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君子

蓝天下，浮云悠悠。青草翠绿，湖水横波。

        湖旁的宅院，鸟语花香。

        几个女子伴在一个男子左右，男子手里握着鱼竿，细细听着女子讲话，诉说这千年来的尘间变迁。

        说到底，整个宇宙的秩序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基本以唯心主义为主的修真宇宙之中，修炼成神便是基本的追求了。因此他们不会出现科技文明一般，百年便是一个大跃进似的突变。

        无论千年，万年，百万年，都好似缘故的农耕文明一般。

        悠然、缓慢，不知世间变迁。

        听了她们诉说由来，兮凤也讲自己在高纬空间遇到的事情详细的和她们讲了。

        他讲了崩坏宇宙的多重崩坏规则，讲了奇怪的自洽产物，讲了给他指路，最终也一跃高纬的乌木奇。

        众女说到底还是这里普通的神祇罢了，临水也不过是一个古神罢了。对于所谓的概念、规则自然是没有兮凤懂得多。所以哪怕兮凤讲的很笼统，她们依旧听不太懂。

        不过，对她们而言，听不听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兮凤在讲，便好了。

        她们依偎在兮凤的身旁，仔细的听着他说话。而兮凤，一边讲，一边钓鱼。

        他手里的鱼竿是普通的竹竿，上面系了一条鱼线，一个铁的鱼钩，鱼钩上连鱼饵都没有，就空落在水中，愿者上钩似的钓鱼。

        渐渐的，便是近黄昏。

        兮凤把话讲完了，手里的鱼竿忽然动了动。

        “还真有鱼上钩？”

        他将手一抖，鱼竿抬起，一条好几斤重的鲤鱼被掉了上来，掉在地上扑腾，但扑腾了一下便不动了，似乎装死一般。

        “装死呢。”兮凤笑着将鲤鱼踢回了水里，鲤鱼入水，慌忙的打起了水花，钻入了水底里。

        “今晚吃什么？娇妻们？”兮凤问众女。

        众女看着他，本来盛灵桐想说话，临水忽然插嘴了。

        “什么吃什么。你这么久才回来一趟，应该你带我们吃东西，吃好吃的。最好是我们没见过的！”

        “对对对！”李若放一听，也趁机道。

        “最好是你亲自下厨！”慕青蜓也插嘴道。

        兮凤愣了愣，笑笑，“那我便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你们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

        他站起身来，众女听说他要亲自下厨，欢呼雀跃，四下跑开，去召集诸多亲朋好友了。

        很快，一众凤凰族人……北阴、潭佬、莫女衣、元丰帝、高太后……都来了。

        兮凤看着黑压压一群人，知道自己要忙活许久了。

        他笑着让众女去招待他们，然后自己转身入了宅院的厨房，看着四周的厨具，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材料做吃的。

        虽然他当了观察者没多久，但是他是天然的信息掌控者。他的信息尺度和信息深度比这个宇宙所有人的信息尺度深度加起来要高。

        所以他在思考，要做一些什么样的美食。其一自然是非凡之物，其二自然是未见过之物。

        不过，在场的诸位都是碳基生命，碳基生命能吃的东西，可不多。毕竟，兮凤总不能给他们做一个中子星馄饨面来吃吧。虽然说，他的确能够把中子星做成食物的味道。

        “就这么办吧，给他们来点玄乎的。”兮凤想到中子星馄饨，忽然嘿嘿一笑。

        他一伸手，厨房之中凭空出现一条银河。

        银河上群星点点，无数的星辰就这么突兀的如同细小的蜉蝣，漂浮在厨房之内，看起来是如此的奇幻。

        他随意的捏来数百个中子星，将他们丢入锅中

        随后又用勺子在一旁的水缸中勺上满满一勺水，倒入锅中。

        下油、起火、升温。

        中子星在水之中被油炸开，爆发出了剧烈的反应，但是兮凤反手一按，所有的中子星爆发的剧烈反应全部消失，被收缩回了中子星的内部，只有中子星的表层，依旧在疯狂的散发着奇幻的光彩。

        众人在客厅相谈甚欢，众女在想兮凤在厨房会不会出事，于是便走入了厨房中，刚推开门，看到一条银河漂浮在空气之中，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啦？”兮凤将银河收回，笑着看她们。

        “刚才那是……”盛灵桐有些呆滞的问。

        “不是说想吃些没见过的吗？这不，给你们吃银河。”兮凤笑着，然后道：“来吧，快上菜吧。我都做好了。”

        “这么快？”盛灵桐半信半疑，将目光放下，看到桌上的菜肴的时候，又呆了。

        “我的天啊……”

        ……

        桌子摊上了白布，众女各自端着菜上桌。

        众人团团围住，围在一个巨大的圆桌上，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齐齐呆滞。

        “这这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盘上的菜，哪怕是天生的最伟大最古老的古神北阴大帝，都满脸的不可思议。

        “吃点好的。”兮凤笑着。

        但见桌上，正中心一大盆汤，却不是寻常的鱼汤之类，而是一整条银河，如同鱼一般躺在汤水之中。用银河煮出来的汤水，如牛奶一般的白色，看起来美味动人。

        而围绕着银河汤四周摆着的，分别有中子星馄饨面、炭烤恒星、卫星雕花、玫瑰白玉太阳盅、岩浆藕丁丝、香炒碎片月球干……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灵丰帝有些忍不住爆粗口，可是终究是忍住了，说出这样一番话。

