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3.成全

“你这招很阴呀，什么学会用心计了？我记得你一向都只会感情用事的！”

        李蓉见我打完电话，看着我微笑着说了一句。她这话语明显是在讥讽于我，但我听不出半点讽刺的味道，只听出满口的无奈和伪装。

        和李蓉相处的那些时日，我对她已经是非常了解的，刀子平时除了行为话语很有修养之外，别说对自己的恋人和男友，就算曾经对自己的仇人白绍南，她也不曾有过半句恶语。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文维面前表态，以证明她已经跟我彻底决裂，就算是已经落到我们手上了，她仍不会讨好于我，只会跟我撕到底。

        既然她需要伪装，我也只能配合于她，一边拍了几张现场的情景照片去张晴晴手机上，以证明我并没对白家撒谎，一边阴着脸回应道：“我会用心计，也是被你们给逼的！倒是你以前很有人情味，现在对我也就罢了，为何对自己的老兄弟们也不讲旧情？”

        “剑哥，你跟蓉姐在家聊一会，我们先把这些不知哪冒出来的‘川耗子’解决了再说！”守在屋里的刀仔见我跟李蓉好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适时地插了一句，然后又请示我：“维爷这要怎么处置？”

        我看了看向来都不可一世的文维，轻声叹道：“维爷屈尊与我作对，目的无非是为了冰哥，既然如此，就把他送去给冰哥叙叙旧吧，看看都还有谁会来救他们。”

        文维是真有点“老大”风采的，我叫刀仔送他去跟邹一冰见面，等于直接宣布对他也要进行软禁了，但他却面不改色，只轻轻哼了一声便自己往门外走去……

        屋里只剩我和李蓉后，四目相对久久无语，好久好久过后，李蓉才轻声道：“累了吧，楼上我放好了水，赶紧去好好洗洗今天的疲惫，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还有好多事呢！”

        那一刻，李蓉真的回来了！曾经，我们在这屋子里相聚的时光并不是太多，但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无论我多晚回到这里，她都会对我说出那番话，让我再累也会瞬间满血复活，遇到再多的事心情也会瞬间好转。

        即使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呆在丽江项目部简陋的宿舍，她也是那样对我的。那些时候我们的生活过得虽然相对宁静，但她的思想负担和压力，从来都不比我轻松，可她从来都是主动地慰藉我……

        都说睹物思情，我却是闻言忆旧！

        这一天我指挥着兄弟们跟文维丽江春城打了两架、还绑了裘嘉嘉、救出了我的家人，可以说到现在已经是疲惫不堪，都快支持不住要倒下了，而心事什么的则更不用说，我觉得自己都已经没有思想再去想自己手上的事。

        可还是李蓉的一句话，我便感觉回到了当初，回到了我什么都不用想太多的从前。

        我怕这只是一个梦境，呆愣过后赶紧回应李蓉：“谢谢蓉姐，你也赶紧上来休息，别累到了！”

        别墅里纵然只有我俩，墅外却肯定是有我的人守护着的，除了镇雄邦的兄弟外，随时在背后盯着我的鹿嘉嘉晚上其实也到场了，只是见我们镇雄邦自己就搞定了文维和市局，因此她带的那些黑衣兄弟就没现身。

        但当我独自一人像从前那样走上楼时，我的心却还是忐忑不安，我怕李蓉是真的变了，那样的话只要她稍微耍丁点儿心计，那我现在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而如果她真要是对我安了那份心，我俩就真回不到过去了！

        也因为心里的那份谨慎，进了卫生间的时候，我将身上的两支手枪摆在了浴缸旁边，随便泡了一下围着浴巾出门的时候也是枪不离手……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时是很尴尬的！我自己的多心，出门来时却见李蓉好好地坐在床沿，我想把枪藏起来都来不及了！

        还好她不是那种太敏感的人，见我有点不自然，大方地笑道：“人都是在逆境中成长，你多了一份戒备心是好事，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蓉姐，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将枪安放好之后，想上前跟她亲热一下都有点生分，不由得为自己那毫无来由的戒备而微微懊悔。

        李蓉的表现还算平静，看起来她也是很累了，往床头斜靠后，慢慢给我讲了起来。

        她没说自己被邹一冰欺辱的事，只是以邹一冰的事开场，叫我在邹一冰的事上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无论怎样对那邹大少爷甚至是杀了他也不过分……

