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叫包子

　　送亲队伍离圣女宫渐行渐远，似那南飞大雁，再不回头。

　　回首望去，南宫琳玥双眼噙满泪水，却还用力抑制着。希望大姐二姐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母后，希望三姐能照顾好母后。想到三姐，对了，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三姐竟然没有到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虽然她平时爱跟自己争风吃醋，可这一次也不过是姐妹间拌了几句嘴，何至······唉，算了，此去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不送也好，省得徒增伤悲。

　　不知过了多久，车马突然停下来了。

　　“碧萝，怎么了？”南宫琳玥细语道。

　　外面的碧萝也是茫然，如实回答，“下官不知。”

　　“去问问前面的飞尘将军。”话音刚落。

　　“报”一个英姿勃勃，身着铠甲的女将策马而来。

　　这声音便是飞尘将军的声音，不过将军此刻应是在前方开路，不知怎的来到了后面。

　　按说今日圣女出嫁，是圣女国举国都知的大事，凡遇此等重要国事，全国上下所有女子都应在国道相送，这已经是一个不成文的传统了。那么各地郡首应该早早就做好了送亲的准备的，看来前面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飞尘将军，怎么了？”声音从车里传来。

　　“回禀圣女，前面发生了意外，当地郡首正在处理，要稍等片刻。”

　　“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有人盗了东西。”

　　我圣女国民风淳朴，族人多是喝圣女湖圣水所诞，都是天生就拥有天地灵力的人，怎么会有人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想到这里，圣女便对飞尘将军说道：“我们去看看，继续前进！”于是车马继续前行。

　　看到婚辇的到来，周边的人群赶紧散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她们双手合十，低头身体向前倾，朝圣女辇车敬礼。

　　郡首焦急万分，看到圣女来了，诚惶诚恐。

　　“拜见圣女，下官罪该万死，扰了圣女。”

　　“这里发生了什么？”

　　“回禀圣女，此人家的孩子偷了食物，还到处乱窜，根本逮不到他。”郡首话语间显得有些难堪。

　　南宫琳玥掀开帘子，稍稍运气，看了一看众人，果然族人的灵力都已降到凡人的地步了，竟已被一个孩子耍的团团转，刚想到这里。

　　“圣女姐姐！圣女姐姐！你就是圣女姐姐吗？”一个瘦小的男孩将头探进了车内，眼睛骨碌碌乱转，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哪里来的小毛孩！”飞尘将军一把提起了这个小鬼头。

　　“呀呀呀！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圣女姐姐快救救我，快救救我！”这小孩被四脚朝天的举至离地两米高的半空中，手脚乱蹬，像极了一只撒了泼的小狗。

　　圣女不禁噗嗤一声笑了，逗趣道：“我家姐妹四个，不曾听说过还有你这么个小弟弟呢！”

　　“啊！长得漂亮的才叫小姐姐呢！”

　　看那孩子气血都倒流到头顶上去了，“好吧，飞尘将军，放他下来吧！”

　　孩子刚被放地，还不及他反应过来便被飞尘将军将其手脚捆了个结实。

　　“啊呀呀！你这是干啥嘛？”小孩可怜的小眼神瞅着一旁站姿笔挺的飞尘将军。

　　圣女这才看清楚了，这小孩是真瘦，除了骨头就剩皮了，穿着不合身的肥大旧衣，腰间系一破麻，这一件衣服就当两件穿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

　　一旁的郡首目睹了一切已吓得哑口无言，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这顽童，太没教养，偷东西，爬辇车，还辱没圣女，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一个大巴掌准备拍过去。

　　“住手，算了!”郡首听到圣女此言冷不丁的一巴掌半路又收了回来，因为力气太大差点摔了个踉跄。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偷东西？”圣女看向小孩。

　　“我叫包子，偷东西是因为饿！”小孩义愤填膺地说道，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才想起旁边跪着的小孩母亲，该女子察觉到圣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拘谨。

　　“他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把孩子饿成这样？”

　　“她不是我娘！”还没等女子回话，小孩插嘴道。

　　“回圣女的话，我与这孩子的确不是母子，他是我在弃儿堂买的，原准备帮家里干点活的，没想到这孩子甚是调皮，干啥啥不行，吃饭一顶两，我很是头疼，前两天把他送回弃儿堂的路上被他给跑了，今天冲撞到了圣女的婚辇，请圣女责罚。”

