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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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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最近几日,  林如海显然没了怡情雅玩的情操,  今日更是从早上开始就等在大厅里,  背着手来回的转悠,  时不时的看向门外。侍立在旁的林伯被晃的头晕眼花,  忙请了去大门外迎接林黛玉的活儿,  这才避免了自己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晕地的人。

        “老爷,姑娘回来了——”别看林伯一大把年纪了,  声音仍是中气十足。

        林如海闻言也顾不得礼数了,直接冲向门外。

        但见林黛玉在紫鹃和雪雁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一看到他,  立刻欢喜的跑了过来,唬的两个丫鬟跟在她背后一直叫她小心些。

        林如海也怕她摔着,  忙快步走过去,伸手抱住扑进他怀里的林黛玉。

        “爹爹——”林黛玉到底年纪还小,即使来时已经做好了不想让林如海担心的打算,但一看到林如海,  仍是控制不住内心积压已久的思念,  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紫鹃看傻了眼。她跟在林黛玉身边一年有余,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林黛玉哭的跟小孩子似的。平时林黛玉都是垂暗哭,连声音都没半点,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让她都忘了林黛玉如今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玉儿……”林如海眼里也满是泪水。林黛玉因为生来体弱,  比同龄的孩子要弱小一些。她个头小,身体又单薄,他都不敢用力抱着,生怕稍稍用力就会伤到她。

        可是就是这么弱小的孩子,他竟然把她送到了狼虎窝里。

        林如海恨自己识人不清的同时更加怜惜林黛玉,哽咽道:“好孩子,回家了好,回家了好。是爹爹的错,以后爹爹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

        林黛玉这般一听,哭的更加惨烈起来。

        林伯并雪雁紫鹃三人也只顾着为这感人的父女相见掉眼泪,无人上前劝阻。

        一时间,父女两人哭作一团。哭声伴着竹林的窸窣声,竟谱出了别样的乐章。

        这边林如海林黛玉父女相会感人肺腑,那边贾赦贾琏父子见面却啼笑皆非。

        贾琏因觉自己被坑了两次,坐在轿子里也不得安稳,便掀开轿窗的帘子向外看去。

        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两旁的紫薇花争相斗艳的盛开,娇艳欲滴。再看错落在花树中精致的泉石亭轩,俗人一个的贾琏没有高声吟诗的雅兴,心里只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林家太有钱了,竟然把个别院修葺的这般奢华,他都有点不舍得卖了;第二个是林如海太败家了,在个别院上花费这么多银子,那归到荣国府的财物岂不是少了许多。

        羡慕中带着可惜,可惜里又伴着心疼,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等轿子落下,轿帘打开,贾琏才惊觉已经到了地方。

        “琏二爷,请。”何贵微微弯腰做了‘请’的姿势。

        贾琏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从轿子里走出来,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再给何贵半个眼神。

        何贵也不在意,径直直起身,笑的一团和气。

        贾琏抬头看了看匾额上写着‘富贵荣华’四个大字的院门,疑惑文人不都是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吗?就跟他家二叔一样。怎么林如海给院子起了这么大俗特俗的名字?

        贾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林如海的假清高,又转身向后看去。他是送林黛玉来见林如海的,可不想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现林黛玉的轿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贾琏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

        这是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人怎么又不见了!!!

        贾琏狠狠的瞪向兴儿,目光几乎化成利剑将他捅死。

        自己坐在轿子里看不到后面的情况,兴儿是跟在轿子旁边的,后面林黛玉的轿子不见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有注意到,真是白瞎生这么大的眼睛了。回去就把他给换了,换个‘长眼睛’的小厮。

        兴儿欲哭不泪。他其实一早就现林黛玉一行人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刚要提醒贾琏的时候,那叫何贵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迫于淫威,这才没敢开口。而且他也担心啊,万一贾琏真被谋财害命了,他这个贴身小厮估计也得被喀嚓了。现在表现好点,一会儿说不定能少受点罪。

        贾琏深吸一口气,终于看向何贵,后牙槽都要咬碎了却强撑了一张笑脸,问道:“林表妹呢?”

