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买庄子

睿王接过来，放到灯下仔细端详。

        在柔和的烛光中，翡翠的色泽温润透亮，好似有一汪春水藏在其间，美不胜收。

        “对，这正是你母亲的遗物。”

        睿王的脸上露出缅怀的神情，道：“想当年，知道你母亲怀上你的喜讯后，你的祖母把这串翡翠送给她保平安。”

        “别看翡翠颗粒不大，却是精心挑选后，又得云顶寺高僧开过光的。”他摇头唏嘘道：“可惜，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他们的平安。”

        痛失儿子儿媳的哀恸，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仍然不能释怀。

        柏君乐抓住祖父饱经沧桑的手，眼里寒光闪烁，“祖父，我一定会替父母报仇。”

        “我记得很清楚，这条手串母亲一直带着，在整理遗物时却没有发现。”柏君乐道：“只能说明一件事，母亲在生前将它送了人。”

        “这条线索，我会继续追查下去。”

        柏君乐取出两个酒杯，打开玻璃酒瓶的火漆，替睿王斟了一杯，温言道：“听说睡前饮少量红酒可助眠，祖父您试试。”

        睿王抿了一口，皱眉道：“什么怪味，酸不酸甜不甜的，喝不惯喝不惯。”

        柏君乐笑道：“孙儿却觉得这味道不错，比之前喝过的红酒都要醇厚。”

        两人小酌片刻后，睿王离开。

        柏君乐熄了灯，握着母亲的遗物迟迟不能入眠。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直到天边泛起晨光才徐徐停下。

        被雨洗过的空气格外清新，雨水在花朵枝叶上滴落，在草尖上凝成晶莹的露珠。

        蒋明溪带着人出了门，朝着西城门而去。

        昨儿就跟牙行的人约好时辰，在京郊西北有座庄子能看。

        看见牙行雇了一驾马车，蒋明溪微不可及地蹙了蹙眉头。需要乘坐马车才能到的庄子，想必近不了。

        但近日看的庄子也不少了，这是最后一个，索性仍去看看。

        出了城，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

        牙婆怕她嫌远，不停介绍道：“蒋姑娘，这座庄子虽然远了些，但路修得极好。马车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快着呢！”

        她指着窗外的农田和不远处的山林，道：“您看这些良田庄子和山上的猎场，可都是达官贵人的。大人物常用的路，能不修得平整嘛？还常人有人修葺的，您半点不用操心。”

        为了促成买卖，牙行时常夸大其词。

        但这会儿，牙婆说的却是实话。京城以北为尊，皇城坐南朝北，再继续往北走就是由御林军把守的皇家林场，寻常人等不能入内。

        因此，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大多都居住在城北的皇城外围。他们置办和游玩的产业，也大多集中在京郊西北、东北。

        被春雨滋润后的原野上，农人正在抓紧时间劳作。

        马车从田间的宽阔道路驶过，直到快抵达山脚时才停下。牙婆伸出手，殷勤地要扶蒋明溪下车。

        蒋明溪只虚虚在她手上按了按，自己跳下马车，呼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

        见她神色舒展，牙婆忙引着她进了庄子。

        庄子里有几户人家，知道这是买主前来。因着不一定是将来的主家，只远远避着，打量着蒋明溪等人。

        “蒋姑娘，您要的作坊这里就有现成的。”牙婆带着她来到庄子靠山的后侧，道：“这里原是工部一位员外郎的产业，他喜欢琢磨烧窑，就建了一座作坊烧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眼下要卖，也是这位大人要告老还乡，要将京里才产业都发卖了，拿银子回老家置地。”

        京城里别的不多，就官多。其中，大部分的官员都不是本地人。

        到了要告老还乡的年纪，官位才只是员外郎，在京中继续经营也没多大意思。不如衣锦还乡，回乡安度晚年，培养后辈。

        这种情况很常见，至于晚辈能不能再度回到京城，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蒋明溪点点头，绕着作坊仔仔细细边走边看。

        作坊不大，但庄子足够宽敞可以扩建。窑洞建得不错，用的都是上好的石料，缝隙衔接紧密平整。

        此外，还有一个好处。

        蒋明溪抬眼看了看山脚下的土壤构成，能就地解决一些生产玻璃的主要原料，如长石、石灰石、石英砂之类，这样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想来，工部的员外郎把庄子买在此处，正是有此考量。

        否则山脚下的庄子，既无良田又无池塘，连夏日避暑纳凉都不够山上凉快，实在是有些鸡肋。

        蒋明溪心下满意，面上却分毫不显，任由牙婆不停鼓吹也不为所动。

        临到走了，她也没有露出要买的意思，只说可以考虑，但烧窑实在太小，用来做作坊实在不够，再瞧瞧别处。

        牙婆有些心急。

        这座庄子压在她手里已经快两个月，眼看员外郎离京在即，若是再卖不出就怕人家改了主意。

        “蒋姑娘，您说的老婆子也都知道。”牙婆满脸堆笑道：“要不然，这价格我再去问问，您再考虑。”

        蒋明溪不置可否的应了，又晾了几天，牙婆专程来到蒋家回话，给了一个相当公道的价格。

        次日，蒋明溪、牙婆、员外郎家的管家，三方一起来到府衙进行备案交割。那座庄子，直接写了蒋明溪的闺名，与蒋坤无干。

        在大景朝，时常有儿子独立门户经商，像蒋明溪这样还未出阁就自己买庄子建作坊的，委实少见。

        再加上她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就来司户参军，和衙门里的人都混了个脸熟。

        一位年纪大的师爷把完成备案契书给她，拈着山羊胡子笑得一脸慈爱，道：“我家孙女要是有蒋姑娘怎么能干，我就放心喽。”

        蒋明溪俏皮一笑，道：“我这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以后还少不得会麻烦大家，还请多多照顾。”

        以蒋坤的家境，她自然算不得穷人家的孩子。

        但师爷打量了一番她戴着的孝，心有戚戚。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同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条件允许，哪个姑娘家愿意抛头露面出来自己做生意？

        他却不知道，蒋明溪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获得经济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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