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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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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穆嬷嬷的话让殿下听进了心里,福成踌躇一下道:“殿下,老奴觉得嬷嬷说得有道理,这府里是该有一位小主子了。”

        但也仅此一句而已,能在主子们身边服侍多年的人,  都明白一个道理,  适可而止,过犹则不及。主子毕竟是主子,奴才毕竟是奴才。尤其此事又干涉到晋王最不能容忍别人碰触的禁忌,  也因此福成说得格外小心翼翼。

        晋王没有说话,只是眉心紧蹙的弧度又深了些。

        他突然想起方才那个奶娘,  那片濡湿之下隐隐透出的白皙与高耸。

        一阵熟悉的燥热感自体内攀升而起,  不过晋王早就习惯了,  只是蹙了蹙眉,  就忽视了它。

        *

        晋王的回归让王府后院里的人都动了起来。

        其实晋王算得上是清心寡欲之人了,他后院的女人并不多,  这么多年也就是晋王妃、胡侧妃,  以及当年出京时弘景帝赏下的两位夫人,和一位姓冯的侍妾。

        早先还没有胡侧妃的时候,晋王的后院一直很平静。边关多有战事,  而晋王作为屏藩一地的藩王,  自然有抵抗外族侵略之重责,  所以他常年领兵在外,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

        正主儿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斗的呢,大家自然关上门各过各的日子。可自打晋王带回了胡侧妃,胡侧妃又诞下小郡主后,就宛如打开了某一处的机巧,让犹如一潭死水的后院中多了许多暗流。

        晋王回府,按规矩是要见见晋王妃的。

        这无关于喜与不喜,不过是处在他们这个位置彼此该给的一份脸面。所以一大早,晋王便到了思懿院。

        晋王的到来让整个思懿院都忙碌起来,下人们脸上带着明眼可见的喜气。及至胡侧妃、陶夫人及李夫人前来请安,能明显感觉出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陶夫人和李夫人面露钦羡之意,倒是胡侧妃不屑地一嗤。

        等经过通报进了堂中,抬眼就能看见端坐在位的晋王,还有站在其身边邀宠献媚的冯侍妾。

        晋王穿一身湛蓝色锦袍,衣襟与袖口处俱用银线绣了繁复的花纹。一头乌尽数拢束在头顶,用一只三指宽的嵌蓝宝赤金冠扣着,更显得其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宛若神邸。

        而他身边站着的冯侍妾,穿一身海棠红暗花刻丝对襟夏褂,下系十二幅石榴裙,梳着随云髻,插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真是人比花娇,美不胜收。

        关键对方衣裳做得极为合身,窄袖掐腰,那胸前颤巍巍的,感觉恨不得要掉下来。

        贱人!

        胡侧妃捏紧袖下的粉拳。

        这冯侍妾是去年晋王妃在胡侧妃大着肚子时提起来的一个人,道是晋王身边人太少,后院太过清冷,她作为王妃有失职之嫌。实则是晋王妃知道李夫人和陶夫人就是个摆设,为了打压胡侧妃的势头,刻意立起来的一杆枪。

        冯侍妾不愧晋王妃赋予她的职责,邀起宠来连胡侧妃都甘拜下风,替她脸红。但凡晋王在府里,花样百出,且宛如斗鸡也似盯着胡侧妃不丢,屡屡和她作对。

        胡侧妃对晋王妃的恨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源自这冯侍妾,可惜冯侍妾仗着晋王妃的势,暂时胡侧妃是拿她没办法的。

        瞧瞧现在不就是,胡侧妃三人还得经过通报才能入内,而冯侍妾早早就在晋王身边侍候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这骚蹄子会不会趁着人都不在,使出什么狐媚子的手段勾引了殿下。

        胡侧妃觉得晋王妃就是王妃的身份,老鸨子的命,再没见过哪个王妃往自己男人身边塞人像她这么肆无忌惮的。一大早上就特意空出地方,让冯侍妾这小贱人勾勾搭搭,也不怕被恶心了。

        陶夫人与李夫人目露哀怨之色,盈盈下拜。

        晋王微微抬手,眼神清冷,给人感觉似乎没有焦距。

        胡侧妃拜后,便偎到了晋王身边,正打算说什么,这时晋王妃从里面出来了。

        晋王妃的出现让堂中的气氛顿时一变,本来偷偷向晋王睇着眼神的陶夫人和李夫人,顿时收敛起来。甚至胡侧妃本是打算恶人先告状的,都消停了。

        给人感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实质上也确实如此,妾室见了正室,可不就如老鼠见了猫一样。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老鼠,例如胡侧妃。

