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逼婚

嘉义伯爵府中，陆老夫人正跟女儿张氏商量着让其女儿张芝桃跟谢知禅一起嫁过来，给陆修竹做个妾室。
  张氏虽然不太满意她娘让她女儿做妾，可她自己出嫁时，嘉义伯爵府已经是门庭衰落，跟她一样的人家都希望娶更高门第的贵女支棱门楣，她只能下嫁了一门商户，因着对方给的聘礼可以解嘉义伯爵府的困窘。
  如今她女儿要嫁入官宦人家，商户女的身份便是个阻碍，能给竹哥儿做妾，且她娘承诺以后嘉义伯爵府会由芝桃的孩子来继承，这已经是她女儿能选的最好的婚事了。
  只这话从她亲娘嘴里说出来，便到底是有些不甘心。
  她道：“娘，桃姐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是你的亲外孙女，她跟竹哥儿从小青梅竹马，您怎么忍心让她做妾呢？你既说以后让她掌管中馈，将她的孩子记到谢氏名下继承伯爵府，倒不如直接给桃姐儿个平妻的身份。”
  陆老夫人沉着脸道：“京中世家大族，你看看哪家有过平妻的？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走那下坡路的才会如此行事。嘉义伯爵府以后还要靠竹哥儿，怎么能让他在娶妻立妾一事上伤了名誉？立平妻会对他将来官途有损。竹哥儿不好，你的桃姐儿嫁过来能好？”
  陆张氏心下一沉，到底她娘是陆家的人，只把她当嫁出去的女儿，全身心想的都是如何为竹哥儿为陆家谋划。
  可她也的确为桃姐儿挑不到更好的婚事了，挑来挑去，想要高嫁便不过是给另一户官员家里做妾，若是正妻便只能再嫁商户，那桃姐儿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也会如桃姐儿这般被贵族轻视。
  士农工商，这是人们心中既定的等级规则。
  她捏着手中帕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能让谢氏拥有自己的孩子，若母亲答应我这一点，我便答应只让桃姐儿做妾。”
  陆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你放心吧，那等庄子上养大的粗野丫头，我怎么会让她生下我陆家的嫡子。”
  正说间，看门的小厮忽然来报说永泰长公主来了府上，陆老夫人和陆张氏对望一眼，他们嘉义伯爵府的门槛已经很久没有达官贵人跨入过了，永泰长公主不请自来是为何？
  陆老夫人稍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些猜测，但不好让自己女儿在场，便让她先回去陪桃姐儿，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吩咐丫鬟换了最好的茶来。
  自己则让贴身丫鬟扶着，亲自去门口迎接，“老身王氏见过长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光临寒舍有何事？”
  永泰长公主看了看府中院子一眼，见虽门庭冷落，但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这老婆子一个寡妇守住了嘉义伯爵府三代，必不是个蠢的，自己今日上门，她岂会不知是何缘由？
  便笑着道：“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陆老夫人真的没想到是为什么吗？”
  陆老夫人回道：“老身惶恐，自从老爷和我儿都过世以后，老身便很少跨出家门，对于京中贵人们也接触不多，实在猜不到我嘉义伯爵府能有什么值得长公主劳动大驾。”
  永泰长公主心里骂了一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东西。可这是安乐未来的婆家老夫人，她不好明面上得罪狠了，只得说道：“进去说话吧，难道要让我这么站在门口谈么？”
  陆老夫人侧身让道：“老身糊涂，长公主殿下请。”
  刚落座，永泰长公主便问道：“不知你家状元郎公子可在？”
  陆老夫人便证实了心中猜想，说道：“我家竹哥儿跟他书院里的同学出去了，今日不在家中，长公主殿下找他何事，不知可方便说与老身代为转达。”
  永泰长公主便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自然是要说与你听。”
  陆老夫人心下一咯噔，果然如她所料，却还是装糊涂道：“老身惶恐，实在不解长公主殿下这话是何意？”
