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都砍了吧

厚重的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马车由于惯性又往前冲了好长一截，才慢慢停下。蒋明溪从车上跳下来，往城门处跑去。

        辛夷脱了力，靠着城墙委顿地坐着。瞧见蒋明溪着急地跑过来，一双明亮的杏眼里全是紧张和担忧。

        “辛夷，你感觉怎么样？”

        这个瞬间，辛夷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这么多人要坚定地留下等待蒋明溪了。

        不只是她有一身厉害的本事，更重要的，她用一颗真心对待周围的人。她不觉得每个人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的，她会替你着急、会真诚的关心你。

        辛夷摆了摆手，道：“没事，只是内力耗尽，歇几天就好。”内力不比得其他，耗尽后只有通过调息休养，才能慢慢补充。

        这会儿，红桃也跑到了，和蒋明溪一起将辛夷扶到了马车上。

        京里，风声鹤唳。

        作为天子脚下的百姓，天生就具有对危险的察觉能力。各路权贵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城门的提前关闭就是一个极其明显的信号。

        一路向前，见到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神情肃然。

        蒋明溪带着人回到玻璃作坊，先把他们安置下来。在京里有亲朋的，则去投靠亲朋。

        范明全刚拴好马车，范鸣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冲过来，扑进他怀里。范明全被扑得一个趔趄，随即又摸着儿子的发顶笑了起来。

        安置好辛夷，蒋明溪去了前院。

        肖氏和季岚都派人在这里守着，看见蒋明溪一切无恙，才匆匆回府给主子回话。

        进了京，有城墙保护着，有锦衣卫禁军兵马司的兵力守卫，众人心里安定了不少。但在城门处不时传来的交战声，仍然让人心惊胆战。

        城门关闭，运输断绝。

        卖米面的粮店前面开始排起长队，京里的百姓因恐慌而开始囤积粮食。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五天之后，从皇城里传出来一声悠扬的号角声，紧接着通天鼓响了十二声。

        宫门大开，衣甲鲜明的禁军在前，全套天子御辇倚仗在中，御林军护卫在两侧，气势如虹，马蹄声阵阵，经过宽阔笔直的大街，直奔京城南大门而去。

        百姓们得到信号，在紧闭的家门后、在二楼的窗户后，悄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紧闭了多日的城门，终于开了。

        皇帝坐在御辇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反缚了双手跪在黄土里的十几人。

        当先的，便是前朝遗孤。眼看事败，他一脸不驯之色，梗着脖子大笑三声，叫嚣道：“成王败寇！我下辈子再来，又是一条好汉。”

        柏逸凡跪在一旁，面如死灰，身子如筛糠一样的抖。

        他这一生，原本是一名宗室远亲，虽不能飞黄腾达享受富贵荣华，作为皇亲也能平安顺遂。

        被睿王过继之后，若是能安分守己过日子，睿王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吃香的喝辣的，哪怕他想当一名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也没问题。

        却因为不该有的贪念，葬送了一生。

        皇帝垂目看着他们，表情厌弃，做了个手势，道：“都砍了吧。”

        御林军听令，齐齐上前走了一步，拔出腰间雪亮的长刀。手起刀落之间，大好人头滚落一地，鲜血四处喷溅。

        “回宫。”

        皇帝当即就斩了人犯，这份狠辣让随侍的百官心惊胆战。不过，也让他们暗中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些人犯里有不少在朝中身居要职，妄想着复辟前朝博一份从龙之功。既然在朝中，那就免不得和百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说柏逸凡，他就是过继在睿王底下的嗣子。

        皇帝如果真深究起来，整体朝廷非得伤筋动骨不可。

        彻底收拾了前朝余孽，皇帝趁此余威下了一连串旨意，整顿朝政。被处以极刑的只有那十多人，并没有进行株连。

        但其他从犯的证据早已被柏君乐掌握在手，据此进行入罪、流放，牵连甚广。

        不过，好在连主犯都没有株连，从犯也不会。以谋逆大罪而言，皇帝已经把影响范围降到了最低，以保朝纲。

        饶是如此，由于涉案人员众多，京城里仍然一片愁云惨雾。

        两日后，一则更大的新闻让全天下震惊。

        皇帝下旨，褒扬赏赐在这次立下平叛大功的人，竟然是人们认为已经死去的睿王府世子！

        原来，睿王世子假死，为了查这桩大案忍辱负重，实乃一等一的功臣。

        小满节气，为了缓和朝中气氛，皇帝开了皇城外域，摆下酒席大宴群臣，与民同乐。

        朝廷百官都被邀请在列，还有番邦使臣、以及在百姓中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长者。皇帝携皇后高居于宫城之上，举杯畅饮。

