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姜黎还来不及细想。

        就看见地上的林怜儿面色惨白，额间落下滴滴冷汗，咬了咬下唇，随即猛的从地上弹起，瞳孔陡然变成血红色，面目狰狞，整个人开始膨胀变大，将原本就破败不堪的衣衫活生生全部撑烂开来，竟是化出了狐狸原型！

        体态之庞大，身高足足有两人高！嘴里喷吐着腥臭的气味，脸歪扭着，眼睛狭长，转动着火红色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众人，通身都是白色没有一丝杂毛。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紧接着嘴里发出阵阵嘶吼，抬起她那巨大的前掌便挥向手里还拽着她断尾的国师！

        国师微微一侧身，便躲开了，脸上的面纱随着他的动作飘动，脸却还是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面容。

        “不自量力。”国师面不改色道。

        一旁的顾裴回过神来，奔向“楚时”，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顾裴竟不知如何面对她，有些局促道：“夫人…你…你没有受伤吧……”

        “楚时”神色复杂的看了顾裴一眼，道：“顾裴将军。”

        顾裴双眼顿时睁大，猛然后退数步，被惊的说不出话，看着面前之人，模样确确实实是楚时不错，可这这这…楚时的声音，为何是一男子！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那狐妖竟是调头反朝顾裴二人方向袭来！

        二人被一同掀翻在地。

        言欢一瞬间感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强行压下，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道：“林怜儿，善恶终有报，你害了粉鸢，今日就是你报应。”话毕，言欢还抽空看了一眼顾裴，居然已经晕过去了。

        姜黎不免得心中鄙夷，这狐妖还真是害人不浅，这战场上以一敌十的顾裴大将军，身子骨都已经被她残害成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了。

        姜黎回过头来，言欢已经扔了手中的柳条，那柳条早已报废，断成了两截。

        言欢伸出手，然后在空中结了一个法印，姜黎仔细看了看，一时间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术法。

        只见那法印凌空而起，随着言欢口中不断的碎碎念，逐渐变大，到最后将整个狐身笼罩，忽的一道血红色的妖冶红光从法印中冲天而起，红色法印不断闪耀，言欢整个人身，也就是楚时的身体中，瞬间迸发出一股巨大刺眼的光，源源不断的涌入法印之中，紧接着一道道被切割开的光束直直的通通射入狐妖体内。

        姜黎猛然想起，脑海深处的记忆陡然浮现，这法印，是禁术！

        自己曾听天帝提起过！一旦使用此法，施法者的灵体会尽数从体内流入印中，转换成一道道的光束，打入被施法者体内，待灵体消耗殆尽，被施法者会被打的魂飞魄散，而施法者也会因为灵体消失而成为一具空壳，简单来说，就是同归于尽。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能见到言欢还是在楚时的身体里存在着，这法印当初天帝老儿也不知道多给自己讲讲，讲了一半就跑路不讲了。

        当初天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

        他说：“此法不可取，不可取，小娃娃还是不要学这些，你多背背道德经，先感化他人，感化不动，再动手，要是打不过，就跑，神仙也不是死不了，保命最重要。”

        周遭的惨叫声猛然将姜黎从回忆里惊醒。

        那狐妖一身原本纯白的毛发染的通红，被打的面目全非，身上嵌满了无数个血窟窿，整个妖身如黑暗里的蛆虫猛然见了阳光一般疯狂扭动，场面越来越疯狂，血红色的法印似乎笼罩了整个天空，暗红色的一片，只见越来越多由灵体化成的利刃光束毫不犹豫的插入狐妖体内，快速凌厉，攻势凶猛，一声划破天际的嚎叫之后，狐妖瞬间化为齑粉。

        而灵体耗尽的言欢，跪倒在地，终于是压不住那股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带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顾裴终是没看见这幅骇人的场景，那国师站在顾裴旁边，立的端正，衣角随着风翻飞，他身后是黑红色的天，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良久后，那国师开口道：“你杀了那狐狸，我怎么打听她的下落。”

        “是她作恶多端，是她设计，害的我妻子灵体消散，难道我不应该杀她吗？不应该吗！”言欢怒道。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可那与我何干，我只想找我要找的人，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没了，怎么办，”

        言欢听见他这一番话，只觉一股寒意袭上心间，头皮发麻。

        忽然听见那国师问：“你妻子的灵体，是你亲眼所见，一寸寸消亡的吗？。”

        言欢抿了抿唇，道：“不是，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具没有灵体的死物。”

