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他还在伤害伤痕累累的她

曹行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病房，慕司城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曹行禹上前，手搭上男人的肩膀，慕司城的身影微动，却仍是沉默。

        也许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已经是妄然。

        曹行禹就站在病房里陪伴着他们，直到双腿渐渐麻木，才听到慕司城哑着声音开口：“不要告诉她，我们已经知道了。”

        原来他知道刚刚曹行禹出去做什么了。

        曹行禹微怔，片刻后点点头：“我明白，慕总。”

        深夜，沈清幽开始发高烧，嘴中呓语着什么，慕司城听不清，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而不是她在受折磨。

        她是无辜的，从几年前的那场爆炸来说，她就是无辜的，是他，将她牵扯进来，让她一辈子都不快乐。

        如今她已经伤痕累累，他却还在伤害她。

        慕司城站在病房的角落里，护士医生在眼前来来往往，他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局外人，站着，无声地看着病床上的沈清幽，瞬也不瞬。

        到了后半夜，她的高烧才勉强退了一些，但仍是低烧不退。

        医生说可能是异物移位造成的，甚至告诉他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因为异物变动了位置，没有人能确定沈清幽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变化，或许什么都看不见，或许连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慕司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公司的事情交代给了曹行禹去办，曹行禹跟了他许久，也了解他现在根本无心工作，所以就算有什么大事也不会来打扰。

        就这样，慕司城在医院里渡过了最难熬的两个夜晚。

        第三天，沈清幽还不见有清醒的趋势，慕司城更加担心，也不知道该编怎样的借口让林天添不去怀疑他的爸爸和妈咪好几天不露面是为了什么。慕父慕母知道沈清幽的事情后，也来医院看她，慕司城并没有告诉他们沈清幽就是沈清幽，因为怕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慕母一直到沈清幽的脑袋中存有一颗定时炸弹，立刻就懵了，她不敢相信，沈清幽死了，慕司城要娶的女人也生死未卜，究竟他们慕家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

        病房里，看着儿子因为照顾沈清幽而带着疲态，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渣，慕母就觉得心疼。她的儿子，何时这么颓丧过？

        犹豫了好长时间，慕母才决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阿城，你真的决定要娶她吗？”

        慕司城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慕母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你也知道，她的脑袋里有颗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如果情况如医生所说的那么乐观也就罢了，但是万一有一天，她因为那个东西瘫痪在床上，或者失去行动能力了呢？”

        慕司城的身体一震，缓缓回过头，目光带着一丝冰刀似的凌厉，直戳向慕母。

        慕母愣了一下。

        “我不会离开她的，哪怕她再也动不了，哪怕她再也想不起来我，我也不会抛弃她。”慕司城再次将视线放在沈清幽毫无血色的脸上，轻声说：“那样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一次了，我不会允许自己再抛弃她第二次，永不。”

        慕母被慕司城刚刚的眼神吓到，然后又听到他这一番话，欲开口，忽然被一旁的慕父拉住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管她是不是随时有生命危险，单单是为了我们慕家生了天添这么个好孙子，将他拉扯到这么大，我们也有责任照顾她的余生。”

        “可是”慕母还想说什么。

        “好了！”慕父低声喝斥，道：“儿子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只要你不去刺激沈小姐，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慕母觉得委屈，她其实也是为了儿子着想啊。憋了憋嘴，不再说什么。

        ***

        慕司城守着沈清幽守了四天三夜，就在第四个夜晚，她终于转醒。

        晚上的星星不算多，白天还是个大晴天，晚上就刮起了风。

        窗帘吹动起来，一阵阵瑟瑟的秋风吹进病房，慕司城起身来到窗前，将窗子关好。

        再转过身的时候，恰巧对上一双沁着春水的眼眸。

        他的面容松动，轻呼一口气出来：“你终于醒了，清幽。”

        沈清幽直视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略带焦急又惊喜的脸，眼神似乎没有焦距。

        慕司城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摊开手掌轻触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啊。

        还是

        想到医生说的那些可能性，男人的心头一紧：“你等等，我马上叫医生过来帮你看一下。”

        慕司城说完这些话想要离开，却忽然被沈清幽拉住了手臂，他下意识回头看她，倏地，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慕司城的脸被打偏到一旁，英俊深刻的脸上很快形成了一片红肿，可见这一巴掌，她打的并不轻。

