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神明

隼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身体上难得的轻松感，让他睡觉的时候终于不用忍受那无处不在的难过了，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头一回做了梦。

        他处在一条长长的甬道前，前后都是模糊的昏暗，直觉告诉他，要往前走。

        这里太寂静了，隼缓慢的走着，却像是走不到尽头一样。

        他的呼吸声清晰极了了，除了这个，就只有一个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不断插进墙壁的声音，非常规律。

        循着声音走去，面前渐渐开阔起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扇拱形大门，木质交叉成网状，顶上是坚固的石壁，不像房子，像是监狱。

        门里面是浓重的黑暗，声音的源头就是在哪里。

        隼站在外面，没有贸然走进，踟蹰了一下，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回荡在门洞里，那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后哪里传来，还有一声稚嫩的询问

        “是谁？”

        还没等隼回答，那道声音又自言自语地说：“是幻觉吧，谁还会敢过来呢”

        说罢，整个空间就寂静下来，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了，就好像这里就剩下了隼一个人。

        隼就又抬起手敲了敲，然后没有等待回答，就弯腰从那网状的空格钻了进去。

        他觉得挺有意思，明明是自己的梦境，还有着别人。

        一进去，黑暗缓缓褪去，虽然仍然看不清楚，不过至少可以看清大概。扫视了一圈，隼发现他想的没错，这里就是山洞，而他面前灰色的石壁上有着数不清的痕迹，像是被人拿着尖锐的东西狠狠发泄着，才形成的洞和划痕。

        一声呜咽从旁边传来

        隼挑了一下眉，将视线转移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白色的头发垂落，脸深深的埋进膝盖和手臂中，右手紧紧的攥着一根白色的类似锥子一样的东西。

        他挪动脚步，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也没有人对他说过。

        他的世界没有别人，只有长久的孤独和门外跳动的烛火。

        【如果真的有神灵啊，请救我出去吧。】

        他每天都这样祈祷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黑暗一天天浓郁。

        【谁来救救我——】

        【救救我——】

        他乞求着。

        但是没人会来的，神不会，人也不会。

        他攥着从自己体内抽取的骨头，却像是握住了一切。

        【咚咚咚】

        他听见了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他想要询问却想起来，不会有人来的，那就是他的幻觉吧。

        幻想着有人来救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咧着嘴，忍不住嘲笑自己。

        于是他就放弃了，结果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还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有人在和他说话？

        他愣愣的抬起头，面前真切的出现了一个人。

        漆黑的头发和双眼，白皙精致的面孔，脸上带着疑惑。

        他的身后有着光芒，随着他的抬头刺入了他的双眼，但是他却眼也不眨的望着那人，双眼刺痛喉咙干涩。

        是神啊！

        是神来救他了！

        他扑了过去，想要抱着他，却又害怕他嫌弃他不恭敬，便跪在哪里，轻轻的捏着他的衣角。

        “我是辉夜君麻吕，神啊，您来救我了吗？”

        宇智波隼：“？”

        隼看着小心翼翼捏着他衣角的小孩，心中有些无语，这个小孩是把他认成神了吗？不过君麻吕？自己的梦里还会取名字吗？隼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梦了，但是要是不是梦的话那么他是怎么来的呢？

        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表面上他只是轻轻的抽回了衣角，然后看着他绿色的眼笑了笑

        “君麻吕是吧？我叫隼，不是神明喔~”

        神明对他笑了。

        君麻吕愣在原地，看着他的神明温和地对他说话，他终于意识到了，这真的不是幻觉，以往他的幻觉都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他眼眶酸涩，想要哭喊，又想要拥抱。但是事实上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攥紧了手中的骨节，在他的神明的注视下，张了张嘴，却像是不会发声了一样，他重复了一遍。

        “隼隼？”

        “对哦”隼离他更近了，拿着他的手在地上写了一遍“就是这样子念的喔，话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啊？你的家人呢？”

        他的神明握他的手了，是温暖的、柔软的、小巧的。

        君麻吕浑身僵硬地看着在地上逐渐显现的字，脑袋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了，却还是有问必答。

        “我没有家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应该是需要我的力量吧”

        哦？力量？

        隼望了望他，白色的头发下是一张精致的面孔，草绿色的眼瞳透着无神和冷漠，如果没有眼睑上红色的眼影和眉宇间红色的两点，那么他的整个人就是苍白虚无的，但是添上哪些艳丽的红色，就像是被裹进绸缎的刀刃，带着似有若无的锋利和危险。

        “为什么需要你的力量还要把你关起来，不应该是把你供起来吗？有点毛病。”隼不在意的吐槽着，他手里把玩着那像是白色的锥子一样的东西，他感叹“真漂亮。”

        这东西透着股子温润的感觉，像是上好的玉石一样，但是也非常锐利，他刚刚写字的时候，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却很容易的就插进了岩石中。

        摸起来不像是制造出来的，倒像是

        “您喜欢这个吗？我还有很多，都给您。”君麻吕望着隼把玩着他的骨节，然后赞叹出声，心中的喜悦像是海水一样淹没了他。

        从来没有人会说他的骨节漂亮，他们只会辱骂远离并且害怕它。

        于是等隼抬起头就看见了面前的孩子从自己身上开始抽取骨头，纤细的小臂上一截惨白的骨头被拉出来，没有鲜血流出，只有硬生生的撕裂和拉扯声，却是无比的诡异。

        隼看着放到眼前的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骨刀，仿佛明白了什么，难得的，他沉默了。