        她对晋王妃行礼都行得十分敷衍。

        堂中十分安静,身着绿色比甲的丫鬟们动作轻巧地鱼贯而入,在西次间的八仙桌上摆了早膳。

        晋王和晋王妃移步,去了桌前坐下。

        胡侧妃本是立在一旁,晋王点了点下的一个位置,胡侧妃顿时得意一笑,去了椅子上坐下。

        这笑自然是彰显自己受宠,也是笑给晋王妃和冯侍妾看的,可惜晋王妃连撩都没撩她一眼。倒是冯侍妾暗中咬了咬牙,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拽下来。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陶夫人、李夫人和冯侍妾在一旁侍膳。

        三人动作轻巧的挽起袖子,拿着长柄银箸为晋王与晋王妃布膳,看得出是做熟了的。每次晋王从外面回来,都会上演这么一出,所有人都习惯了。

        相较于陶夫人和李夫人的中规中矩,冯侍妾这侍膳侍得就有内容多了,媚眼乱飞,眼波流转,那娇娇俏俏的小摸样特别勾人。反正让胡侧妃看,这骚蹄子的那胀鼓鼓的胸只差欺上了晋王的手臂。

        “殿下,您尝尝这个,是王妃特意命人为您准备的呢。”更别说声音,那是入耳骨头都要软三分。

        晋王倒也罢了,依旧不动如山的清冷。倒是胡侧妃气得连连咬牙切齿,食不下咽。

        等用完膳,晋王移步去了堂中喝茶时,大戏才开始上演。

        晋王妃风淡云轻地提了提往小跨院里放了两个奶娘的事,在她的口中这两个奶娘自然成了她精心挑选的。

        她言语简练,晋王似是在听,又似是没在听。

        胡侧妃虽然没有说话,但满脸都是委屈,好像有满腔的苦水要诉却又欲言又止。

        晋王并未表自己的任何看法,晋王妃也是点到即止,胡侧妃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心里憋屈极了。

        陶夫人和李夫人两个则是默默地在一旁看戏,根本不敢往里搀和。

        说是大戏,其实也颇为无趣,因为之间彼此的较量和机锋,都在一言一行中,甚至是着妆打扮上都以一种近乎润物无声的方式在进行厮杀。

        例如早就无宠的陶夫人和李夫人,她们将自己装扮出最美的样子,出现在晋王眼前,多是寄望晋王能多看她们一眼,说不定晚上会来找她们。而于晋王妃来说,方才那种近乎指摘似的言语,更多是一种隐形的压制,即警告了胡侧妃不得僭越,也是彰显自己王妃的身份。

        至于胡侧妃,她还没有蠢到当面去反驳王妃说的话。

        曾经她也不是没试过,换来的却是晋王的冷眼。晋王是一个很注重规矩的人,在大面上从不下晋王妃的面子。

        所以胡侧妃的示威甚至委屈,不过是一种表态,算是当小的对做正室的一种小小抗议。哪怕她心里恨不得晋王妃死,面上她也不会当晋王说。

        倒是素来跳脱的冯侍妾也罕见地没有冲上前煽风点火,终归究底冯侍妾也不是蠢人,知道过犹则不及的道理。

        于是所谓的大戏以一种相对平静的局面进行着,直到晋王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都散了吧。”

        随着一声声恭送殿下,晋王踏出了思懿院的大门。

        正主都走了,谁还愿意呆在戏台子上。

        晋王妃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便让紫烟扶着往内室去了。

        胡侧妃因她无视的态度,而感到羞恼,攥紧手里的帕子,哼了一声,带着桃红等一干丫鬟婆子浩浩荡荡而去。

        陶夫人和李夫人随后默默离开。

        至于冯侍妾则进了内室,伏低做小地给晋王妃捶着腿。期间并未说什么,但其举止无不是在表明忠心,想让王妃不要放弃她。

        王妃又怎么会放弃她呢?

        枪,从来都不嫌少。

        *

        玉翠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

        她想起了小郡主,想起了苏奶娘,也想起了昨晚似乎并没有人叫醒自己。

        她怎么就睡得这么沉?明明以前她可是很警醒的。

        她下意识从贵妃榻上弹坐起来,刚起身就看见玉燕正立在不远处对着自己笑。

        玉翠莫名有些窘,下了榻来。

        玉燕道:“醒了?穆嬷嬷说你累了,不让叫醒你。”

        “苏奶娘呢?小郡主可好?”

