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最后的午餐

从美好科技公司出来后，罗成便开始和方圆吐槽：“现在的甲方爸爸实在是太难伺候了，又不想加预算，还想让人给你做出花儿来，哪儿有这等好事？”

        “回去咱们详细测算下这版修改方案的成本预算，刚才会上咱们也只是应下了会再评估看看，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到时候算出来，该加预算还是得加。”

        “唉，这改来改去的……对了，我正好顺便去这附近办点事，方总你先回去吧。”

        方圆和罗成分开后，独自开车返回公司。路上，她还顾不上去想美好科技公司的会展方案修改的事情，眼下更紧急的是朋远的ppt这个急活。她现下盘算着，怎么去跟设计部开口。实在不行，就只好启用兼职团队或再外包了，这样的话，在质量把控方面自己就得更操心，但最近实在是忙到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啊。

        回到公司后，方圆查看手机，发现张进回复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12点蓝蛙见。此时离这个时间已经只剩10分钟了。方圆简短地答复了张进，表示自己刚外出回来，这就过去，可能会晚到一会儿。

        她以最快速度赶回工位区，准备把包里跟着她跑了一上午的电脑放下，顺便再看看能否赶饭点前抓到设计部的人。

        这时，她看到自己位置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扎着马尾的女孩。方圆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有新员工入职。这位应该就是，之前分配好由她带的新人，莫默？那个女孩听到动静，也转头往这个方向瞄了一眼。

        方圆对莫默有点印象，学校还不错，面试时虽然有点紧张，但整体还算自信大方。但莫默的专业是工业设计，跟会展项目执行岗位实际上还是有一定的跨度的；这个岗位需要综合能力强的人，莫默的整体背景与岗位要求还是有点偏离，不，何止是偏离，是根本就不相关。方圆对莫默的背景和现场表现都不是很满意，当时面试时也投了否决票。所以，当hr李晓玲跟方圆沟通莫默的入职事宜时，方圆一时还有点懵。

        她再次跟晓玲确认：莫默难道不应该去设计部？确定是跟着她来做会展管理？在得到“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以及“张总做的分配安排”的答复后，方圆只好先接受了这个现实。

        “莫默正好是学设计的。朋远的这个ppt美化并不需要太动心思，照猫画虎就好。不如这个活先让她试试吧。”方圆快速权衡了一下，做了决定。

        “雁儿，坐我旁边的是派给我的新人——莫默，对吧？”在得到李雁的确定答复后，方圆把朋远公司的“烫手山芋”快速布置了下去。“先看看她的表现吧。”方圆心里嘀咕着，转头迅速往约定的用餐地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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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圆推门进了蓝蛙后，环视一圈，果然在靠窗一侧的位置区域看到了张进。她走了过去，看到炙烤拼盘、大虾芒果沙拉已经上桌了。张进明显在等她，还没有动筷。

        “我先点着了。还没有给你点主食，你看看菜单。”

        方圆因为减肥，舍弃了爱吃的牛肉汉堡，点了一份主餐牛排。

        “张总，为什么这么突然离职？您接下来是要去哪里？”方圆不客气地夹起了桌上拼盘里的一块羊排，一边吃一边直截了当地问。

        “确实，今天会上王总突然宣布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挺突然的，但是大半个月前，我就已经跟王总提过离职申请了。单位要求，一直是保密状态。我下周会入职亚飞会展。”张进也简单直接地给了答案。

        “先恭喜张总啦，亚飞可是我们这行非常好的去向了，而且是从乙方到甲方了。您对会展服务这行这么了解，这么多年也积累了很多资源，现在去到上游会展业，肯定会更加如鱼得水的。”方圆由衷地称赞。

        “呵呵，之前也和你们调侃过，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甲方，还是要继续扮演好乙方的服务角色。这点我们一直很擅长。”张进戏谑道。

        “不过这次保密工作做得够好的，一点风声没有。您今天就走，不用办理交接吗？”

        “没什么可交接的。具体的项目都是你们在跟，重要的客户资源，王总也都非常熟悉。部门的其他人，我下午也会分别跟他们聊聊的。”

        “您去了还是带团队吗？多大规模的？有具体的负责方向吗？”

        “也是业务部门，20人的团队吧……”张进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加油干，我还是非常看好你的。这次离开，我跟王总也约好了，两年内不能从东篱挖人过去……”

        方圆低头盯着盘子里的菜。她没问，也不好意思问，是不是可以带着她一起过去。其实答案很明显，张进的离开在保密、低调中进行，上午的临别发言中，他也一直强调“业务1部在你们的带领下……”，这些都释放出了他现阶段不会带任何人走的信号。张进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主动表达出了个中缘由。

        “嗯，明白，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张总。”方圆抬起头，挤出一丝微笑，内心希望自己假笑的样子不会太难看。

        主餐适时地被端上了桌。两人自顾自地吃了会儿饭，没有交谈。仿佛是多年合作形成的默契一样，方圆知道，张进这个时候是在给她自我消化的时间。

        “对了张总，”方圆率先打破了沉默，“今天新人入职了。我前两周实在是太忙了，跟您的交流也比较少，一直没顾上跟您讨论这事儿。当时人事直接通知，把莫默安排给了我。我其实并不太需要新人，这点您是知道的，我一直觉得跟大家直接合作这种模式就挺好的。安排了直接的下属，一时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啊，总是这样，做事情喜欢单打独斗。世上为什么会有‘公司’这种东西存在，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要发挥各自的优点。每天的时间就那么多，你能力再强，能把所有活儿都干了吗？不得把你累坏了？安排你带新人，主要也是想给你分散一部分工作重担。而且，距你上次身体不适，就做手术那次，也得有几年了吧？工作的同时，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

        张进继续补充说：“再说了，业务1部是咱们这几年辛苦奋斗的结果，王总这才给新增了几个人力指标，不然我们一直还是之前那个5人小团队。”

        方圆之前也不是没带过下属，可是免不了交派给他们的工作，等到收回来的时候乱七八糟，还需要自己来“擦屁股”，重新做一遍。如此反复几次，方圆也就索性不愿意再直接带新人了，直接跟张进申请了自己的这块业务进行矩阵化管理，也就是采用项目合作的机制开展工作，项目有需要时就根据项目情况安排合适的人进来，项目完结后大家还是回归原位、各司其职。

        “您说的对，我也确实需要在工作方式上作出改进。可是，为什么是把莫默安排给了我？当时面试投票时，我是不同意她通过的，一是专业完全不符，再来综合能力在同批新人中也并不出众。”要是在平时，方圆还能表达得委婉一些，但张进从明天起就不再是她的直接上司了，她突然胆大起来，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我和你的看法不太一样，我对莫默的印象还可以，她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儿、很有被深挖的潜力，说起来还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她身上的优点，你慢慢会发现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并且事实已定，也没法更改），方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午餐的后半程在方圆和张进的点滴回忆与觥筹交错中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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