        惨白的骨节被恭敬的举到他的面前，君麻吕一双绿的浅淡的眼眸紧紧的看着他反应，浑身紧绷着。

        终于，在君麻吕要退缩的时候隼把它拿了起来，就在他又要取骨的时候，隼按住了他的手

        “不疼吗？”

        轻柔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君麻吕看着他说：“不疼。”他早就习惯了。

        “唔好吧，不过除了遇到危险的话不要这么干了，总归是难受的。”隼把两个骨刀放在一边，坐到了他的对面“你姓辉夜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力量吗？”

        君麻吕安静的坐在对面，他双手握拳放在膝上，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从未触碰过的他的神明的温度。

        “可以的”

        他点头，眼眸却是亮晶晶的，仿佛有些羞涩。

        他站起身，走到不远处，原本还带着红晕的脸瞬间面无表情。

        他摆出战斗姿势，冷声说：“尸骨脉·唐松之舞”

        刺啦一声，隼就看见了他的身体上长出了数十根骨头，像是一只刺猬一样，惨白的骨节尖锐且锋利，他靠近岩壁，手肘朝后猛地一刺，那骨节像是切豆腐一样齐根没入岩壁，他抽出回身，十指朝前。

        “尸骨脉·十指穿弹”

        有弹丸一样的东西被发射出去，随着几声闷响，隼看见了岩壁上有数个深深的洞。

        这就是他的力量吗？甚至都没有用到查克拉。

        在君麻吕还想演示的时候，隼靠近了他，按住了他的手臂，君麻吕白色的睫毛微微颤抖，他一直一直望着隼，像是生怕他失望的样子。

        “君麻吕好厉害啊”隼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笑着说：“如果你在我那边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了。”

        君麻吕掩在白发中的耳根泛着红意，眼中却有着失望，他知道，他出不去。

        “还好”

        隼恍若未闻的兴致勃勃的给他出谋划策起来。

        “虽然我带不走你，但是你可以自己努力出去啊，他们把你关起来是害怕你的力量，那你就努力变强，然后干掉他们，找到自由！或者说你记得自己在那个位置吗？等我长大了，我来找你啊”

        “嗯！”君麻吕朝隼点点头，看着他不断的讲着话，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带着笑意盯着他，脸上不带排斥不带厌恶，态度自然且亲昵，他的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神明说他要变强，他会变强的，然后去找他，跟在他身边。

        他现在不要他肯定是他太弱了。

        “对了，君麻吕，你送了我礼物我也从你一个礼物好了”隼从身上掏出鼬给他的糖，然后另一只手拿过了君麻吕一直紧握的手掌，放到了他的手心里“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只能先送你糖了，下次如果来的话会送你别的喔”

        “糖？是什么？”君麻吕愣愣的看着手心中精致小巧的糖果，心中有些茫然。

        隼挑眉，有些诧异：“你不知道吗？”

        君麻吕抿了抿嘴，摇头。

        “好吧”隼拿起那颗糖，剥开外衣，里面是一颗圆滚滚琥珀色的硬糖，他捏起它，把它抵在君麻吕的嘴边“这是橘子味的糖喔~很甜的，张嘴。”

        君麻吕乖巧的张开嘴，隼的指尖一推，就把那颗圆滚滚的糖果推了进去，看着君麻吕一下子睁大的双眼，笑嘻嘻地说“很甜吧~”

        舌尖上传来陌生的感觉，这让他有些慌乱，君麻吕不由自主的想要咬碎它，却又因为这是因为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所以哪怕奇怪他也想多留一会儿。

        但是他的神明说这是甜的。

        “很甜。”

        君麻吕看着他的神明认真地回答。

        隼看着他，刚想说话，耳边却传来一声声的呼喊，直觉告诉他，他该走了。

        于是他望着一直看着他的君麻吕说：“君麻吕，我要走了哦~”

        他的神明要走了？

        君麻吕看着他身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心中的慌乱让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的手，他磕磕绊绊的乞求：“别别走，我很有用的”

        隼看着他绿色的眼中满是仓皇，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白发安慰道：“我还会来的，君麻吕，别哭。如果我没来你也可以来木叶找我，我叫隼，知道吗？”

        君麻吕浑身颤抖着，泪水一滴滴的落下，他呜咽着却说不出挽留的话。

        隼朝前拥抱了君麻吕，脖颈相交间，隼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手下的触感单薄且瘦弱，冰凉的身体像是一具尸体。

        从未有过的温暖拥抱让君麻吕失了神，就好像是心中的迷茫一下子被驱散，一直以来的空虚沉了底。

        他紧紧的回抱着他的神明。

        木叶？

        重新回到角落的君麻吕顶了顶口腔里的糖，他蜷缩着，就像是这样自己就可以保存住隼的温度，一双浅淡的绿眼睛，在黑暗中深深的凝望着不远处地上的划痕。

        然后他从自己身上取出一截骨刀。

        在地上模仿起来。

        他的神明，在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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