        形势比人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脸面虽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贾琏一向是个惜命的人,而且前面还有大把的富贵等着他,他可不想冤死在这里。

        “林姑娘去见林老爷了。”何贵微微一笑,“琏二爷……”

        这声‘琏二爷’叫的柔声婉转,但贾琏的寒毛又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他惊恐的看向何贵,就怕他下一句说“请上轿吧”,那下一个该消失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

        “请进吧,里面也有位主子正在等您。”

        有这么大喘气的吗?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贾琏腹诽着,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是让他坐什么东西就好。

        事到如今,再退是不可能的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去见见院子里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贾琏终于鼓足了勇气,大跨步的向里面走去。

        “琏儿——”声音荡气回肠。

        正埋头快走着的贾琏被吓得一个踉跄,右脚别左脚,向前扑倒,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何贵面无表情,心里却想着这琏二爷还真是有趣。兴儿则闭上了眼睛,不忍瞧贾琏的狼狈相。

        何贵正想要上前搀扶一下,贾赦已经飞奔而至,抢先一步将贾琏扶了起来,“儿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地上脏。”

        贾琏抬起头,脸上灰扑扑的,只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愣愣的看着贾赦,“老、老爷?”

        贾赦感性道:“儿啊,爹知道你想念爹,也知道你孝顺,但也用不着一见到爹就行这么大的礼,爹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刚站起来的贾琏膝盖一软,又差点跪在地上。

        这一定不是他爹。

        他爹怎么会这么说话。

        他爹是有胡子的,这人没胡子。

        他爹一看就是个老色痞,这人倒有些风流倜傥。

        他爹现在应该在金陵卧病在床或是风流快活呢,眼前的这个一定是假冒的。

        当了二十年的父子,他就从来没听过他爹用这种口气说话。还有这是什么眼神,他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他就没见过他爹用这么温柔的眼光看自己。

        贾赦见贾琏又要摔在地上,忙扶稳了,一边唠叨一边给他拍衣服上的尘土,“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老想着往地上趴。”声音甚至宠溺。

        贾琏怔怔的看着贾赦,脑子里反复想着“这货一定不是我爹,这货一定不是我爹”。然后,湿热粘稠的液体从他鼻孔里流了出来。

        “二爷流鼻血了。”兴儿大叫道。

        伴着贾赦焦急的呼声,贾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晕倒的前一刻,贾琏解脱的想着他总算晕倒了,能撑到现在太tm不容易了!

        这厢贾赦急吼吼的喊人,那厢林如海却在父慈女孝。

        “你这一路来饿了吧,我已经让小厨房准备了吃的,都是你喜欢的。林伯,快,叫人上上来。”

        林伯笑的满脸褶子的“唉”了一声,迈着小碎步去门外吩咐了。

        “爹爹果然最疼玉儿了,我就知道爹爹会给玉儿准备好吃的。”林黛玉扯着林如海的袖子撒娇道。

        “姑娘为了老爷准备的吃的,今儿早上都没吃多少,说要把肚子留着呢!”雪雁笑说道。

        “这可不行。”林如海板住了脸,“哪能不吃饭?小心又要不舒服,到时候喝药又要哭鼻子了。”

        “女儿才不会喝鼻子呢!”林黛玉皱了皱小鼻子,“女儿只是吃的少,没有没吃。”她摇着林如海的胳膊,讨好道,“一会儿爹爹监督我,女儿一定会吃很多很多的,到时爹爹可别心疼才是。”

        “你若能把我吃穷了我更高兴。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胖乎乎的样子。”

        “原来爹爹想让玉儿当一只猪啊~”林黛玉故意拖长了余音。

        林如海再也板不住脸,笑出了声来。

        “真的真的。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赶快起来吧。”

        当然有骗过,而且还不只一次。不过那些都是为了整他,一般正事上还是挺靠谱的。

        贾赦在心里嘀咕,站起来后又不放心的提醒道:“爷你可一定要记得,千万别忘了。”

        以前怎么没现贾赦这么啰嗦!

        水靖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会他。

        林如海完全给弄懵了,不明白贾赦怎么比他这个苦主还像苦主。他好不容易回过味来,不由气道:“贾赦你什么意思!?合着是我诬赖你们父子?”