        慕司城回过头来，眼中没有任何一丝责怪的意思，甚至他很高兴，她肯打他就证明她没有忘记之前的事情。

        “对不起，清幽，我明知道你对车祸的恐惧，还做出那么不够理智的事情来吓你。”他抓起她的一只手：“只要你能消气，就打我吧。”

        沈清幽看着他，似乎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

        须臾，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将脸转向另一侧，冷冷的声音，道：“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慕司城闭了闭眼睛：“清幽，我”

        “出、去。”简单明了的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

        男人抿唇，下颌异常的紧绷，整个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此时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还加上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寸步不离，他的眼中有深深的挫败，轻轻叹息一声后，他说：“你不想见到我，那我就走，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恢复身体。”

        他还记得医生说不要刺激到她，所以即便多担心，他也会顺着她。

        此时，沈清幽仍是闭着眼睛，但是表情带着明显得排斥。

        慕司城又叹了一声，起身：“我去叫医生来看看你。”

        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床上的女人才迟迟的睁开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片刻，脸上有着难言的情绪。

        她低下头，草率的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因为没有按压，鲜红色的血珠很快就逸了出来，紧跟着，越来越多。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也没有痛觉，掀开被子下了床，手背上的伤口不断有血滴出来，顺着无名指的指尖滴在白色的地板上。

        护士进来的时候恰好见到这一幕，惊讶道：“你怎么把针头拔掉了？快点躺回去，医生马上就要来了。”

        沈清幽脚步未停，偏过头，声音仍是没有任何温度：“请你出去。”

        护士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

        直到又听到她说：“出去。”

        护士才回过神，看到沈清幽的状态不对劲，连忙放下手中的消毒器皿，跑了出去。

        沈清幽走进浴室，啪的一声锁上了房门。

        单人病房唯一的好处就是拥有独立的卫生间，她站在洗手池前，抬起头，眼睛对上镜子里的苍白的女人。

        抬起手，缓慢的用手碰触到自己的脸，这时，沈清幽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肿，似乎才有什么涌动了起来。

        这张用了几年的脸，这一晚，看起来却这么陌生

        一颗一颗的眼泪从眼眶内滚落，沈清幽最终用手捂住唇，无声地哭泣。

        医生护士赶来的时候，她仍将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慕司城问询赶来，听到了里面压抑的哭泣声，停下了脚步。

        忽然间有些不敢去面对她的泪水，他怕自己会心软结束这场婚姻，那么就注定自己要失去她了。

        他紧紧地攥着双拳，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病房，靠在病房外冰冷的墙壁上，才深吐出一口气。

        除了这一晚的反常之外，之后沈清幽表现得没有丝毫不对劲，她按照医嘱，安安静静的输液、吃药，只是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许多。

        慕司城怕惹她不高兴，于是每天除了下班时间外都坐在她病房外的走廊上。后来医生有些于心不忍，就将隔壁的病房腾了出来，让慕司城住进去。

        保姆每天都会送饭、送补汤，偶尔曹行禹也会过来探望。探视时间结束后，就会立刻跑到隔壁病房向慕司城报告沈清幽的近况。

        知道沈清幽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慕司城的稍稍松了口气

        在医生的同意下，曹行禹带着林天添来到病房，希望沈清幽见到天添后可以开心一些。

        沈清幽听到敲门声并没有出声，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会进来的。

        果然，半秒钟过后，曹行禹推开了房门，林天添童稚的嗓音立刻在病房响起：“妈咪！”

        沈清幽有短瞬间的出神，片刻后才徐徐的转过头望向向她扑过来的小男孩，漂亮的眼睛和脸蛋，一双眼睛也大而圆，漂亮的出奇。

        沈清幽下意识的将林天添抱在怀里，缓冲了些力道。

        林天添从她的怀里抬起头：“妈咪，爸爸说你病了，我好担心哦。”

        沈清幽扯唇，轻轻微笑，揉了揉林天添的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行禹始终观察着她的情况，除了比之前更瘦了一些之外，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这时，沈清幽忽然看向他：“让我们母子两个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曹行禹立刻收起视线，眉目轻敛：“那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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