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大雨

谢知禅走进铺子中，就见陆修竹站在一男一女的两个模特面前，默默地看着，也不知他是在看木头模特身上新款的夏衣，还是在看别的什么。
  张芝桃就在铺子的柜台后招待一个女客人，那客人选的款衣裳袖子长了一点，张芝桃便拿了针线，当场给那女客人比划了一下，商量好了尺寸，用剪刀将袖子裁掉了一点，拿针线重新收一下袖边。
  见了谢知禅进铺子来，笑着招呼道：“世子妃来了。”
  又扭头看了她表哥一眼，意在提醒谢知禅她表哥在此，也提醒她表哥，世子妃来了，你可别再盯着那两个木头人看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陆修竹听见张芝桃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盯着谢知禅看了一会，才唤她道：“阿缘。”
  谢知禅的直觉告诉他陆修竹的心情很低落，她招呼道：“陆大人也来买衣服吗？表小姐对店里的衣服都很熟悉，等表小姐忙完了，可以让她给你好好推荐几款。”
  陆修竹却指着身后的两个男女模特说道：“这两个，是你跟他吗？”
  谢知禅一愣神，顺着陆修竹的手看去，见他指着的原来是他刚看的两个模特，虽然身材尺寸是他们两的不错，可面容到底不是，便随意问道：“陆大人看我跟那模特长得像吗？”
  陆修竹好似全然不在意谢知禅的答案，反而点点头，有些凄然地笑着说道：“金童玉女，可真是般配。”
  谢知禅眉头微蹙，这话听起来又酸又可怜，她怎么觉得这厮似乎陷进了越得不到就越想要的禁忌效应中？
  她是很想借此来膈应安乐郡主，但真的看到陆修竹这副充满破碎感的模样，心里忽然就释然了，罢了，这些人还是不要跟她有任何牵扯更省心。
  这雨是躲不成了。
  她道：“陆大人若是喜欢店里的衣服就多挑两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陆修竹上前一步就抓住了谢知禅的手腕，店里稀疏的几位客人的眼光顿时都落在了两人的手腕处。
  谢知禅冷声道：“陆大人请自重！”
  陆修竹讪讪地放开了谢知禅的手腕，请求般说道：“这雨下得太大，你一个人不安全，你去哪里？我送你。”
  就在谢知禅想说“我带着月颜很安全”时，裴翊的声音便出现了：“我的世子妃似乎轮不到陆大人来送。”
  陆修竹看着裴翊撑着伞从雨中走来，手不自觉捏紧成了拳头，偏头看了谢知禅一眼，期望从她脸上看到如遇见他时一样的平静，可他终究是失望了，他明显地看到谢知禅在看见裴翊的一刻，刚刚还紧绷的脸瞬间就和缓了下来，眼神里也有了光彩。
  他知道，那是看到喜欢的人时候的神情，如同他看到她时的神情一样。
  他对裴翊说道：“世子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顺路罢了。”
  裴翊就站在门口处，伞也未收，一把将谢知禅拉出了门槛，揽着她的肩，对门里的陆修竹冷笑道：“陆大人下衙回陆府的路该走西市的兴华街，怎么却顺到东市的长兴街来了？”
  谢知禅想着铺子里还有客人，裴翊再跟陆修竹说下去，少不得又要传出关于他们三人的谣言来，到时候最受暴击的无疑是她。
  这个时代，女子就是要比男子承受的更多。
  她不惧风雨，可也不必无端生风雨。
  于是她拉着裴翊道：“走吧，早些回府去。”
  裴翊立刻收敛了浑身散发的敌意，温和地对谢知禅笑道：“阿缘说什么便是什么。”
  揽着人，转身就走入了大雨中。
  陆修竹看着那登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雾中，又回头看着店里那一对对的男女模特，只觉这些模特扎眼，手中的拳头捏得越发紧。
  正巧赵沁走进来，看见陆修竹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两个木头人面前，随意打了个招呼道：“陆大人也来买衣服？”
  感觉到陆修竹整个人都紧绷的状态，顺着他的手看去，便见他手心里竟然滴落了血，忍不住提醒道：“陆大人，你的手流血了。”
  陆修竹低头看了一眼，将手藏在了身后，仿佛他的这份情绪是多么不想让人看见般，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径直走进了雨雾中。
  张芝桃此番才收了针，给那客人结了账，见陆修竹伞也没打就走了，忙跟到门口冲雨雾中的身影喊道：“表哥，你的伞忘拿了！”
  陆修竹只当听不见，一直往前走去。
  赵沁看着那背影，只觉得自己莫不是想多了？她怎么觉得陆修竹有些可怜呢？
  新科状元郎，长公主府的乘龙快婿会可怜？
  不过想想她那堂妹母女俩的性情，想想她二叔的一生，又怎么不可怜呢？
  到底是他们赵家人的受害者，鬼使神差的，她对张芝桃说道：“给我吧，我给他送过去。”
  张芝桃不认识赵沁，可她要看店，一时也走不开，便将伞给了赵沁。
  看着赵沁举着伞跟上了表哥，又撑着伞跟着表哥一起走远，她才放心地回了店中。

  ——
  接下来三日，京都接连下了三日的大暴雨。
  刘有思从江南一回来，裴翊跟谢知禅二人就将人请到了成衣铺子的后堂，先让他在铺子里找了一身合尺寸的干衣服换了，三人便一起坐在后堂的屋中说话。
  裴翊迫不及待问道：“你这次回来的时间晚了几日，可是江南那边出事了？”
  刘有思喝了口热茶，摆摆手道：“别提了，我到了江南才知，那边已经连续下了多日的雨，还以为我到了会天晴，结果那边更是下起了暴雨，等我装好货物启辰回来的时候，河水都涨潮了，不少港口为了安全都停运了，等风雨小了些才放行，为此我才晚了几日。
  我到京都的时候，见郊外的路上已经有不少流民也上京了，亏得我是走的水路，要是走陆路，不定在路上这些货物就被人抢了。
  我走后，江南那边定是出事了。”
  裴翊跟谢知禅互看一眼，流民都到了京郊了，朝中却还没有收到邸报，显然地方州府特意瞒报了灾情。
  裴翊道：“有思，你还记得十年前江南的水灾吗？”
  刘有思立刻严肃起来：“你是说江南今年跟十年前一样？”
  裴翊点点头，说道：“此事恐怕要劳烦你爹一趟了，直接参奏江南州府官员瞒报灾情。若是等更多的流民聚集到京都，京城也会大乱。”
  刘有思点点头：“我现在就回去给我家老头子送信。”
  裴翊有些忧心忡忡道：“希望皇上得了消息，能赶紧安排赈灾事宜，等粮食跟银子发放下去，灾民就不会涌入京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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