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水中渡气

        “小六，嬷嬷说我们过会儿再来这玩！”一道稚嫩的小嗓子响起，打破了有些诡异的气氛。

        “汪汪汪~”

        一只长得有些像狼的番邦犬欢快地奔了过来，浑身白毛随着动作甩来甩去，随后一个圆滚滚的团子颠颠的进入众人视线，后面还坠了一大串照顾的宫人。

        见到他们，小胖子追狗的脚步一顿，扬起红彤彤的小圆脸，可怜兮兮告饶：“大哥，二哥，哥哥们，我马上就把小六带回去，不捣乱，你们可别生气哦。”

        说完，他盯着还在奔跑的狗狗，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太子出声制止他：“五弟，别跑了，仔细摔倒，让宫人去抓。”

        后面跟着的宫人们急忙上前行礼，然后转头从四面包抄大白狗。

        大白狗左冲右突，灵活得不行，一下就溜出来了，还十分机灵地专往人多的地方钻。

        “小心，快让让，也别欺负他呀！”五皇子着急得扯着嫩嗓子喊。

        “呀！”

        娇呼声响起，贵女们有些受惊，赶忙向两边散开。

        前方没了人群的遮挡，看得更加清晰。

        大白狗怎么好像是直冲着他们这边来？

        公西莹看见不远处的水面，担心被撞下去，连忙往旁边退。

        一抬眼却见太子稳稳站在原地，不动如松。

        想到刚才人家如此讲义气，公西莹咬咬牙，往回跑了几步，拉着他就要走：“快跑。”

        感受着小臂上突然收紧的力道，太子皱眉顺着女子莹白五指往上一看。

        见到是她，突然一怔，俊美的眉眼间透着些怔忪。

        傻兮兮的，要是往常，她一定会好好嘲笑一番，但现在委实没有这闲心。

        “你倒是动动啊！”

        下盘可真稳，拉都拉不动，公西莹火了。

        她是傻了吧，太子那么大一只，哪会这么轻易被撞下水，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

        太子长睫微颤，回过神来，顺从地被公西莹拉着往旁边退。

        “啊——”

        “扑通！”

        声音就在旁边响起，公西莹回头一看。

        大白狗停在岸边无辜地吐着舌头，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掉进湖里了，溅起一朵好大的水花！

        这距离……

        来不及多想，公西莹转过身，双手前伸抵住太子，太子脚步一顿，低头看她。

        娇小的身躯完全躲在他的阴影里，双眼紧闭，柔若无依的模样看得太子心里一软。

        他正要询问是怎么回事，突然后背一凉，濡湿感渐渐清晰，潮湿的衣衫也紧贴在皮肤上。

        尊贵高傲的太子殿下就这样被湖里扑上来的水花溅了一身。

        太子：……

        众人：……

        公西莹简直狗胆包天，竟然用太子殿下挡水花！

        众贵女看了个正着，瞠目结舌，一时失语，反应过来后心里气得要死。

        那可是她们视若神明的太子殿下啊，她怎么敢？

        “公、西、莹。”

        也不知这湖水多久换一次，太子脸色难看，一字一字从薄唇里挤出来。

        公西莹睁开眼，就见面前的太子拉着张俊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愉。

        她眨眨眼，有些心虚，对着人讨好一笑：“表哥，你怎么样啊，没事吧？”

        太子轻呵一声，冷冷扫了眼胸膛上不安分的爪子。

        公西莹跟着他的视线一瞧，双手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飞快收回来。

        长袖遮挡下的指尖微颤，好像残留着刚才的触感。

        刚才情急，一时没有注意到推错了地方。

        她这是占了太子的便宜吗？

        饶是公西莹脸皮略厚，但终归还是个不谙人事的少女，脸颊染上红霞，眼神游弋着。

        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太子有些稀奇，低头凑近仔细看了下。

        公西莹察觉到动静，瞪大了水灵灵的杏眼，心里有点慌，不自觉退了一步。

        两人视线相交，大眼瞪大眼中。

        像只炸毛的猫，太子在心里想，倒也不那么生气了。

        “你们没事吧？”一道声音陡然插进来，驱散了两人间微妙的氛围。

        话虽然是问的众人，但二皇子眼睛只盯着公西莹。

        众贵女哪还不知道她们只是顺带的，略微无语。

        “妹妹，还好你没事，可真是担心坏我了。”

        公西珊从人群里走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公西莹，这才松了口气。

        担心的神态不似作伪，公西莹有点愧疚，她还以为长姐会看着她倒霉呢，自己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

        公西莹笑笑：“让长姐担心了。”

        公西珊抿嘴笑：“还好，有太子殿下护着你，我是放心的。”

        “大哥可真是用心良苦。”二皇子看了眼太子打湿的后背，幽幽道。

        太子挑眉看向公西莹。

        公西莹心虚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刚才是谁掉下去了？可捞起来了？”

        对啊，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人掉进湖里了，方才太惊讶，一时间没顾得上。

        多亏已经有了健壮的嬷嬷下湖里捞人了，不然等这群健忘的贵人们想起来，人都快沉底了。

        正当众人放下心时，大白狗却突然抽搐起来。

        “啊！”

        “不好，狗发疯了，快来人！”

        “救命，救命啊！”

        惊恐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

        “汪！汪！汪！”

        狗叫声十分尖锐，透着异常的亢奋，炸响在耳边，听得人心肝儿颤动。

        公西莹担忧地望去，大白狗双眼赤红，疯狂咆哮，露出尖锐的牙齿，涎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竟是发了狂。