        贾赦使劲吸了下鼻子,斜眼看着林如海,冷笑道:“之前害你和敏妹的可是老太太,那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少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哼!敏妹是贾家的女儿怎么了,墨哥儿是贾家的外孙又怎么了,我家瑚哥儿还是贾家的嫡长孙呢,老太太不也照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死。老太太对敏妹和墨哥儿还只是无心的呢,从没想过要害他们。我家瑚哥儿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这么个恨不得他早死的祖母。”

        “你、你是说……”林如海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别人家里的腌臜事儿都恨不得捂的死死的,生怕被外人知道。贾赦却一点也不觉得丢人,恨不得宣扬的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家里的那点腌臜事儿。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家琏哥儿住在二房那,给贾政料理家务,半点荣国府继承人的样子都没有。他连荣国府的奴才都使唤不动,还能使唤的动敏妹的陪房?”贾赦讽笑了一声,“老太太倒是想把好的都给二房,还把琏哥儿的国子监名额给了贾珠。可惜,贾珠是个无福享受的,受了太多本不该是他的福气,这不就把命给耗死了。你道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还掺和和夺嫡的事情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她那个含玉而生的宝贝凤凰蛋儿铺路。”

        “荣国府现在早就不是妹夫你娶敏妹时候的光景了。主子个个都不事生产,但主仆上下却又安富尊荣讲究排场。那王氏是个喜欢当貔貅的,把荣国府的银子坑的差不多了,就象征性的把管家权给了琏哥儿的媳妇,实际上管家的还是她。我那儿媳妇也是个蠢的,以为王氏是不放心她,就处处争风头表现自己,明明荣国府早就已经入不敷出她还死命撑着,偷偷典当自己的嫁妆补荣国府的亏空。老太太心里面跟明镜似的,这些能瞒的了她?她只是嘴上不说又不愿意承认荣国府已经败了罢了。”

        林如海越听越心惊。贾敏在家里经常提起荣国府的场面和气派,就连三等仆妇吃穿用度也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要好上许多。他当年娶贾敏时也曾多次出入荣国府,对贾敏的话也颇为赞同。没想到不过短短十来年的时间,荣国府就萧索了,竟然要靠着媳妇典当嫁妆来维持家里的日常花销。

        水靖和文东延倒是对贾赦高看一眼。原以为他这些年活的浑浑噩噩的,却没想到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你想不想知道那些陪房为什么只强占田地和财务,因为这些都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我不知道琏哥儿是不是知道这些个事,但我敢肯定的是,这笔银子绝大多数都进了二房的口袋。”贾赦恨恨道,“日后一旦追究起来,二房是片叶不沾身,罪名全是我家琏哥儿的。琏哥儿好歹真心侍奉了他们这么多年,就为了个破爵位,他们倒真能忍心让他做替死鬼。”

        林如海张了张口,艰难的说道:“二舅兄谦恭厚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谦恭厚道?老太太还慈眉善目呢!”贾赦讽刺道,“咱们不说别的,就说说我那外甥女黛玉。呵,妹夫,你刚才对敏妹和墨儿倒是挺情深义重的,怎么对自己唯一的闺女心就那么狠呢?竟然只让她带着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去京城,也不怕她被人欺负死。”

        林如海只觉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耳朵里嗡嗡直响,“你说黛玉怎么了?她在荣国府过得不好?”

        “你可知道黛玉进荣国府的时候走的是哪个门?”贾赦“呵呵”笑了两声,“是角门。这就是黛玉在荣国府的地位。”

        林如海全身血液直冲头顶,眼前一阵黑。

        水靖和文东延也没想到荣国府会这般对待林黛玉。林黛玉好歹也是二品大员的女儿,荣国府的嫡亲外孙女,正门虽然走不了,但侧门却是可以的。

        门,一般都代表着很强烈的等级色彩。正门一般只有在婚丧嫁娶或是长辈、官职高以及身份尊贵的人驾临时才会打开。若是贾敏带着林黛玉回荣国府,也是可以走正门的。走侧门的,身份自然要比主人家低上一些。而角门,多是给下人及身份卑贱之人走的,以避免冲撞到有身份的人。

        贾赦可能觉得林如海被雷劈的还不够厉害,又继续说道:“荣国府的下人是最势力的,惯会捧高踩低。黛玉那副寒酸样进荣国府,他们都以为黛玉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呢!你别不相信,你就是让黛玉捧着价值连城的孤本,那些人也只能闻到一股穷酸味,你让黛玉抱个金元宝试试,他们能把她当成祖宗奉着。而且那些人又都是嘴碎的,最爱说主子闲话,黛玉整日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你觉得她能过得好?”

