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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夜色浓稠如墨,黑沉沉的乌云铺满了整个天空,瞧着是风雨欲来之势。

        白日熙攘欢闹的人家都已吹了灯歇息,呼吸声被风一直送去很远,更衬得这夜无比静谧。

        一片黑暗中,眉眼淡漠的少年披衣起身,慢慢走出了屋子,最后将整个小屋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屋中,睡着的姑娘微微侧了侧身,长睫在脸上打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永京城,刑部大牢。

        一队未着兵甲的人远远走来,守卫照例伸手拦住,领头的人忙弯着腰笑:“军爷,喏,老头子我又带着人来洗恭桶了。”

        他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一壶酒递到了守卫手里,然后指指身后的人:“还是之前那些孩子,军爷也见过的,家里穷,来干点活挣几个钱补贴家用。”

        守卫这才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地提醒:“记得动作快点。”

        “是是是,军爷放心。”老头连忙赔笑,一边招呼后面的人快些进去,这种活寻常人不会愿意干,一直都是他找些家里贫寒的孩子来。

        突然,在最后一人走过时,守卫皱眉出了声:“等等,这……”

        他伸手抓住对方,刚想问什么就被那张丑陋的脸一骇,瞬间甩开了人:“什么东西?!”

        老头也吓得不轻:“军爷恕罪,军爷恕罪啊!这人脸上生来就有胎记,寻不到活干才来的这,惊扰了军爷实在是罪该万死!”

        “还不快跪下给军爷认错!”他说着推了少年一把,这人本是新来的,他瞧着可怜才答应带他过来,这要是真惹了军爷不快,那可没好果子吃!

        好在守卫也没多为难,只嫌弃地皱眉:“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别在这恶心你爷爷!”

        老头大喜过望,带着人麻溜地就走了,无人注意到那丑陋少年眸底令人心惊的漠然之色。

        ——

        宫内,皇后处。

        一向沉稳的太子今日却是步履匆忙,一进殿便道:“母后,您可知父皇要封沈姑娘为公主,将她送去九蚩和亲”

        皇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了,转过头不言语。

        梁远砚了然,叹息一声:“母后,这事着实荒唐,她并非公主,又何必要担这样的责任。”

        “砚儿。”皇后缓缓摇了摇头,“你该知晓,和亲的事,是她主动提出的。”

        梁远砚一时无言以对,明面上,的确是沈长云自己主动要求的,可事实上呢?有谁会真的愿意去国怀乡,只怕是身不由己吧。

        他默了默,转身便要往殿外走:“我去找父皇。”

        皇后瞬间心头一紧:“砚儿!”

        “你去找了你父皇,又准备说什么?劝他不要将沈家那孩子送出去吗?可你不想她去,难道要你的亲姐妹去吗”

        “母后……”

        “砚儿。”她拉住儿子的手,眼中含泪,“沈姑娘是个好孩子,可你救不了她,我们都救不了她,你父皇不会答应的……他最是顾及颜面,九蚩此次强行求娶,他即便攻伐不得,也绝不会轻易让对方如愿。”

        话音落下,站着的人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年轻的太子终是开口:“母后,纵然如此,儿臣也还是愿去一试,于公于私,儿臣都没有理由在此时袖手旁观。”

        “尽人事后,再听天命。”

        “跪下。”

        沈府祖祠内,暗红衣裳的老者负手而立,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都在昭示着他早已不再年轻,但老者挺直的脊背和眼底坚毅的光却依旧不容人忽视。

        沈长云看着他的背影,未说什么,缓缓跪了下去。

        老者沉声开口:“你可知错了。”

        跪着的人眼神微动,仍旧不说话。

        “长云啊。”老者叹息一声,目光落在面前的一片牌位上,“你的爹娘,都已为大胤朝早早殒命,如今我百年沈氏,就只剩下你这一个后人,你是当真想要,有朝一日,竟再无一人……能为先辈上一炷香吗?”

        “祖父……”

        “你看看这些牌位,他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为护佑家族付出了万千心血,沈家起于微末,数百年来无数人筚路蓝缕才有了今日之沈氏!可如今……你却如此不顾惜自己,你好好想想,对得起这些先辈吗?!”

        沈阁老难得失了态,亦是第一次对这个孙女说了重话,他是当真气极,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眼前一黑,他视若珍宝的姑娘,费心培养的后人……凭什么就比不上宫里的公主要替她们远赴九蚩背井离乡!

