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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景晖的毡帐内,  乌仁娜和阿尔斯楞急得团团转,互相指责着对方。

  乌仁娜急得直跺脚:“阿尔斯楞,台吉已经和你我二人说过多次,  要小心哈敦。今日她吩咐我去小厨房看有没有梅花模具,  我也没多想,可我走后,你怎么能听她吩咐,  也离开了?”

  阿尔斯楞委屈地抚着后脑勺:“娜姐,  这一月以来哈敦都和台吉好好的,我只当她已经接受台吉了,  所以他吩咐我去马场牵小红马,  我也没多想。”

  乌仁娜急得拧住他一只耳朵:“谁是你姐姐?你可真是气死我了。寻常的阿尔斯楞都是精明的,你偏偏连狮子毛都比不上。如今这可怎么办?台吉马上就回来了。”

  乌仁娜内心焦灼,手上却没用多少力气,阿尔斯楞很快扯开了她的手,也急道:“我是连狮子毛都比不上,  白叫了这个名了。可我哪里能料到,  哈敦居然这般狠心。明明台吉对她那么好,  她还是想着逃。”

  乌仁娜急得在毡帐内乱走着,拍着自己的手:“怎么办?怎么办?台吉那么在乎哈敦,  如果他回来看到你我二人又让她逃了,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阿尔斯楞撇撇嘴:“娜姐只管放心,  我会将所有罪责一并揽下,  不会牵连你。”

  乌仁娜急红了眼:“你再叫一声‘姐姐’试试?”

  她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话便直接说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责的,  要受罚便一起受罚。”

  阿尔斯楞感动地涌出一抹热泪:“娜姐,  你真好!”

  乌仁娜知晓自己比他大,  可听他这般叫着自己“姐姐”,心里很不是滋味,几乎要一拳打下去,心里却不忍,拳头停在了半空:“不许再叫我姐姐!”                        

                            

  阿尔斯楞刚想脱口唤出娜姐,乌仁娜便抛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他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帐外暖阳高照,积雪悄然融化着,毡帐里的两个人沉默下来,都能听见外面积雪松动后从枝丫上整块砸下来的声音。

  毡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皆是一怔,之后互相掺住了彼此,深吸了一口气。

  景晖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右边宽大的手掌拖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他一回来便瞧见了系在了毡帐外的小红马,小红马本是钟齐海养着的,自打胡杨林事件后,韫欢有意送还,但是这匹马却不愿意回不去了。被送回那边后,一直往这边跑,钟齐海也只得甩手将马儿赠予了韫欢。

  景晖只当它舍不得韫欢,后来去马场,撞见它与自己的“的卢”耳鬓厮磨着,才彻底明白过来。

  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情,马儿也不例外。

  韫欢也给它取了个名,叫“飒露”。

  它此刻应该在马场那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景晖心中一紧,隔着一段距离去瞧毡帐那边,守在毡帐门口的两个人也没了踪影。

  他心中像是沉进了冰块,脚下步子越迈越大,撩开帘子后,毡帐里只有互相搀着的阿尔斯楞和乌仁娜。

  两人见了他后纷纷跪下。

  他将小白兔放在了蒲团上,搜罗着毡帐里的每一处。

  之后,他沉声问道:“哈敦呢?”

  乌仁娜心下害怕,嘴里支支吾吾道:“哈敦,她,她。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景晖深吸口气,微微扬起下颔。

  跪在地上的两人都不敢抬头去瞧他湛蓝的眼。

  景晖坐在了蒲团上,一只手撑在桌案上,撑着脑袋,并没有如眼前两人所料般勃然大怒,两人只听得他淡淡道:“你们先出去,让我静静。”                        

                            

  乌仁娜只当自己听错了。

  景晖忽然间喝了一声:“出去!”

  她这才身,顺便拽起了瘫跪在地上的阿尔斯楞,牵着他匆匆逃出了毡帐。

  景晖一人留在了空荡荡的毡帐里,被他救回来的小白兔急着寻求温暖,挪动到了他身边,钻到了他随意敞开的袍子里。

  景晖撑着脑袋,心中酸涩更甚愤怒,几乎要落出泪来。

  他太高看自己了,原以为,他能凭着自己的努力,让她慢慢接受自己。可他在她心中,永远抵不过她在紫禁城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

  毡帐中也没了查干的身影,看来,她居然把它也带走了。

  她走的时候也还念着小白虎,在她心目中,他连一只小白虎都比不上。

  她的心中装着清和绰罗斯两地的百姓,甚至装着这些不能通人语的动物,为何就不能多一个他?

  景晖唯恐自己落泪,深吸一口气后,将泪水逼了回去。

  他应该去将她抓回来吗?可她心不在此,圈着她又有何用?