        这顿酒席，蒋明溪也随着工部官员一起赴宴。

        平日里她无需上朝，除了按照要求去工部点卯外，在冶炼司和自己作坊的时间居多。还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不由得在人群里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耿大鹏笑着给她解释：“今日是个例外。百官上朝时都在早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官员品级不够的，并没有上朝资格。

        “不过，自高祖建国之后，每年到了过年前，皇帝都会这样跟我们一起吃团年饭的。”

        原来如此。

        蒋明溪暗暗点头。

        看来，大景朝的皇帝跟她原先在历史上学到的不一样，思想开放很多，也会安抚人心。

        前些日子的紧张空气，在这场热热闹闹的宴会中，消弭一空。

        酒过三巡，气氛达到了热烈的最高潮。

        在这次的谋逆大案中，有人被斩有人获罪，自然也有人因此被提拔。他们留下的空缺，需要有人填补。

        因此，便诞生了一批新贵。其中最炙手可热的，莫过于假死复生、被皇帝大力嘉赏、任命为京畿大营指挥使的柏君乐。

        说是新贵，却也是老牌皇亲。

        这两个身份叠加起来，让围绕在他身边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除了他，朝中重臣彼此之间祝贺也不少。更有不少外邦的使节，趁着酒兴走到宫城脚下，给皇帝敬酒。

        蒋明溪虽然身为朝臣，却不在百官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之内。在座的，她认识的也就工部熟识之人。

        因她是女子，其他就算对她感兴趣的人，也不好上前攀谈。如此一来，她正好专心品尝着眼前的饭菜。

        传说中的御宴，也不过如此嘛。

        蒋明溪心里想着：论菜色精致自然是一等一的，食材也都上好。就是从厨房到这里的路程估计长了些，影响口感。

        此外，味道也太过于中庸了，不错不对毫无惊喜。

        想到这里，她心里忍不住默默同情了一把皇帝，这辈子都很难吃到真正的美味吧！

        正想着，忽地一阵骚动，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

        蒋明溪一阵茫然，夹着一块鱼肉的筷子凝滞在嘴边。她看了一眼耿大鹏，发现他也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就有一名内侍快步走了过来，道：“蒋大人，陛下请你去御前。”

        “我？”

        蒋明溪用筷子指着自己，做了个口型。

        内侍笑了起来，一脸慈眉善目，“蒋大人请吧。”

        蒋明溪随内侍进了宫城，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到了御前。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帝，脑子里飞快回忆着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不敢拿正眼看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蒋明溪便拿眼看着带她来的内侍，没想到内侍把她往御前一搁，便退回了皇帝身后。

        看着蒋明溪手足无措的样子，皇帝拈了拈胡须，笑着问：“你就是蒋明溪？”

        “嗯？啊……”

        蒋明溪连忙答应着，慌慌忙忙地见了个礼，道：“微臣蒋明溪，见过陛下。”

        皇后见了，在一旁抿嘴笑了起来，道：“你别怕，哀家适才还在跟皇上提起，宫里头新换的玻璃窗好使的紧。”

        蒋明溪用余光瞄了一眼虽然上了年纪却雍容华贵的皇后，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怎么能不怕？

        皇帝啊！

        那可是一个不开心就能让你掉脑洞的主。

        不知道换了其他现代人在这里怕不怕，反正她是怕极了，半点不想跟皇帝打交道。

        求放过。

        让她安安心心做玻璃，闷声发大财这不香吗？

        皇帝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并不打算为难她。毕竟，这女子可是大景朝的宝贝！从冶炼司报上来的折子看，火药就快研制成功了。

        到那时，岂不是神兵在手，天下无敌！

        蒋明溪的价值，可比那劳什子波斯王子强太多了。就算她真想去，也得想方设法挽留住才行。

        叫她上来问话，只是给外邦一个体面。毕竟是天国上邦，做事不能太小气。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会意：“蒋明溪，今儿叫你来，是波斯王子不远万里而来，在御前求婚于你。”

        说着，她做了个手势。

        蒋明溪沿着皇后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直接吓了一跳。一名黑发深目的年轻人，穿着她在动画片里才见过的波斯服装，正一脸深情地看着自己。

        “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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