        沈家……自为梁氏先祖重用后,就世代效忠皇室,称一句鞠躬尽瘁亦是不为过,可如今,长云是最后的人了,若她再有不测……

        “长云。”沈阁老扶起地上的人,“我沈家,已足够对得起他大梁皇室,不需要你一个小姑娘再去承担什么,走吧。”

        他拍了拍孙女的肩:“从前拘你太久,现在,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去过你一直向往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万事,祖父担着。”

        说罢,他转过身:“来人,立刻送小姐离开。”

        门外瞬间便有几人快步走了进来,沈长云不可置信:“祖父!”

        “小姐,请随我们离开吧!”来人抱拳劝道。

        她缓缓摇头,走到沈阁老面前再次跪下:“祖父!”

        “祖父,您从小便告诉我,我是沈家的女儿,当心怀家国天下,如今耀王欲篡权夺位,您不会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大殿之上,他分明就是想让我代替真正的皇室血脉前去九蚩,若我拒绝,不仅是沈家,恐怕连带太子也会被迁怒,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祖父,耀王喜怒无常,脾性狠戾,这样的人坐上皇位,世间岂还有宁日既然横竖都是这个结果,那长云不如自己提出来,至少皇上还会有几分愧疚之心,祖父在京中,也可安享晚年。”

        “你,你……”沈阁老几欲气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祖父。”她深深地拜下去,“长云记得,您曾对太子说过,沈家,为的绝不仅仅只是大胤梁姓,长云今日所为,亦是承祖父之志。”

        “和亲九蚩,为祖父,为沈家,也为大胤万千百姓,诚然,我没有选择,但我亦不后悔,也请祖父相信长云,相信您一手养大的孙女,无论何种险境,长云都会顾好自己。”

        “太子是可造之材,此后,京中便拜托祖父了,纵使万里,长云也相信终会有重逢之日。”

        沈阁老看着地上沉稳而坚定的身影,久久说不出话来,负在身后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有一瞬间,他几乎后悔这些年教给她的,竟把好好的孩子送上了一条这样注定艰苦卓绝的道路。

        他悔啊——可他也无比的骄傲。

        沈氏一门,尽是忠勇之辈。

        如此,也算不负先祖了吧。

        ——

        两日后,九蚩使团启程,护送和亲的扶宁公主回朝。

        皇帝亲自赐福,象征大胤的华贵仪辇浩浩荡荡,将为那遥远的国家带去无数精美的织锦瓷器,奇珍异宝,以及,全新的文明。

        太子率朝臣送行,长街已经由官兵清道,一眼瞧过去仿佛望不到尽头。

        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步履沉缓,发间的金步摇熠熠生辉,她行至梁远砚面前,慢慢福身,后者手心倏然握紧,眸中的沉痛之色几乎倾泻而出。

        "沈姑娘……"

        "殿下。"

        熟悉的柔和嗓音在耳畔轻而稳地响起:"为君王者——当如此。"

        世间难有两全法,很多的时候,为了更多的人,只能选择牺牲一些人。

        这并不是懦弱。

        风吹起她鬓间的发,沈长云微垂着头,眸底一片沉静,像是一瞬间便隔了万水千山。

        梁远砚看着她,瞳孔一震,极致的痛苦蔓延到四肢百骸,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清楚地明白,她对他从来只是君臣之礼,朋友之义,而他对她,也终仅止于一句“沈姑娘”,年轻的太子蓦地红了眼眶,这样好的女子,却终究是留不住。

        沈长云转过身,拜向另一旁久久伫立的老者,他今日格外沉默,沉默地像那厚重的宫墙。

        “祖父。”她轻启唇齿,“万望珍重。”

        "此去山高水远,长云就此别过。"

        她最后拜了一拜,拜别这养育了她十七年的山水与亲人,这一转身,故乡,从此便只在身后了。

        没人能看得到那双红盖头下的泪眼,沉痛而坚定。

        “沈姐姐!沈……呜!”

        远远瞧着这一切的宴允融早已哭成了泪人,一双眼肿的核桃般,身旁几人拼命拦着她也险些拦不住,此时宋衔川怕她出声会引来注意,只得捂住了她的嘴将人死死抱住。

        沉闷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宴允融眸中的泪止不住地流,脑中都升起一阵阵胀痛感。

        可是好难过啊,真的好难过,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衔川瞧着她挣扎痛苦的模样,终是狠心一记手刀将人弄晕了,江遥和红儿连忙扶住她,几个少年远远地看向正缓缓离去的仪辇,眼中亦是泛了红。

        史载:明顺三十二年,沈氏女长云,敏识冲和,韶姿婉秀,着赐封扶宁公主,和亲九蚩,永延胤、蚩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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