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养息节时，总有下不完的雨。

        林土土决定趁着最近这几天空闲，学习一下这个朝代的文字。虽说她种完粮食获取农具等装设备回岭南后，不一定会再回周国。

        但她受不了不识字的感觉。于是下着雨的一大早她便让小冲带她去找韩宇。

        “啪啪啪！”

        韩宇书房外响起阵阵敲门声。

        他此刻正跪坐在小木桌前，写信传回京城。

        昨晚夜里，守城的刺矢在夜色中无意间见到并抓到一只夜鸟。在黑夜之中行走的久了，对于这些发生在隐秘角落的事情便也更加敏感。

        原来齐国的势力早就渗透进周国，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

        韩宇精通三国文字，这封用齐文写的布条【黎城有女，造龙骨水车，为大司马，来历不详】，寥寥几字所含讯息却及其巨大。

        可惜刺矢下手太重，一不小心把那鸟儿给弄死了，齐国那边定能意识到他们的信息已被截获。

        龙骨水车的消息，韩宇虽说写信告知了翁择明，要他派精通农事的人下来考察此具的用处。但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特意下令封锁消息，甚至还软禁了秦大爷等一众木工，更不让无关人士进入启阳村。

        但是造龙骨水车之时，林土土行事张扬，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即便如此，此人消息未免灵通了些，必然就在黎城境内。细作最怕起眼，又要消息灵通，那只能是饭馆小二或是街头走贩。

        “啪啪啪！”

        屋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和林土土细细簌簌的抱怨声。

        韩宇揉了揉眉头，收走放在桌上的笔墨纸砚，看来装不在是行不通了。

        “请进。”韩宇说着起身给自己到高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听见韩宇声音后，林土土迫不及待地走进书房，一眼便看见韩宇身穿素绢深衣，腰间别着一条玄色腰带、其上用暗金色丝线绣着周国上古文字，衣长堪堪到衣摆。

        比起平日里的冷若寒冰，今日一身素色深衣让他多了几分温润。若不是其眼神冷得像冰川上永不融化的雪，此时此刻还真是温润如玉。

        不得不说，古人的衣服确实儒雅极了，比起现代的衣服更能衬托东亚人温润如君如玉的美感。

        林土土站在原地呆呆想着，视线没有离开韩宇半毫米。美色误人，就在看在韩宇的一瞬间她便立马忘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小冲在其后轻轻摇着林土土的衣袖，见其没有反应后偷偷溜了。阿姐这么盯着大将军，她怕大将军发飙祸及池鱼。还是偷偷跑去找谈卉哥哥吧。

        或许是小冲走的时候很轻盈，韩宇和林土土都没有意识到少了一个人。

        “找我有何事？”

        韩宇开口打破沉默，他的喉结轻微颤抖着，整个人有些僵直。

        “哦哦哦，那个…”

        林土土伸出食指上下摆动思考着，她是来干嘛来着？

        突然，韩宇的腰带让她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了，我是想来给自己请个额…夫子，我不识字。”

        准确地说是不识古字。

        韩宇眉头微微蹙起，先不说周国识字之人本就不多，能识文断字之人大多为门第后人，再者现在已然知道齐国细作在这黎城内。

        “你既不识字，又何以造出龙骨水车？”

        这个问题困惑韩宇已久。

        “龙骨水车可不是我造的，是秦大爷造的。我只是问了谈卉可否知道什么有名的木匠。”

        林土土神色不改的扯着谎，这件事情她早就跟秦大爷对好了口风。

        “而且龙骨水车大家都知道它曾存在过，只是年久失传，秦大爷那么厉害，能造出来也是自然。”

        “那为何你一来，秦大爷不到半月便可造出龙骨水车？”

        两人你来我往，最终还是林土土败下阵来，她没想到韩宇竟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因为我是紫微星！”

        她憋了许久总算憋出了这么一句话，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话音刚落，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个瞬间，林土土突然意识到一点，神女也好紫微星也罢，都是古人给的名头而这个名头，而她也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因为她的脑子里有着一大堆关于古代的水利工程、农作用具、军事策略等等一大堆在现代无用，但在古代却该死可以顶天的知识。