        李蓉讲的那些事跟我从汪鸿和黄秋婉那听来的消息一致，只是听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我心头更加不是滋味！我曾幻想过一切都只是别人编造的，李蓉会那样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可现在我那幻想破灭了，所有的事终究都还是真的。

        李蓉没对我隐瞒什么，包括自己家里生的事也都对我托盘而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强，让我想起她前年跟我在昆房大酒店叙说自己家里那些事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像是在说别人家或者别人身上的故事。

        不过听她亲口说了一遍后，我对她的举动也总算是理解了一些！

        “以前我总以为白家不敢强迫我，是因为我父亲好歹只低着白福润半级，他们家对我的家庭也多少有些忌惮。但自从我家的事被查出来后，我才知道一切都得益于东山协会和凌总的庇护，甚至我跟白绍南离婚后跟你在一起，白家包括邹家对此也听之任之，没对我和你做太过分的事，也都是得益于凌总的压力。”

        “有些事只有自己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其中的无奈！过去我心头对王茜多少是有些不屑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自己也会遇到同样的境况，王茜要面对的还只是白家的胁迫，而且王劲松涉及的那些事就只是单纯的经济问题。可我家的情况要严重得多，虽没受谁的胁迫，却是那种较起劝来得诛九族的性质。”

        “所以，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走到绝境，见有一丝希望，总得要去争取……”

        李蓉说那些的时候，我一句也没插嘴，直到她讲完后不再言语了，我才有些不忿地轻声道：“蓉姐，曾经你说过，你会第一眼就对我那么信任，是因为你看得很准，我就算当时软弱得只有任人欺辱的份，但终究会成为扳倒白家的男子汉。但为何你再遇事的时候，却对我失去了当初的信心？现在的我你已经看到了，可以绑架裘嘉嘉、可以囚禁邹一冰，甚至我能拉下白福润和一天内两次打得文维找不到北，你为何反而不再信任我，不再相信我有能力解决你和你家里的事？”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还因为我爱你已经无可救药！”李蓉没有犹豫便回答了我，可她的理由真的很难让我信服。

        这是什么道理？了解我还这样？爱我还要离开我？她明明知道我最希望的爱是能长相厮守地在一起的……

        李蓉从我眼神中也能看出我的疑问，坐起身苦笑一声后道：“如果我不那样做，你现在能做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事吗？白福润对你已经下定了杀心，就算你有他和邹顺利的各种证据，就算有张世明和许利力背后的那些关系罩着，我们都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勉强挣扎下去了！在确定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决定必须要离你远一些，否则你永远不可能有安全的一天。”

        见我仍旧一脸不解，她最后解释了一句：“总之，我现在如果还呆在你的身边，不但帮不了你，那些要帮你的人，也会因为我而放弃对你的继续帮助。而我跟你作对的话，我的家庭或许逃不过父母自己作的孽，但至少会让人看到你所做的事并非为了谁，而是为了一种大义，就算你最爱的人有什么问题，你也不会因此徇私。这个道理如果你一时想不通，那以后慢慢会想通的。”

        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我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李蓉变成今天这样，纯粹就是为了成全我，或者说成全我现在做的那些事，她嘴上说自己为了家庭理解了王茜，但我已经听明白了，她那样做仅是表面而已，她的内心一直在想着与那些邪恶势力作斗争，就算是自己父母也同样如此。

        理解她的苦衷后我很是心疼，因为我无法想象作出她的那种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承受多少内心的煎熬。

        我没像最初听她讲自己事情时那样，给她安慰或者向她承诺，不是我不想，而是现在我觉得给她任何承诺，对她来说都太过残忍！

        李蓉的话音落下后，我俩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我见她再次支持不住而靠在床头，才轻轻地开口问她：“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那个高正……我听说他和他父亲高雄，都不是什么好人，能否解决你家的问题我不知道，就算解决了又如何，难道你……”

        “你既然对他家有所了解，那就应该知道他们家的后台！高副总是枪杆子里的副总，跟邹顺利他们不一样，即使邹顺利倒下，高家那种人也是不可能倒的。”李蓉的神情忽然有些黯淡，长声叹道：“我曾以为自己此生只会欠你一个人的人情了，所以决定此生只有你！可没想到造化弄人……”

        说着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萧剑，我大你太多，在外人眼里又是一个孩子的妈，而且这回我被邹一冰……欺负后，真的也不再是什么好女人，再也配不上你了！我是想今晚……今晚之后，你就忘了我吧！算是成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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