  守在毡帐外的两人对帐内之人的沉默也表示疑问。

  乌仁娜望了望四周的积雪,西边是大台吉训练部下回帐时的必经之路,积雪下的脚印较深。

  至于北边,那些脚印深深浅浅,一看便知,踏在上面的人身量不足。

  乌仁娜盯了一眼阿尔斯楞,阿尔斯楞顺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心里也明白过来。

  之后,他在乌仁娜的推搡下,勇敢地挑开了帘子,站在外面对景晖道:“台吉,哈敦兴许是从北边逃走的,她没来得及骑马,雪天路滑,只怕路上也不好走,您若是去追,应该很快能追回来。”

  景晖撑着脑袋,一双湛蓝的眼只轻轻瞥他一眼:“你退下吧!”                        

                            

  阿尔斯楞合上了帘子,朝乌仁娜摇了摇头。

  乌仁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轻声问他:“你说台吉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打算放手了?”

  阿尔斯楞摇了摇头:“我不懂。”

  乌仁娜瞧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面上有几分嫌弃:“瞧你这样就知道你不懂。我觉得我的猜测没错。咱们的大台吉可不是寻常男子,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哈敦心不在此,他如今定是想放手了。你说究竟爱一个人爱到什么程度,才舍得放手呢?”

  阿尔斯楞听后点点头:“你说得对!只怕台吉是想放她回去了。”

  毡帐里的景晖能听清一点外面的人在议论些什么。

  只是,他心中非常矛盾。

  心中既愤怒又伤心,还搀着些担忧。

  恼她狠心离开自己,痛她不肯接受自己,忧她一人行在冰天雪地里,也不知几时才能回到她的故土。

  若是再次碰上了赛布和钟齐海那边的人,她又该如何?

  即便是没碰上这些人,娇小又心思纯良的她,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危险?

  景晖心中一凛,他松开手,站起身,往毡帐外走去。

  哪怕是放她回去,他也得亲眼看着她平安抵达清营。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毡帐外却传来一阵呼喊,是乌仁娜的声音:“哈敦,您回来了!”

  韫欢手里抱着梅花,无暇去挑帘子,站在门口的这两人见了她也万分诧异,竟忘记帮她撩开帘子。

  跟在她身后的小查干咬住帘子一角,咬着帘子站到了一边,她这才迈步踏入了温暖的帐篷里。

  尚未来得及放下梅枝,她在冰天雪地里吹得冰冷的身躯已被一个温暖的身躯钳住。                        

                            

  景晖搂住满身寒意又晕染了梅香的她,不愿松开。

  他两只宽大的臂膀紧紧封锁着自己,连同她怀中修长的梅枝,都被他一同搂住了。

  他力道比寻常男子要大得多,一时半会儿的相拥已叫韫欢喘不过气,韫欢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柔道:“绰罗斯景晖,你先松开我。你要压坏我的花了。”

  景晖只觉得她身上芳香四溢,但素日里她身上的芳香不会如此冲鼻,他仔细一瞧才注意到她怀中抱着一枝梅花,被他一同搂住了。

  他松开她,替她拿下手中折枝梅花,之后抬起她一手小手,已经冻得发红。他心疼得直接拿过她两只小手,放在自己温暖的掌心摩挲着。

  韫欢两只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猛然触到他这股强大的暖流只觉得像是落入了温泉般温暖。

  景晖牵着她,同她一起坐在了蒲团上,将自己平日里用着的虎纹手焐子送到了她手上。自己手里只把玩着她方才折回来的腊梅。

  他将此前对她的怀疑一并掩去,扬眉同她道:“你若是想要梅花,叫我去折就是了,为何自己亲自跑过去?”

  让他误以为她又逃了。

  韫欢两只手搭在焐子上,渐渐缓过来:“我只是想去那里看看,你不会以为我逃了吧?”

  她坐在那儿哆嗦着,景晖便知,她身上还冷着,于是伸出右臂,重新搂住她,敲了敲她冻得通红的鼻梁:“我可没怀疑你。只是,下次不许你一个人去,那地方不太好走,下回你若是想去,我抱你下去。”

  韫欢抬眼看他:“我不需要!”

  景晖紧紧按住她,逼着她不乱动,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她。                        

                            

  “我不管你需不需要,我只想陪着你!”

  韫欢想骂他,却感觉自己的裙摆下面似乎钻过来一个活物。

  她身侧的查干显然也发现了,咬住了她的红色裙摆,从她裙摆底下,居然钻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白兔来。

  韫欢不可思议地看向搂着自己的人:“绰罗斯景晖,你当真又抓了一只兔子给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努力了一把,但是明天又要去赶导师布置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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