　　圣女国女尊男卑由来已久，近些年来，圣水干涸，想孕育后代的族人不得不与外族通婚，随着男孩数量的增多，就有了弃儿堂这样专门收养没人要的男婴之地。

　　“她说的可属实？”圣女了然，看向男孩。

　　“她说的不对，我咋干啥啥不行，多吃点饭也是错吗？”小孩不服气地叫嚷着。

　　看这女子也是个老实本分人家，孩子也确实可怜。

　　“你的责罚就免了。小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你可愿意？”圣女起了恻隐之心，不如带走吧，带去一个男子不受歧视的地方，学点本领再回来。

　　“好耶，好耶。”小孩欢呼雀跃。

　　“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的哦，你可害怕？”

　　“只要有好吃的，我啥也不怕！”小孩像一只雄鸡一样昂起头，小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用力拍了拍。

　　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毛孩与飞尘将军同坐一匹马，一路扰得飞尘将军几欲抓狂。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南宫琳玥思索着。万生皆平等，可是我族重女轻男这千百年来的习气不是一朝就能改变的。自有圣女国以来，族人喝圣水繁育后代，凡满十八岁的女子皆可以喝圣水产女，母亲的灵力越高，则女儿的灵力越高，而且女儿的灵力是圣水的灵力加上母亲的灵力两两之和。灵力低的女子只能生产一个女儿，喝的是下段圣水，中等灵力的女子可以生产两个女儿，喝的是中段圣水，灵力高的女子可生三个女儿，喝的是上段圣水，像圣女这个级别的，则可以随意，喝的是源头圣水。不过随着圣水的干涸，如今的圣水只能是空有其名，并没有产女的灵力了，倒不如直接称作湖水。

　　圣女国已经好些年没有有灵力的女子诞生了。即便有新生的孩子，那也不过是和外族通婚所产的平凡人。想到这里，南宫琳玥皱上眉头，看来，我们圣女国真的是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了。

　　“圣女，跨过圣女湖，我们就离国界不远了。”碧萝的声音响起。

　　南宫琳玥撩开帘子，这湖水不似阳光下波光粼粼，这会儿在月色的衬托下很是静谧，像是一幅古老的画卷，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世人已经快要遗忘，曾经的圣女湖，哪怕是这靠近国界的下游圣水，也是一水难求，湖岸边是陷阱重重，还有族人把守，防止外族偷水。

　　“停，碧萝，陪我走一走吧！”南宫琳玥走下辇车，再有几步，就要正式离别自己的故乡了，她脚步凝重。

　　一回首，愿母后身体安康，福寿万年。

　　二回首，愿所有此生所遇之人平安喜乐。

　　三回首，愿我圣女国所有子民诸事顺意。

　　南宫琳玥向圣女峰望去，雾气缭绕着山峰，圣女宫屹立在半山腰，此刻已经模糊看不见。

　　最后跪地三拜，便起身毅然离去。

　　可是身体刚跨过国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全身的经络重组了，这副身躯好像也没有先前灵巧了。

　　碧萝也感觉到了，她望着圣女，哭丧着一张脸道：“虽然知道过了国界会失去灵力，但是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在圣女国，灵力高的可以看到灵力低的灵力多寡，灵力低的却看不到比自己高的，每个人的灵力是不一样的，这灵力让人拥有对应的功力和异禀。圣女的灵力是当今圣女国最高的，她的异禀是治愈，往创口传一点灵力则可以使伤口立即复合。但是这所有灵力只有在圣女国才有，国界内有灵力，国界外无灵力。

　　“不用担心，我们会回来的，灵力也会回来的。”看似安慰碧萝却更像是安慰自己，这一去，实是路漫漫。

　　“微臣恭迎圣女。”前方一个他国官员笑脸相迎，谄媚极了，圣女微微蹙眉。在圣女国，即便是圣后，和族人的地位也是平等的，大家更多的是一种信仰，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崇。

　　不过既已做出选择，这所有的一切便都得接受。

　　圣女脚步沉稳，上了这等候多时的精致车辇，大队人马朝着天影王宫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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