        沦落到这种境地，林土土也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被当成妖女、巫女烧死。

        韩宇也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在林土土造出龙骨水车之时，他便对其是紫薇星的预言信了一大半。

        若是此人为齐国所用……

        一霎那，他起了杀意。

        “那…”

        林土土第六感告诉她危险即将来临，她立马态度端正地决定目前要先紧紧抱住韩宇的大腿！

        “不然你教我？”

        韩宇握着剑的大拇指悄悄落下，暗处的刺矢二号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不行。”

        “为什么？”

        韩宇转身继续跪坐在矮桌前书写练字，丝毫没有理会林土土的意思。

        他身子端正的如竹子一般，下笔行云流水。光看姿态，便可以知道他所书写定然十分…

        林土土凑上前去观看。

        ……

        只见其上刻着几个大篆古字，虽力透纸背，但其形状弯弯扭扭，彷佛蚂蚁流过。

        林土土张开的嘴吧过了好一会才闭上，她点点头，自然地微笑选择保持沉默。

        “你可看出我在写何字？”

        “那我仔细看看，”

        林土土看向韩宇，随后低头认真端详眼前的大篆。

        她可是学历史的，上过两门古汉字的课程，认得几十个常见的、和现代汉字比较相像的大篆。

        “这个是【国】？”

        韩宇垂眸示意。

        得知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之后，林土土一脸兴奋。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你便只认得一个国字？”

        屋外雨声不断。

        刺矢二号身上一大半都被雨水侵蚀浸湿，即使这样，他也坚守阵地，绝不屈服!他识字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刺矢，他绝对义无反顾上前教紫微星。

        “额…其实还认得几十个的！你这上面也没写多少字嘛!”

        何况你的字还写得就跟蚯蚓爬似的。

        林土土在心里暗暗吐槽着。

        “周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就在韩宇读到一半之时，林土土也跟着一起朗诵起来。偌大的一间书房，回响着两人的声音。

        一时间，有几分琴瑟和鸣的意味在里头。

        “你既然不识字，又为何认得这首诗词？”

        韩宇微微别过脸，视线落在他下方的林土土，眼神里只是单纯的探究和好奇。

        “哼！”

        林土土扬起头，嘴角扬起，眼神里狡黠得仿若狐狸一般，神情十分得意。

        “我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当真？”

        韩宇说着，嘴角细不可微地扬起，甩起衣袖，往后方的书架走去。

        “欸欸欸、欸欸欸！也不算过目不忘啦！但是看个三遍还是能记住的。”

        林土土赶紧改口道。直觉告诉她骗韩宇没有事。她小跑着跟在韩宇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从木书架上拿下一卷厚厚的竹册子。

        是竹册子？

        她连忙回头看韩宇桌上的书写用纸，定睛一看，面上泛着温润的油脂特有的柔和光泽。

        那个应当是羊皮纸了，也就是说现在还未发明出纸张。

        “《国语》一书可曾听说过？”

        看着林土土点头而后又摇头，他微微挑眉，一双清冷狭长的眼神盈满一半笑意。

        “就是听说过但是从来没看过。”

        “那好，即是如此，我只教你一遍，若是你能在明日早晨内把它默写出来，我便教你。”

        林土土挑眉，一双水波眼笑得如同弯月一般，表情十分生动，让人忍不住跟着一道欢喜。

        窗外雨声伴着韩宇冷泉一般的声音，感觉就像是夏日傍晚里听着幽静的钢琴曲吹海风。

        不过，此刻的林土土并没有意识到，韩宇要的是默写而非单纯的记忆。

        “什么？你是说默写？写出来？！”

        等到韩宇教完一遍——其实也就是读完一遍后，林土土才反应过来是要默写！

        天哪！

        她还没偷偷转换成简体字呢！

        “你现在就走了？”

        “别呀”

        “那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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