        “难怪，难怪，这就解释的通了，”

        言欢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你只知道那狐妖在聚灵土里动了手脚，你却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法子，对吧？还有，若她只想让你妻子死，那她为什么要让你妻子修成灵体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在她未成形之前动手？完完整整的一具灵体，就那么消亡，你觉得这其中是为什么？还有，我再告诉你，刚刚你杀的那只狐妖，可是从堙山里出来的东西。”

        言欢听了这番话，猛然抬头，双唇颤抖，一个可怕的真相呼之欲出。

        姜黎也瞬间想到了。

        堙山，恶妖之源，世间禁术妖法，全在其中流传，可堙山明明早就被封印了百年，为何在那么多年前，就有狐妖从里面出来了，姜黎心中震撼，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姜黎听见言欢的话缓缓传来：“她，用的是禁术，噬灵…”

        噬灵，一种咒术，但凡中了此咒，灵体便成了下咒人的所有，随时随地都能被人抽出，那林怜儿许是察觉这顾裴不对劲，计划有误，于是换了个法子，给粉鸢下了咒，待她灵体成形后抽出，吞噬消化，既报了那言欢不守信用的仇，又以最快的速度增进了自己的修为。

        林怜儿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完全消化掉粉鸢的灵体，以至于第五尾还没有修出来，那就说明粉鸢还存在于她的体内，可刚刚，言欢亲自将她打了个魂飞魄散，化为万千齑粉，散于风中。

        他亲手杀了狐妖，也杀了他的妻子。

        姜黎似乎都身临其境，感受到了言欢胸腔中传来的巨大的痛苦之意。

        心如刀割不过如此。

        言欢的意识有些模糊，姜黎也跟着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紧接着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许久。

        姜黎睁开眼，显然已经从幻镜中离开。

        “楚时”就站在对面，或者说是言欢，她眉眼带笑，淡淡道：“上神看明白了吗？许是看不明白的，想不通我为什么还活着，对吗？”

        姜黎抿唇不语，那些事，那些人，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结局已成定局，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唯一还可以改变的，就是保住顾辞赋的性命。

        姜黎眼神一暗，默默收回耀月。

        言欢以为她有所松动，笑意更显，道：“上神想知道后来发生的的事情吗？我说给你听，怎么样？”

        姜黎抬头，也笑了，朝言欢挑了挑眉，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话毕，还未等言欢反应过来，姜黎双手合十，转瞬间，便召出一把神器——荒芜。

        荒芜是一把长剑，乃上古时期的戈多神官所铸，剑身笔直修长，渗透出丝丝寒气，剑刃上灵光流转，剑柄上刻着刚劲有力的“荒芜”二字。

        姜黎执剑，剑法没有寻常人耍剑那般过多的花哨剑法，而是长驱直入，朝言欢袭去。

        言欢虽然及时反应过来，连退数步，但是胸口上还是被剑刺破，滴滴血色在外衣上晕染开来，好在刺的不深，没有伤及要害。

        言欢错愕的看着姜黎，随即收紧了勒住顾辞赋的树根，顾辞赋的脸肉眼可见的已经变的青紫，脖颈上青筋暴起。

        “衍玉上神，你不想知道？你以为你只是旁观者吗？但其实你才是因果关系里面的因！”言欢失控的吼道。

        姜黎手中的剑顿了一刻，下一秒还是向言欢刺去。

        言欢的话不断传入姜黎耳中，如魔音贯耳，字字带血，字字诛心。

        “他在寻你！是他护住了我消散的灵体，也是他教楚时献魂的阵法，这一切的一切，为的就是在我与那狐妖两败俱伤后，好问那狐妖你的下落！

        “他用粉鸢的遗体逼我杀人夺灵！苟活于世，他也让我永世不得离开此地！就是为了等你！

        “他知道你帮过我了，你用你的灵力给粉鸢疗伤，所以粉鸢身上有你的气息，她灵体被狐妖吞噬，所以那国师误认为见过你的是那狐妖。

        “他后来明白过来，于是他救了我，他不知道你会不会再与我相见，但他还是把我变成如此模样，变成我最厌恶的！就为了你那一丝气息，为了等你！

        “他做了那么多！他步步为营，我，我们所有人，都入了他的局，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强大，随随便便就能杀了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何至于如此费心，可他偏不，因为他喜悲，喜恶，喜看人痛苦不堪！喜以别人的苦难为他的愉悦！

        “所以上神，你现在还会觉得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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