        公西莹心猛地一沉，正想远离，不察间一股大力从后背袭来。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撞去，跌入一个充满檀香的有力怀抱。

        鼻尖正撞在那人硬邦邦的胸膛上，酸涩之意直冲眼底，公西莹眼圈一红，泪珠子忍不住掉下来。

        好痛。

        她抬手捂住鼻子，直起身拉开距离，泪眼朦胧中见到太子一脸焦急关切，是看错了吧？

        来不及细看，公西莹刚要提醒他危险快点跑，就听一旁的二皇子喊道：“小心！”同时手往这边抓来。

        什么？

        又一股大力袭来，这次力道更大，她后背一痛，整个人都差点被撞飞了，向前扑去。

        还来？究竟是哪个混蛋在搞鬼？

        公西莹怒气上涌，不管不顾回头，势要抓住罪魁祸首。

        只来得及看到身后一人粉色的裙角，像是宫女的着装。

        不是想象中的直接落水，公西莹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人，连带着那人一起掉进湖里，隐约闻到了檀香。

        然后就被铺天盖地的湖水淹没了。

        公西莹本能地在水里划动起来，往上浮去。

        钻出水面，公西莹狠吸了几口气，不由庆幸自己幼时贪玩，学过泅水。

        岸上一片慌乱景象，人群慌慌张张挤过来，像下饺子一样接连往水里跳，还有大片哭喊声，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喊什么，声音太嘈杂，公西莹一时没听清。

        “快来人！皇子们落水了！”

        “太子殿下啊！”

        太子？

        她刚才不会是把太子也一起撞下去了吧？人现在还没浮起来？

        公西莹连忙环顾四周，没见着熟悉的人影，心里直往下沉。

        太子真出事了她可赔不起啊！

        公西莹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重新扎进水里。

        尽管湖水刺激双眼，有些不舒服，公西莹仍是眯着眼在水里仔细寻找着。

        一起掉下来的，应该就在这附近，可她却没看到周围有人影。

        该不会被水草缠住了吧？

        公西莹低头望下去，湖应该挺深的，底下黑漆漆看不真切，好像巨兽张大的嘴，等待猎物进入后，一口吞食。

        一时间各种志怪传说浮现在她脑子里，她踟蹰了下，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往深处潜去。

        游了好一会儿了，四肢酸软，有些使不上力，可还是没见到人，公西莹也不确定了，难道真的不在这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发现深处一个黑影，看着像人。

        可为什么是往深处游的？

        公西莹大着胆子靠近了些，想要看清楚一点。

        黑影似乎被惊动了，转头就向她快速游来。

        公西莹一惊，就想掉头往回游。

        没事没事，说不定是太子呢？

        还记着自己这次的目的，公西莹硬撑着没有跑，眯着眼努力辨认着。

        人影越来越清晰，一张如玉俊脸撞进眼底，不是众人急着寻找的太子还是谁？

        好歹人没事，公西莹放下了心。

        太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向上一指，示意她往上游去。

        长时间憋气，公西莹也快受不住了，明白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她双臂一划，就要往上游，可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小腿又酸又疼，好像抽筋了，公西莹疼得唔了一声。

        憋着的一口气漏光了，湖水也灌进鼻子嘴巴里，她难受得挣扎了起来，无意间抓到什么，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盘上去。

        太子一顿，没有把人拉扯下来，反而伸手一捞，固定在怀里。

        见她溺水的难受模样，太子眉头皱起，有些心疼。

        罢了，顾不得了。

        他伸出右手扶住她的后脑，凑近，薄唇含住她的。

        公西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气息渡过来，胸口□□的感觉缓解了一些，浆糊一样的脑子好像也清明了点。

        唇上的触感温热柔软，公西莹慢慢睁开了眼。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

        眼前人鼻梁高挺、眉眼低垂的样子在水里有些看不真切，公西莹呆呆看着他，也顾不上身体上的难受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点思绪都连不起来。

        太子这是在给她渡气？

        她纯净惊诧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太子被烫得心口一缩，松开扶着她脑袋的手，好像不能承受这目光一般，转而盖上了她的双眼。

        眼前突然覆盖上一物，公西莹反射地闭上了眼。

        睫毛扫过皮肤，微痒，太子右手手指微蜷，忍着没有移开。

        不能视物，触感就更敏锐了些，她甚至能描绘出他的唇形……

        公西莹脸上一红，后知后觉害羞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和人如此亲近过，心里像装了头小鹿，撞得砰砰直跳。

        初春的湖水还带着凉意，却仍然没能给她发热的双颊降温。

        两人距离如此近，太子看到她脸上红霞，唇角上扬，眼中尽是温柔。

        她是不是并没有那么讨厌他？

        公西莹意识到自己正巴着人不放，连忙松开。

        太子回过神，察觉到她的意图，顿了片刻，强压下心里的不舍，松开手，往后退开了些。

        有几颗调皮的小气泡从两人分开的双唇间浮上去。

        四目相对，委实有些尴尬。

        公西莹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转身往上游去。

        见她眼里没有厌恶，太子这才完全放下心，减缓速度，坠在后面慢慢游着，好似在保驾护航。

        抽筋的那阵虽然过去了，但酸胀的感觉还在，公西莹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游得费劲极了，越到后面游得越慢。

        突然，腰上一紧，被带进一个宽阔略有些熟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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