        “没事，都是能吃的，而且大补。”兮凤嘿嘿笑着，随手抓起一串炭烤陨石，像是啃烤肉一样啃了起来。

        众人面带疑惑，略显迟疑。可是看着兮凤安然无恙的啃了起来，便低头看着面前的菜肴。这些菜肴看起来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可是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灵丰帝率先出手，伸手去掏中子星馄饨面，没想到在他对桌的太一圣王也是按耐不住，率先捞了数颗中子星馄饨。

        馄饨入嘴，味蕾激烈，惊为天人！

        “这是什么魔鬼味道！”太一圣王赞叹一句。

        其余的人见着二人纷纷动手，便也纷纷举起筷子相互探去。

        一时风卷残云，酒足饭饱，惬意痛快。

        兮凤看着诸人，忽然想起一些事来，便对着众女道：“陪我散散步吧。”

        众女听了便起身，几人走出宅院，瞬身消失此地，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出现在了吴水越州。

        一个苍凉之地。

        树木苍天而起，除此便是满目杂草。

        一道巨大的断剑，插在了苍凉之上。上方遍布了藤蔓，已经破损了许多，只剩下一些石块了。

        李若放觉得此地面熟，忽然惊住了，整个人浑身颤抖，很快泪如雨下。

        兮凤望着断剑，触景生情，便搂住了李若放的肩膀。

        在乾元子被抹去之后，一切的历史被扭转，所有事情都重推了一遍。

        但是许多事情的大方向没有改变。

        比如剑门君子派，依旧是被魔族毁了。李若放，依旧是魔族的人奴。

        这个历史中的魔族与人族之间的仇恨，很是突然。不如之前一般，是后汉十神的结果。而是天生使然，天生便是对立仇恨，是刻在骨子里面的种族对立，没有任何的道理、没有任何的理由。

        剑门塌了、君子派被烧了。

        如此过了几千年，这里荒芜无比，只剩下断裂的巨大剑门，在岁月的雕刻之下，也缓缓的融入大地，尘归尘、土归土。

        “你来这里……是想……”李若放抬头看着身旁的兮凤。

        兮凤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挥挥手。

        一切都好似在倒退，人高的杂草不断的缩入地下，那早已经荒掉的乡道，慢慢的浮现。

        断裂的剑门，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翻飞上天。

        无数的藤蔓消失了，石块落入断裂的剑门之中，拼凑成了一个巨大的剑。

        空中出现了一片火烧，火烧之中建筑物慢慢的浮现。

        烈火退去，成群连片的建筑群便出现了。

        随后听到朗朗书声。

        “所谓君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皆通习之……”

        书声琅琅，传声而下。

        李若放掐着兮凤的手，望着他。

        “他们回来了！”

        兮凤拍着她的手臂，“回来了。”

        二人轻轻的走入剑门，其余几女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有些气，可是似乎不该打扰他们，便静静的站在门外。

        兮凤二人走入了君子派内，他们每走一步，身体便变小一分，最后，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是当年的模样。

        他们顺着记忆的殿堂，走入了先生的教堂之中。

        身旁传来了书声、嬉闹声。无数声音，混在一起。

        大梦千秋，恍如隔日。

        “害，你们迟到了。快来快来，先生今日没点名，不然可免不了责罚你们！”

        一个小孩背过身来，悄悄的朝着二人挥手。

        二人会心一笑，坐在了小孩的身后。

        堂上先生会心讲堂，手里教鞭拍拍作响。

        面前的小孩，依旧是十岁有二。而自己一行，却是有了数千上万的年岁。

        往日种种，譬如今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剑门会新生，君子派依旧广招君子之风。

        无论君子派中的集市，所谓“好让不争”是否真君子。但他依旧在延续，而不是在数千年前，便失落在了这荒野之中，落得一地尸体，满地残骸。

        “他们脱节了这么久，会不会……”李若放轻声问兮凤。

        “没事的。所有人都会记起他们的。”兮凤拍着李若放的肩膀道。

        “他们好似从来没有离开，好似从来没回被毁去……”

        “往日种种，譬如今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不会再有橙色的天空了。”

        “嗯……”

        一堂课讲完，孩子们四散而去。

        兮凤走出门，迎面撞上了朱雀看守，二人不由的会心一笑。

        “朱雀看守，你好啊。”二人异口同声的道。

        朱雀看守摸摸鼻子，“你好啊。”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朱雀看守心底有些发慌。

        “总感觉……他们的笑容……好悲伤……好伤感……”

        她摇摇头，“可能是错觉吧。”

        游离在记忆中的君子派，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君子派的集市。

        集市之内，迎面便是“好让不争”四个大字。

        下方是人烟辏集，作买作卖，接连不断。

        里面是不断传来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只不过这讨价还价，倒是有些变味。

        买家红着脸，吵着道：“老兄，这货物如此之好，怎么可以这般贱价，教老弟我买去，实在是不得安心！务必请老兄加价一倍，方好遵教。若你执意如此贱价，休怪我不肯赏光，不买你这良品！”

        卖家也是红着脸吵，“我这货物，实在是不好，质地低劣，这点价格已经让我心中不安了，万万不可再加价！你若诚心要，我再让你二两价！速速买去！”

        吵吵闹闹，君子派。

        “我将他以往了数千年之久，最后才想起来，我心中还有它一寸之地。”

        “于是便来了这里，将它从历史的涡轮之中找来、唤来。”

        “它便真的来了。”

        李若放听了，心头一笑。

        “嗯，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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