        “苏奶娘啊,她回屋休息了,小郡主很好,睡了一夜的整觉,听苏奶娘说夜里吃了一遍,这会儿正让钱奶娘抱去喂奶了。”

        玉翠轻吁了一口气,有些复杂道:“这苏奶娘也是,怎么不叫醒我。”

        “让你睡个舒坦觉还不好?”玉燕笑着打趣她。

        玉翠微红着脸和她笑闹了几句,才有些感叹道:“没看出来,这苏奶娘倒是个老实人。”她想起瑶娘昨日说的那话,还有对方没有叫醒她体贴的行举。

        玉燕笑眯眯的,“老实不老实这谁知道,咱们看着就行。”

        “也是。”

        这个问题能没人回答她,瑶娘也不可能去问别人,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从门外跑进来:“外面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留春、留春馆那边,胡侧妃要打翠竹的板子……”

        “什么事,竟要打翠竹板子?”

        大家面面相觑,瑶娘心中却是忍不住一紧,有了不好的猜测。

        “好像听说是翠竹偷了胡侧妃的饰,被巧儿给现了。那簪子是殿下赏给胡侧妃的,十分得她喜爱,所以侧妃大怒……”

        有人忍不住插嘴道:“这翠竹是小跨院里的人,胡侧妃哪能说打就打……”说着说着,此人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胡侧妃可是主子,而翠竹不过是个奶娘。奶娘也是下人,别说翠竹还是个奴生子,哪怕是个平民身,以胡侧妃的身份,打死也就打死了,连冤都没处喊。

        “要不,咱们去看看?”

        一个两个都忍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究竟。别看是打一个奶娘,可这奶娘却牵扯甚多,先她是思懿院那边派过来的人,翠竹的亲姨母曹婆子又在府里当差,翠竹一家都是王妃的陪房,更不用说翠竹还是小郡主的奶娘。

        这胡侧妃是打算和王妃对上了啊,早就想着这胡侧妃肯定要出幺蛾子,这不就闹大了。

        *

        留春馆,翠竹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分外狼狈。

        嫣红色的衫子上满是脏灰,头乱了,脸上也一片狼藉,可那双眼却是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一个人。

        这个人是梅枝。

        翠竹万万没想到梅枝竟会这么害她,她也不知道胡侧妃的簪子怎么就出现在她身上,之前她可是一直和梅枝在一起说话的。可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人信她,甚至除了梅枝,另又站出几个证明她确实偷偷进过胡侧妃房里的下人。

        翠竹知道这是刻意针对她的一个局。

        其实这个局很粗糙,她怎么可能进胡侧妃的房里,还去偷她簪子!她是穷疯了才会这么做!

        可没有人去理会这些,主子说你做了,你就是做了。

        四周围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留春馆里的下人,还有些则是小跨院里的。小跨院的人大多都站在后面,面露唏嘘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翠竹。

        其实翠竹明白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可谁让你哪儿不去非往留春馆钻,这不就出事了。

        瑶娘也来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来,可她还是来了,她想看看接下来的事情会变成怎样。要知道她上辈子被胡侧妃借着由头惩治,也挨了好几次板子。

        没想到这辈子自己不冒头,倒是轮到翠竹了。

        她有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感。

        “侧妃娘娘说了,赏她五板子,小惩大诫。”秋菊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道。

        终究,胡侧妃还是不敢将晋王妃的人往死里整。

        有人应是,不多会儿,就有两个婆子提着凳子手拿板子走了过来。

        翠竹的嘴早就因为吵嚷被堵住了,婆子将她按在凳子上捆好,边道:“不过是五板子,打不死人,浑当是让你以后长点教训。”

        板子一下一下地打在翠竹身上,只能听见闷哼声。

        瑶娘没有再看,悄悄地离开了。

        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她想起了上辈子自己的遭遇。

        *

        五板子确实不重,翠竹挨了板子后,还能下来走路。

        没等胡侧妃话,穆嬷嬷就命人将翠竹送走了。

        时至至今,翠竹已经不适合待在小跨院里了。且不提她手脚是不是干净,小郡主身边的奶娘本就有多,少一个翠竹,会少掉许多麻烦。

        明眼可见,现在的翠竹就是一个麻烦,穆嬷嬷是不会任麻烦留在小郡主身边的。

        瑶娘突然有一种明悟,也许上辈子她也是被这么送走的。无关于你犯错没犯错,是不是冤屈,上面人是不会管这一切的,她们只会从根本上衡量你的去与留,而并不在意此举会给对方的一生带来怎样的改变。

        若说之前瑶娘只是单纯的凭着上辈子的教训,想避开这一切,而亲眼目睹了翠竹的遭遇后,她才有一种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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