  永泰长公主冷笑了一声，看着陆老夫人说道：“陆老夫人，人老不要紧，但不能真糊涂。我不妨明着告诉你，我家安乐看上了你家哥儿，死活要让我拉下脸来这一趟，给她把这郡马爷定下来。”
  陆老夫人心中一紧，本以为长公主殿下是为了太子一派，用婚事来拉拢竹哥儿，没想到是安乐郡主自己看上了竹哥儿。京中有点名头的人家都知道，永泰长公主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十分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若是她看上了竹哥儿，那永泰长公主恐怕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让竹哥儿娶安乐郡主。
  可——
  “安乐郡主天人之姿，皇家贵胄，能看上竹哥儿，实在是竹哥儿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实不瞒长公主殿下，我家竹哥儿自小便已定了卫国公府的嫡女为妻，前年那孩子及笄就已经交换了庚帖，约定好今年高中后就过门的。”
  永泰长公主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个家中弃女，便是卫国公府嫡女，能被人扔到庄子上去，可见是个蠢的，你嘉义伯爵府如今就指着陆小郎君，难道就甘愿娶个这样的正妻回来？还是你觉得跟我长公主府结亲，不比跟卫国公府结亲强？我替你们做主把这婚给退了便是。”

  陆老夫人便道：“虽老身心中对这孙媳妇也不甚满意，可这是我儿在世时就定下的婚事，如今这保宁巷中整条街上的人家都知我们家这门亲事。这个时机冒然退亲，难免让人觉得我家竹哥儿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辈。为了我家竹哥儿的名声考虑，请恕老身没法答应。”
  永泰长公主心中也衡量了一番，不管怎么说，这小子将来跟安乐也是夫妻一体，确实不能闹得太难看。若是闹出不好的名声来，难免安乐将来也被人言长短波及。
  便道：“既然你府上不能主动退亲，那便让卫国公府主动退婚就是。”
  陆老夫人已是动了心，顺着永泰长公主的话说道：“可卫国公府对竹儿并无不满，又岂会主动退婚？”
  永泰长公主嫌弃地看了一眼陆老夫人，说道：“既然男方名声不能有损，难道女方名声就不能有损了吗？听说你府上这几天要办庆祝宴庆祝竹哥儿高中，宴会上人多眼杂，偶尔跑进来个登徒子，谢府大小姐在庄子上没见过几个男人，在未婚夫家与人苟合，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陆老夫人心中一颤，心想这永泰长公主为了女儿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看来竹哥儿是非娶安乐不可了。
  思及此，便知不得不从，她沉默了片刻，说道：“老身明白了。”
  永泰长公主很是满意这老货的上道，今天也算没有白跑，站起身，掸了掸衣裳，道：“既如此，我跟安乐便等着陆府的好消息。”
  送走长公主，陆老夫人便让门房跑腿的去给卫国公府送庆祝宴的帖子。本是不打算请谢家的人，现下却不得不请。
  陆张氏在房中等了许久才等到前院人来说长公主已经走了，老夫人找她。
  匆匆来老夫人房中的路上，她总觉心下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见了她娘便问道：“娘，永泰长公主来府上做什么？”
  陆老夫人既已做定了主意，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直接跟她女儿说道：“桃姐儿入府的事恐怕要延后了。”
  陆张氏惊道：“这是为何？”
  陆老夫人才道：“安乐郡主看上了竹哥儿，要他做郡马，我答应了。”
  陆张氏担忧道：“可竹哥儿跟谢大姑娘的婚事怎么办？”
  陆老夫人眼中浑浊忽然清明，破釜沉舟般道：“我会让这门婚事自动作罢的！”
  陆张氏见了她母亲这副神情便心惊，她知道为了竹哥儿，她母亲不会手软，只不知她母亲会如何让婚事作罢。
  虽忧心桃姐儿婚事，可安乐郡主看上了竹哥儿，必定不会允许他刚成亲就纳妾。
  那便再登上一年半载的罢了，好在桃姐儿还小，还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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