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情义

元界。

        说到底是游走了许多的宇宙，但是当彻底回归元界的时候，距离离开的时候，不过是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周围的雨水还在下，轻轻点点。

        竹林内，琴音袅袅，还未散去。

        元丰帝坐在桌上，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再回想起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恍如白日做梦，亦如梦中之景。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兮凤轻轻的问出这个问题。

        灵丰帝望着他，轻轻笑了。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在你看来，万事万物都是绝对的缥缈，存在于不存在，都一样。那是因为你境界高了，便把自己的目光拔高了无数层，看不到底层的悲欢喜乐。”

        “不。”兮凤出声打断。

        “我人类的情感并不比你低多少。我掌控了一切，我可以随时的改变这个宇宙的一切，但是我并没有做。”

        “我复活了潭佬、救出了凤凰一族。”

        “我重建了剑门，将君子派的人从历史的回溯之中带回。”

        “并不是因为我多么的伟大，拥有超越绝对的威力。”

        “而是因为我还存在着自私的人性，驱使我做出违背宇宙规律的事情。”

        “我能理解绝对，因此我看的高度比你们高。但同样，我并不比你们高尚多少。”

        灵丰帝暂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笑着：“以前都是我给你讲大道理，现在，变成你给我讲大道理了。”

        “无情啊……”

        兮凤也笑了，“是啊，无情啊……”

        二人相视一笑，灵丰帝原本心中存有的芥蒂便淡了许多，随后便没了。

        他望着桌面，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茶有酒，他便元气震荡，化了两个酒杯，亲自给兮凤斟了一杯酒，随后二人相视一笑，饮下一杯。

        “朕……朕这个字，好久没说了啊……”

        “朕，自退位以来，便不问世事。可新帝登基，却没能守住朕的功德，延续朕的功绩！”

        “让这世间充满魑魅魍魉！拉帮结派、盘根错节！”

        “我吴水开国，便是为了恢复龙伯之辉煌！如今龙伯辉煌早已恢复，吴水的辉煌却慢慢坠落，如同落入无底深渊！”

        “朕不同意！”

        “或许在你看来，朕以前做的，现在做的，将要做的，一切都是所谓的‘零’，不过……蚂蚁尚且撼动巨象。朕，要重新打破这混乱的世界，让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落下九天！”

        “让百姓，重新掌握话语权！”

        灵丰帝走了，说完一番话之后，便披头散发，一飞冲天而去。

        可以预见，不久之后的吴水，将会陷入风雨动荡之中。

        怕是得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兮凤摇摇头，并没有阻止灵丰帝。

        其实，灵丰帝是真正的有大智慧的人。他从帝位上来，却到民间中去，真正的为百姓着想。他大可以不必打乱着纷争的世界，因为皇室本来就是吴水乃至元界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无论底下怎么闹腾，皇室都可以稳坐帝位，拥有最大的利益。虽然皇权被架空了，但是百姓依旧心向帝君，接受帝君的统治。因此哪怕是阳奉阴违，可帝君的命令，所有的臣子臣民都是听从的。所以说皇权被架空，是不得道理，准确来说，大概用阳奉阴违四个字可以概括。

        皇权依旧，可听话的人，便不是一心向帝君了。

        而灵丰帝，却不这么想，他居然要打破旧秩序，带来新秩序，将被大量旧神明垄断的资源，重新发放给百姓。

        就冲着这一点，灵丰帝的思想高度便是很高的了，难能可贵。

        “祝你好运。”兮凤轻声道，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滥用自己观察者的能力，为灵丰帝造了个护身符，凌空一抛，护身符便破空而去，追着灵丰帝的尾而走。

        他将护身符抛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却是盛灵桐几人担心他，循着竹林走了过来。

        “你不是说，这种胡乱篡改，不是传统观察者之所为吗？”李若放稍带调侃之意的对着兮凤说话。

        兮凤听了，怔了怔，不置可否的道：“或许，我很邪性吧。”

        李若放没再深究这个问题，朝着兮凤搂了过去，却是惹恼了其余几女，于是便是一阵子鸡飞狗跳。

        兮凤夹在众女之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就此，黄昏缓缓。

        在这里，兮凤可以感受到恒星带来的热量，微微的最后一缕阳光掠过地平线之后，便看到月球升上了天空，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月球旁边，月姑悄悄的推动月球，达到合适的位置。

        “你这一次……回来多久？”

        兮凤在感怀着什么，临水忽然戳了戳兮凤的胳膊，细声的问。

        这时候，兮凤才发现，众女们的嬉闹已经停止，皆是跟在临水身后，瞪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想要知道答案，好让她们或是心安，或是叹息。

        临水的声音很平淡，很轻，细若无声，但是其中隐约包含一丝凄凉之意。

        兮凤知道，是自己这些年来亏待了他们。毕竟一去，便是数千年。

        数千年，若是寻常的人间王朝，已经改朝换代数十，百姓轮回数百……

        神明仙人虽然是不食五谷，容颜常驻，寿与天齐之辈。可同样对时间敏感。他们或许一个打坐、一个瞌睡便是成百上千年，可是这不代表，他们醒来之后便对世事苍茫不感到茫然，通常也还是得花费心力，去了解这世间变化。

        这玄妙唯心的修真宇宙，或许万年变化不如昨日。

        但科技文明之中的修真者，可谓是感慨万千。往往打坐之时，面前百姓还在面朝土，背朝天，牛拖车，犁耕地。打坐醒来，便看见是人力胜天，下能填海造大陆，上能贪星九月揽乾坤。

        对于这辈修真者，可谓是痛苦万分，耗费心力了解过往。

        长此以往，修真者便心性看淡了，实在是看管了沧海桑田，人间轮回，生死别离。

        一觉醒来，大梦春秋不知几何，恍如隔日。

        自然而然，便心性淡然，少通人性了。

        兮凤将心中的思绪散乱开来，暂时是没说话，只是将众女一拥拥入怀中。

        众女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

        四周静谧无声，但是偶有风吹草动，细声微微。

        过了许久，柔声轻轻。

        “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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