“我似乎听见有人说话。”

        另一个山贼与他双目交视，肯定了附近有人，两个守卫大着胆子，举着寒光凛凛的刀，缓缓的压着步子往前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两个山贼守卫越走越近，身侧万籁俱寂，远处的歌声声愈发清晰，除却紧张的呼吸声，便是那两个山贼守卫踩着枯枝的声音。

        “啊---”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响起，两个山贼吓得浑身一颤，冷汗隐隐。

        “什么东西！”

        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野猫自树丛中猛然窜了出去。

        “妈的！野猫叫秧子。”

        另一个山贼大骂一声：“发情的贱种。”说着，自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野猫消失的方向狠狠的扔了过去。

        “哎，行了行了，方才定是听错了，回去喝酒吧。”

        另一个山贼不住的骂骂咧咧的：“什么人说话，瞎说什么！狗东西！”

        “我不过听错了，你骂我作甚。”

        “骂你？”那山贼抬高音调道：“我便是打死你，你又能怎样！”

        此言一出，那山贼果然不说话，气哼哼的甩袖而去。

        眼看着两个山贼越走越远，王麓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江柳愖连拍胸口：“是我错。”

        一旁的黑衣人士见这小胖子儿低头认错，纷纷松气，也不好怨怼。若是没有那只野猫，今日这些人都要交代在这荒山野岭了。

        如此一来，虽然与方才一样不说话，气氛却显得无比沉闷。

        夜色逐渐更加黯了，山寨里长歌击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完全消失，灯火也渐渐灭了许多，守门的山贼哈气连天，倚靠着城门，鼾声渐起。

        江柳愖浑身已经僵硬了，喉咙上下涌动一下，晚风寒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走。”王麓操压低了声音，猫着腰站起身来。

        身边的黑衣人缓缓的站起身来，学着王麓操的模样。

        夜幕之下，两路黑衣人，自山岗的东西两侧迅速的往山寨门靠拢着，王麓操以手为刀，下令指挥。

        霎时间，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一边捂住守卫的口鼻，手起刀落，利刃抹过脆弱的脖颈，鲜血四溅，山贼守卫还没等有所反应，已经命丧黄泉。

        江柳愖冲着王麓操微微点头，两侧的兵士迅速的潜到城墙根下。

        一袋袋的干草，整齐的码放着，黑暗中，不知是谁先打着了火折子，亮光刺的人眼睛发酸，浓浓的烧焦味合着浓烟渐渐升起。

        浓烟不过转眼间就熊熊燃烧起来，江北寨的墙是木头与山石建造，大门是成材的木材，而没有半点的防火措施，不过一会儿，浓烟便将人的眼睛都给蒙住了。

        寨众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这件事，尖着嗓子高喊道：“来人啊！走水啦！”

        “来人啊！”

        “走水啦！”

        “快抬水来！”

        救火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然而此时此刻的内院之中，曹立与张达相互搀扶着，头脑逾发的不清楚了。

        张三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这件事，可当曹立和张达带着怨愤的眼神，盛气凌人的看着自己的时候。

        张三怕了。

        他低着头，一颗心七上八下。

        之前的事情都是暗地里做的，他不必面对这两尊江北寨的大佛，可现在呢？她已经习惯了低人一头，习惯了看着这几人的眼色做事，便是此时此刻将黄袍加身，他张三也撑不起来。

        外头失声喊着失火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曹立定定的看着张三，问道：“你为何要背叛山寨？江北寨，究竟哪里对你不起？张三！你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我便是死了，也要将你这叛徒一刀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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