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象牙塔17

圣母院的深色大门打开,  昏暗的主殿缭绕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仿佛盛开在霞光里的花朵，又似妙龄少女绽开的笑靥。

        供奉在圣坛下的白色烛火为主殿提供光照,  圣坛下方是两列木椅,  已经坐满了前来祈祷的信徒。

        他们神情肃穆，双目紧闭。

        他们口中虔诚地口诵祷词，颂扬圣母的慈爱和光辉。

        罗尔来到主殿,  也不禁被这股气氛感染，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跟着念了一句。

        “孕育万千生命的圣母啊,  我们在大地的仁慈母亲,  我们是您的羔羊……”

        念完之后，罗尔按照兰酩的嘱托，紧闭双眼,  朝向神像,  在心里默念道。

        “仁慈圣母啊，您虔诚的信徒兰酩今天无法来瞻仰您的圣容，请您宽恕他的过错，如果您听到了他的祈祷，那就在今晚的梦境中与他相见吧,  他会在梦中向您忏悔。”

        罗尔接连在心中默念三遍。

        念完之后，兰酩交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罗尔深吸一口气,  闭着双眼继续默念。他从小在镇上长大，对圣母的伟大深信不疑。

        圣母是创造他们的仁慈母亲，镇民们会向圣母祈求牲畜的多产、自身的子嗣还有姻缘。

        “仁慈圣母,  请指引我这个迷途的羔羊,  我的心已经深深爱上兰酩,  不可自拔，我已被他俘虏……”

        一股幽暗的气息在主殿弥漫。

        圣坛上披着金色神袍的圣母神像脖颈弯了些，模糊的面容忽然变得阴戾，没有雕出眼珠的双眸沉沉地盯着那个敢于觊觎祂的珍宝的青年。

        罗尔无知无觉，虔诚地祈求，“请您保佑我如愿以偿，让兰酩成为我生命中的另一半  ……”

        黑色的触手无声无息地从金色神袍之下游了出来。

        这时，圣坛上的白色蜡烛的烛火猛地明亮了一瞬。闭目祈祷的信徒声音在这一刻似乎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的牵引，他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并切重叠在了一起，形成合声。

        大主教不知何时出现在圣坛旁，面庞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黑色的触手无声地凐灭。

        一种僵硬的慈爱神情被强行涂抹在神像的面容上。

        罗尔走出了主殿，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今天的圣母院仿佛比往常还要压抑。他都有种神像要从圣坛下倾倒，将他活活砸死的感觉。

        经过爱丽丝面包店时，罗尔发现原本经过这片面包店时就能闻到的诱人的香甜气味已经闻不到了，装饰在门窗上的彩带和花环也被取下。

        他看到了面包店的老夫妇，罗尔认识他们，这对老夫妇经常笑容和蔼地送小孩子糖果和点心，哄小孩玩，镇上的小孩都非常喜欢他们。

        昨天他从这里经过，还和这对老夫妇打了招呼。现在，一夜直接，他们好像老了很多岁，头发花白地抱着女儿的遗像。

        “罗尔！”老婆婆看到罗尔，大声地说，“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罗尔浑身一震，强烈的羞愧感从心里涌了出来。

        走进巷子，罗尔用力捶了下粗糙的墙体。

        抓住凶手，凶手到底是谁呢。

        唯一和凶手接触过，并且还活的人只有兰酩。

        罗尔看出来兰酩有很多秘密。

        他伪装成少女，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能力。绝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柔弱纯真。

        老婆婆那一声凄惨的呼喊唤起了罗尔抓住凶手的初心。

        凶手……会是兰酩吗？

        一个阴影无声地覆盖了将脑袋抵在墙壁纠结烦躁的罗尔。

        “谁？”察觉不对的罗尔警觉地抬起头。

        扬起的锋利匕首映入了他的眼睛。

        兰酩立在窗户前，红色的余晖照在花园的花朵上，他的目光越过静谧的花园，看向远处耸立在夕阳下的纯白塔尖。

        钟声再次响起，圣母院的祈祷时间结束了。

        兰酩思绪飘远。

        这个时候，罗尔应该将自己托他做的事情都做了吧。

        “兰酩，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是艾伦小心询问的声音。

        兰酩：“门没有上锁，你直接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艾伦用手肘推开，一个大大的餐盘压在艾伦的双手上，食物的香气飘散。

        艾伦的脸蛋白里透红，黑色的卷发潮湿地从头顶垂下来，不安分地翘起几绺，显得俏皮可爱。

        “你洗澡了？”兰酩诧异地问。

        他发现艾伦换了套衣服，发尾还在往下滴水。

        艾伦将餐盘放在桌子上，邀功般对兰酩说：“你发现啦，快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艾伦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兰酩，“我为你现杀了一只小羊羔，血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身上也沾了味道，洗完澡才敢见你。”

        瓶子里的栀子花萎缩，香气也没那么浓烈，兰酩从艾伦身上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从艾伦说要亲自给他做晚饭开始，在他面前消失了半个小时。

        艾伦舔舔唇，视线在兰酩嘴唇徘徊，他想让兰酩吃下他亲手做出来的东西。

        “快尝尝，很嫩很好吃的。”

        兰酩看了艾伦几秒，尽量平静，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认真打量银盘里的食物，确认是羊羔肉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兰酩在艾伦炽热的目光下拿起刀叉，迟疑地切下一小块放进口中咀嚼。

        味道浓郁的肉汁从齿间流出，如艾伦所说，盘子里的羊羔肉非常鲜嫩。

        “好吃吗？”

        艾伦没有吃，双眼大睁地望着兰酩，他的目光没有掩饰，兰酩感觉自己每一次咀嚼都会牵动艾伦的视线。

        兰酩倏地抬起眼，“把你的眼睛闭上。”

        艾伦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愕然地看着兰酩。

        青年美丽的眉眼含着明显的不耐，双眉皱着，看向他的目光尖锐冰冷。

        银刀被掷在盘子里，划出刺耳的声音。

        “兰……兰酩？”艾伦露出惊慌的神色，他直接从椅子站了起来。

        艾伦从未见过这样的青年，毫不掩饰对他的恶意。

        不太舒服。

        兰酩应该很喜欢这个身份的啊。

        第一次见面就对他笑了很多次。

        一双暗沉的眼睛透过艾伦的皮囊打量着白发青年。

        “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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