        “是。”文东延点头道,“不过林姑娘那时候才三岁,又是如海兄夫妻唯一的掌上明珠,哪里肯从。那癞头和尚便又说‘既舍不得她,但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亲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如海兄只当这些是不经之谈,只施舍了些银子给他,便不作理会。那癞头和尚倒是有骨气的很,没有要银子,只对着如海兄叹了三口气就飘飘而去了。”

        水靖略略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先前想要甄家丫头的也是这癞头和尚?”

        “应该是同一个人。好像甄姑娘当时也是三岁大小的样子。”

        水靖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和尚让两个出生在富贵窝里的小丫头跟着他做什么,是做和尚还是做尼姑?从没听得和尚和尼姑整日混在一起的道理。即便两个小丫头是必须出家的命,那也应该去尼姑庵里修行,自古以来官宦人家的小姐去尼姑庵里带修行的也不在少数,这其中可从来没有和尚什么事。这癞头和尚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了。

        “要不是当年那起子事,爷都要以为这癞头和尚是打着度人的名义,实在干人贩子的事了。”

        “其实头次听闻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的时候,属下是不信的。”文东延摇着鹅毛扇紧住了眉头,“继后和三皇子早就有夺嫡之心,背后又有太上皇撑腰,夺嫡失败后,眼见自己就要被主子斩杀,说这一切都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蛊惑他们的,属下只当他们是推说之辞罢了。后来主子不顾一切要将这二人找出来,属下只以为主子是气糊涂了。如今看来,却是属下想错了。”

        “他们也确实是在推脱。”水靖冷哼了一声,“他们想夺嫡的心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大阑觉得自己虽然可以勉强应付他们,但却顾不了小九,也不会巴巴的写信请求爷将小九带到宫外抚养。至于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大阑篡位的前半年,突然性情大变,不仅脾气暴躁,挥霍浪费,还大肆地广罗美女、豢养面……”

        水阑是自小看着先皇后受太上皇冷落下长大的,知道先皇后吃了后宫那些宠妃的许多苦头,因此在大婚的时候对太子妃的人选是慎之又慎。他因为和水阑一起长大,也知道其中不少阴司。高/祖皇帝还在的时候,他可没少因为这个在高/祖皇帝跟前告状。后来太上皇登上皇位后,他虽然没了人告状,却还是以长辈的身份插手了水阑的婚事,打破了太上皇想要将一五品小官的女儿赐婚给水阑的阴谋。水阑后来与太子妃感情甚好,连侧妃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突然移了性情?

        想到这,水靖微微眯了眯眼睛,“那甄士隐也是突然跟着跛足道士走了,之前没有任何预兆。你说他们会不会被什么给蛊惑了?”

        “……巫蛊之术?”

        文东延骇然。巫蛊之术早在秦汉时期就有记录,是一种以神秘力量对人和事施以控制影响的方术。早有律法规定,行巫蛊之术者,一概处以极刑,其家人流放三千里。

        “咱么在民间私访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过这些事情。只不过那些人都是些害人生病的手段,蛊惑人心却是没有的。也许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的道行比那些人都要深吧。爷想不明白的是,掺和夺嫡的事情与他们有什么好处。当时继后和老三死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来救。这几年,也不见他们与其他皇子有过来往。”

        “甄姑娘与林姑娘貌似与夺嫡的事情也没有多大牵扯。这两人古古怪怪,行事颇为诡异。属下这次真的是黔驴技穷了。”文东延感叹道。

        “爷就偏偏不信这个邪了。”水靖敲着桌子,道:“他们既然说林家丫头的病一辈子都好不了,爷就让她比常人都健康。不见外亲方可平安了此一生……”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捶桌子,“荣国府那个含玉而生的孩子!是叫宝玉是吧,正常孩童怎么可能嘴里含着玉出生?听说那上面还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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